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有皇帝的一番話緩和,已經有不少人相繼開始向風淩琅和靖康候敬酒祝賀,有一就有二,有人帶頭開始,其餘的就坐不住了,很快風淩琅和靖康候基本都被包圍。


    風淩琅還好,隻是麵無表情的對道賀的人頷首,酒一杯一杯落肚,慕然在旁邊不斷的斟酒,酒壺都換過三盞,倒酒倒得手腕都有些發紅,但心裏卻不擔心,風淩琅的酒量她了解,就是十壇烈酒喝下去也不過是微醺而已,何況隻是小小幾壺,一邊喝一邊揮發了,連白開水都不算。


    倒是靖康候,差不多一壺酒下肚已經有些微熏,心情又好來者不拒,雖有兩個兒子幫著擋掉一些,但也是喝了有兩壺,麵上已經見了紅。


    淩嫣然從皇上那邊看不出什麽來,倒是鬆了口氣,身邊又多了一群女眷迎合拍馬,之前陰鬱的心情一掃而空,俏臉微紅喜氣洋洋,帶著不可一世的高傲偶爾迴上一兩句話。


    一輪酒敬了過去,舞曲已經換過了十幾曲,眾人也都有些微醺,宴會氣氛上了個新高度。


    興許是借了就壯膽,喧鬧的宴會上一聲清脆如鶯的女音突兀響起,“皇上,工禦卿大夫之女林曉曉有一禮相贈汝陽王,今日民女鬥膽可否借迎賓宴獻醜一番?”


    “哦?林曉曉,曉乃晨曦之意,倒是個有內涵有福氣的名字,朕說了,今夜隨意,本就為慶祝的,你也是個有膽色的,朕倒好奇了。”元帝朗聲一笑。


    其他女眷鬆了口氣之餘難免眼露懊惱之色,若剛剛自己先站出來就好了,一定能博得皇上和王爺一個好印象。


    女子大大方方謝過禮,跟身邊的宮女吩咐了一句,便轉身下了樓。


    眾人都翹首以盼,也好奇此女會為琅王獻什麽禮物,今夜帶著女眷上場的,十有八九都是為了得到琅王的青睞,所有人心照不宣,自然不可能真的隻是準備禮物而已。


    淩嫣然見眾人被挑起了好奇心,都關注著那個女子,原本的好心情瞬間被抽空,整張臉頃刻扭曲,看得旁邊環繞的女眷心中暗爽,也打起一些小心思。


    慕然也有些好奇,心裏也沒多少介意,這些上輩子她已經看得麻木了,風淩琅性格冷漠不近人情,但女人緣卻好得令人發指,上輩子她看似風光,但光花在掃除要扒上來的女人就是大把時間和精力,這輩子……


    她抬頭看向對麵的樓閣,以她對這位妹妹的了解,不難想象出此刻她扭曲的樣子。


    從風錦宣那兒得知這女人差點殺了薛娘時,她便已經失了拖延的心思了,她隻想盡快解決淩嫣然。


    今夜這些雖不在她計劃之內,但也可以看成老天也不讓淩嫣然如意。


    她定叫淩嫣然眾叛親離,死不瞑目!


    少頃,下方內侍宮女已經忙亂的起來,中間高台之上歌女停下,暫被請到台下花中等待,而台上肅起了兩根手臂粗的柱子,一塊五尺長三尺寬的黑布被拉開懸著掛在柱子上攤開,是一副畫。


    畫上的圖案半邊狼頭紋,狼頭嘴巴的位置繡著一個圓形圖案,裏邊看著似有幾個字,是的,就是繡。


    整個圖案占據在黑布中間大半位置,用各種線繡起來的,狼眼也不知是用什麽線繡的,綠瑩瑩的帶點金色,正如一雙狼眼,卻含正氣犀利,看著那雙眼睛就有股戰意澎湃之感。


    那是一麵軍旗,上邊是圖案正是琅王軍旗的圖案。


    眾人不由都看向風淩琅,便見他似乎也很詫異這份禮物。


    不由就又把目光轉向工禦卿大夫,老頭子一臉笑意的看著台下——嘖,老狐狸,還真會投其所好。


    眾人以為這已經是成品,卻見內侍又搬著長桌上場,宮女在桌子上擺上了一個個白玉碟子,碟子中有各色的染料。


    接著待人退下,便見林曉曉已經換了一身衣裳,原本鵝黃色紗裙換成了束身簡身武服,看起來倒有幾分英姿颯爽,特別是她站在台子上,朝這皇帝的位置一禮,隨後又朝著風淩琅拱手朗聲道,“素聞汝陽王戰場風采,小女心慕不已,時時聽之心中難免都有幾分澎湃戰意,想著哪日有幸也能隨軍出征,隻可惜本身條件所限,如今隻能用此方式,用此軍旗贈與王爺,也可算半圓了小女之想,望此旗永立於我朝疆土不倒。”


    說完便抬手對著旗子地下一扯,竟然拉下了一麵和旗子一般大小的黑紅布。


    眾人便見女子拿起畫筆,深深提氣飛躍而起,手臂飛快的在畫上揮動,衣袂翻飛,動作輕盈如若翩翩起舞的蝴蝶,令人賞心悅目。


    而隨著女子的動作,一副山河圖竟然慢慢的被勾勒出來,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麽顏料,竟然顯出了幾分金色來,看著就像用金絲繡上去的,被光一照似乎閃爍著光芒。


