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鎮和附近的村鎮遭了天災,連帶著青山鎮的碼頭都冷清了不少,沈溫一行人到的時候,碼頭上隻有寥寥無幾的幾個人。


    船上管事的看看幾十個人過來,還以為是難民來搶船的,腿肚子直哆嗦,讓船上的夥計都拿著家夥事嚴陣以待。


    船上管事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前幾天就有一艘貨船出了事。


    鬧災以後,糧價一會兒一個樣,短短幾天的時間瘋漲,就連沈溫她們買的時候,上午的價錢和下午的價錢還不一樣,後來更是沒有糧。


    斷糧了一星期以後才陸續有糧從外邊運進來,但是糧價已經漲到一個離譜的程度,家裏的存糧和野菜混著吃,吃完了存糧吃野菜,野菜挖斷根就開始吃樹皮,樹皮也被吃的幹幹淨淨,就開始吃觀音土。


    這種觀音土吃下去可以充饑,但這種土不能被人體消化吸收,所以吃了以後腹脹,難以大便,少量吃沒事不會致命,盡管不會餓肚子,但由於沒有營養,人還是要死,但觀音土吃多了就會腹脹如鼓,無法排便,活活憋死之人不計其數。


    實在過不下去的人家就開始賣兒賣女,因為賣兒賣女的人家多,所以人牙子就使勁壓價錢,賣個閨女可能隻得一袋黑麵或者一袋碎米,即使這樣已經夠家裏的人苟延殘喘一段時間。


    沈溫他們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一溜的人跪坐在街邊上,頭上插了草,一開始沈溫他們還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藥老給他們解釋說是頭插草標賣身,這個人頭上插了草標就代表要賣身,可以被人買走簽契約變成奴隸,插一根草代表賤賣,插兩根草代表正常,插三根草代表貴賣。


    沈溫以前接受的教育從來沒有把人的姓名不當一迴事,也從來沒有可以把人當作物品進行買賣,她在想如果不是自己穿過來的話,原主一家子是不是也要走到插草標賣身的地步。


    剛來的時候老宅的人不就想讓原主嫁人嗎,所以後來分宗的時候沈溫才想把一家人的嫁娶牢牢抓到自己的手裏,在這個不把人命當人命的時代,隻有自己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前一段時間一艘貨船在青山鎮靠碼頭的時候,先是一群老弱婦孺上來圍著乞討,壓貨的人想著自己家裏的老母和孩子,難免對這些人有同情之心。


    於是讓夥計給這些人分餅子,很快情形就失控了,越來越多的人圍上來,船上的餅子分完了還是有人伸著手討要,壓貨的人看著這些恨不得把他吃了的人也有些發慌。


    於是就下令讓夥計趕緊開船,但是船上的繩索被這群難民緊緊的拉著,越來越多的人湧上了船,阻攔的夥計也被人群擠倒在地。


    這些被饑餓驅使的人們已經忘記了理智和道德,眼裏隻有糧食,他們隻看到了餅子從貨船裏分出來,就一致認為貨船裏還有,壓貨的人看情形不對跳了河才保住一命,最後船上的東西被難民一搶而光,夥計死了一個傷了三個。


    這種情況肯定有人報官,但等官府的人來了以後,所有的難民早都一跑而光,官府的人也沒辦法,但來往的貨船都有了前車之鑒,再來青山鎮的時候除了卸貨能不靠岸就不靠岸,靠岸我不生煙火不漏食物不漏財。


    沈溫他們過來的時候五十多個人背著包袱帶著東西,難怪船家管事的嚇得腿肚子哆嗦,還以為又有難民過來。


    “站……站住,你們是幹啥的?”在沈溫他們還沒靠近的時候就被管事的叫住了。


    “我們要坐船!”林博扯著嗓子喊,生怕聽不到。


    “坐船?你們這一夥人坐船?”管事的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這年景不好,我們村裏人想去遼城討生活。”


    “你們說村裏人討生活就村裏人討生活?有憑證嗎?”管事的生怕這些人就是為了把船騙靠岸搶船。


    “我們這裏有村裏出的憑證,還有路引。”沈溫出發的那天才知道路引這個東西,不就相當於前世的身份證嘛,證明自己的東西。


    管事的聽見這群人有村裏出具的文書和路引,讓一個夥計遊上岸查看無誤以後才下令把船靠岸。


    沈溫每個人交了二十文的船費才上船,而且船家不管這一周的夥食,夥食需要自己帶或者自己捕魚,要不然就掏錢買飯,而且用船上的一切東西都需要掏錢,這也是一般人不輕易出遠門的原因。


    在眾人排隊上船的時候,船家還以為帶隊的怎麽也是個村長,可沒想到是一個小姑娘。


    “姑娘,一開始多有得罪,不是不讓你們上船,而是現在的世道不好,貨丟了賠錢不說,前幾日不還出人命了嘛,我們這上有老下有小的,可不得小心一點。”


    前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沈溫他們在過來的時候也有所耳聞,出門在外多份小心是應該的。


    李譽自從上次在水裏中箭以後,這來到船上竟然神奇的不暈船了,上次在船上可是吐得死去活來,也就是因為吐得吃不下去東西,才陰差陽錯的遇見沈禾和彥武,撿了一條命。


    李譽不暈船了,但跟著沈溫一起出來的人有三分之二都有上吐下瀉和頭暈跡象,就連彥雅和彥采也是軟綿綿的沒有精神。


    幸好隨行的有藥老,藥老不用看症狀,就知道這些人是因為水土不服,長時間在陸地上生活,猛坐船不適應,藥老從隨身帶的香囊裏掏出來一包粉末,把粉末用水化開,讓每個人都喝了兩口,上吐下瀉的問題解決了,但大部分的人還是沒有精神。


    上船的第一天就在眾人水土不服的過程中過去了,一天眾人隻吃了一個黑麵饃饃,就這個黑麵饃饃還是家裏人從自己的口糧中省下來的,而那些吐的人還在可惜被吐掉的饃饃。


    本來身體就不適應船上的生活,又吃不飽這樣別說到遼城了,估計走到半路一半的人都要歇菜,林博看到這種情況可不行,得想辦法改善一下目前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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