雲封剛剛看完奏折,太陽穴不知為何,竟“突突”直跳。


    長福站在一旁,看他神色疲憊,連忙將瓷杯裏的茶給添滿,又替他將亂七八糟的奏折給整理好,說道:“皇上,安佳人早就在宮裏候著您了。要不,您今晚就早點休息,別再看這些了?”


    他皺起了劍眉,聲音中帶著一股不易察覺的慍怒:“我要去她那處?”抿了一口茶,好整以暇地看著長福。


    這一眼嚇得長福差點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答道:“這不是您一個時辰前說的嗎?奴才還特地去知會了安佳人一聲,讓她好好準備準備,莫要衝撞了您。”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太陽穴仍在不斷的跳。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不再與長福打馬虎眼,道:“今晚不乘輦轎了,去把傘給朕取來,朕自己去。”


    長福得了命,麵色一喜,趕緊將傘給他取了來。


    走出禦龍殿,天邊是黑壓壓的烏雲,明明是春日的夜晚,卻給人沉重的壓抑感。


    雲封既沒說讓這些奴才跟著,也沒說不讓這些奴才跟著,傘也被他自己拿在手上,長福想了想,還是跟在他後頭,揮揮手,讓一眾宮婢太監都退了下去。


    隻拿了一把傘,讓雲封給他撐顯然不切實際,於是,他隻能跟在他身後,順便淋個小雨。


    雲封停下腳步,不耐煩道:“別跟過來,朕一個人去。”


    如獲大赦地應了是,長福趕緊找地方避雨去了。


    暗夜,細雨,驚雷――適合刺殺。


    他不再往前走,四周是紅瓦青牆,一陣一陣的風從他的對麵吹過來,嘴角扯起一絲不屑的笑,人都來了,他當然要――好好招待!


    他撐著傘,一言不發站在雨裏。


    良久,有人從黑暗裏走出來,一襲黑衣,頭上是黑色鬥笠,手裏拿著一把白玉軟劍,雨水順著鬥笠流下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在這寂靜的夜裏十分刺耳。


    “果然是一國之君,戰神雲封!”語氣聽上去頗為讚歎,可隻需稍稍用點腦子,就可以聽出在這所謂讚歎之下的濃濃殺氣。


    來而不往非禮也,他還他一句:“果然是蒙越國王,半夜不睡覺,倒是有雅致到朕這皇城來逛一逛!”


    赤裸裸的奚落,不過慕容甫初並不生氣,有時間,他比較想與眼前這人切磋一番,看看究竟是他的臥龍劍鋒利還是他的流月劍更快!


    劍張弩拔,一觸即發。


    蘇易寧睡到一半,夢裏有人,她看不清他的臉,但看身形,是個男子。


    一轉眼,又換了個場景,有人被鞭打,發出了淒厲的慘叫,夾雜著辱罵聲。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想要逃離這掙紮哭喊,可卻被困在夢裏,逃不出去!


    又是這樣的夢,無論是什麽,總將她置身於絕望而無助的境地之中。


    一下子張開眼,她大口大口喘著氣,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屋裏靜謐的很,沒有陌生的人,也沒有慘叫聲。


    蘇易寧仔細聽了聽,外麵的雨聲小了許多。在紅羅床上坐了一會,實在是睡不著,她幹脆穿上衣服,點了一根蠟燭,找到那把傘,門扉開合,她輕輕走了出去。


    出了門,才想起來,她雖然來皇宮一月的時間,可除了自己的長風閣,還真沒去過其他的地方。


    原想著還是按原路返迴吧,萬一被別人看見了,又是個砍頭的罪名。可到底是好奇心害死貓,蘇易寧撐著油紙傘,提著裙裾義無反顧地朝著宮道走去。


    一路上一個人也沒有,不過她還是小心翼翼。


    隻有千層底踩在地上的時候,發出聲響,格外清脆。


    走到岔路的時候,蘇易寧隨便選了個方向,已經出來了,就沒有什麽都沒發現就迴去的理。


    咬咬銀牙,一個勁地往裏麵走,越走越沒譜,暗罵自己,沒事兒跑出來幹啥?剛剛一往無前的氣勢全無,變成了一個找不著長風閣在哪兒的玉人娘娘。


    刀光劍影,淩厲的劍氣掠過慕容甫初的臉,隻差一點,就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血痕。鬥笠已經被劍氣削的不成樣子,隻剩下細碎的幾根布條,勉勉強強能遮住他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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