    山河圖畫完,又在正麵的狼圖騰上邊畫上了盤龍。


    龍代表了誰自是不用說,而龍把狼盤在中間,各人看各人的意思,至少元帝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真意。


    身邊的議論聲讚歎聲此起彼伏,淩嫣然的帕子都被撕碎了,好像此刻手中的帕子就是那張旗幟。


    最後一筆收,女子又飛身而起,把拉下的黑紅布料再拉到後邊,手中一支細小的繡花針熟練的在四邊繡了起來,把兩塊布合為一,正反麵。


    待女子落下,場上不由都發出一陣轟鳴的叫好聲和掌聲,先不說女子的畫功和繡功與那玲瓏剔透之心,還有女子的輕功,雖不是很精湛,但身為醫師卻能習得如此輕功也可看出此女毅力和聰慧,何況能擁有輕功就說明此女的醫武雙修,這可也算天才。


    女子落下,旗幟也從上邊落下,利落的折出一個方塊雙手捧上,鄭重的上了樓走向風淩琅那桌。


    眾人的目光隨著她而移動,都期待接下來的發展,慕然也是滿心讚歎,隻是疑惑上輩子怎麽沒有聽說這個女子,按照此女的才智上輩子該不會被埋沒才是啊。


    慕然不知道,上輩子沒有見過林曉曉,是因為她早在琅王大婚後天就香消玉殞,原因也是因為那麵旗幟。


    原來的那麵旗子,隻是繡著正麵琅王的軍徽,可見女兒家的心思,在琅王大婚之時作為賀禮送了出去。


    琅王身邊有不少皇帝的眼線,這麵旗自然也被知道,讓琅王的旗子屹立不倒於國土,豈不是暗示琅王為帝麽,即便繡者無心,但皇帝多疑,當下便暗暗處死了林曉曉,林家一家被流放千裏。


    這次因為淩嫣然的事情,皇上設下宴會,正好給了許多女眷機會,林曉曉便上了心,主動和家人商量,把東西拿出來時,差點沒嚇死了他父親和兄長。


    之後在棋子上畫江山圖和盤龍便是其父的主意,暗示琅王能掌握疆土統一天下,但琅王至始至終都會被皇帝所掌握。


    林曉曉雖有七竅玲瓏心,卻不了解這其中的道道,她確實愛慕琅王,但其實敬仰比較多,就如她所說,她更想的是上戰場殺敵,性格也比較耿直,沒有想那麽多彎彎繞繞。


    可以說,慕然雖和她沒有交集,但她的重生卻也改變了她的命運。


    當旗子被捧到琅王麵前的時候,風淩琅也是麵帶嚴肅的站起身,雙手接過旗,朝她頷首道了聲謝。


    不少女眷目露紅光嫉妒不已,男人多則意味深長,看王爺的樣子似乎很滿意。


    慕然打量著麵前這個大膽的女子,她知道風淩琅對這女子已經生起了好感,但隻是因為欣賞,就是她,也對這個女子產生了好感,女子眼中雖然有幾分愛慕,卻很清明坦蕩,更多的是崇拜和向往,還有的就是那幾分未退的戰意,可以看出她是真的很想隨軍,這個女子,是個坦蕩蕩又理智的人。


    她送這麵旗,或許真正的意思隻是試探和求得,想得到一個圓夢的機會。她想爭取成為王妃,哪怕是側妃的機會,因為她知道,隻有這樣才能獲得隨軍的機會。


    對於慕然直白的打量,林曉曉自然能擦覺得到,抬頭見這小廝雖大膽的打量她,但雙目清明,還對自己帶著幾分欣賞,不由也笑著朝他輕輕頷首,隨後大方的轉身迴到自己的座位。


    “這女子倒是不錯。”風錦宣目光隨著女子的背影,扇子點了點下巴若有所思,但眼中的欣賞也沒有半分遮掩,隨後又突然話鋒一轉,“坦蕩直白值得深交,不會像有些女人那樣一肚子壞水善於偽裝,像隻千麵狐狸。”


    話中含鋒帶刺的,慕然靦腆的笑了笑,讚同的符合道,“王爺此話甚為有理,表裏不一,善於偽裝,一肚子壞水狡詐如狐的人確實不能深交,特別是那種喜歡扮豬吃老虎的。”


    風錦宣哪會聽不出她話中的意思,不由眯起了眼睛,轉頭打量她,隻是這次的打量多少帶了些認真的審視了。


    風錦宣遊走天地,不愛權利不愛美人,在人眼中他是一個紈絝,在他自己眼中,他也把自己當紈絝,他藏拙,或許開始確實為明哲保身,但後來卻是因為太過自傲,認為那些人都不配成為他的對手,也沒動力去爭奪什麽,江山?在他眼裏還真比不過他那小小的茶舍。


    也因為這份自傲和自信,咋一被挖出些什麽來,哪怕隻是淺薄的表麵都會立刻引起他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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