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衙門長燁已經吩咐人打掃幹淨,堂中屍體也盡數安葬,突如其來的一場血雨腥風讓整個邊城再無往日熱鬧,來往商旅早就離開邊城,隻怕不要多久邊城發生的事情就會傳遍天下。


    南懷安排毫蒙去醫治田荃母親的眼睛還有那癡傻的兒子,自己則與田荃在房中密探到深夜。


    本來長燁還要去護送邊城百姓去桃花源,可一隊暗衛突然找到長燁,為首的正是當日凍河之戰舍身就義的江忠。


    長燁見到江忠死而複生十分欣喜,但同時也從江忠口中得知了一件讓人崩潰的事情。


    田荃與南懷密探完畢之後就急急忙忙去找毫蒙,但凡有一分可能他也不會放棄醫治。


    當年自己甚至來不及打聲招唿就離開家前往梁州,家中全靠接發妻子苦苦支撐,父親已經死了自己無論如何要撐起這個家。


    見田荃離開,甘漠急忙去問南懷與田荃商議結果如何。


    南懷剛想去找甘漠安排明日大軍入城安頓事宜,剛走到院中假山處便看見甘漠。


    長燁從江忠口中得知天耀建國初期曾經遺失了傳國玉璽,那日被司星族人所救之後一直在桃源村養傷,後來得知那傳國玉璽竟然就在桃源村。


    司星一族向來奉持有傳國玉璽之人號令,千年來一直如此。


    不知為何長燁與南懷去桃源村的時候族長完全未提及此事就奉南懷為主。


    那日長燁與南懷去的桃源村隻是整個司星族的冰山一角,穀中狹縫連層,一層隔一層難以觀其全貌。


    而江忠在第二村養傷,第二村其實與第一村相隔並不是太遠,如果桃源村村民帶路根本找不到第二村的入口。


    就此看來桃源村並不止第一村和第二村,長燁去的正是桃源第一村。


    江忠也是偶然聽到司星族中長老在房中密探,才知道有傳國玉璽一事。


    長燁推斷司星一族不是像表麵一樣完全統一,不然族長不會匆匆安排完後事就讓長燁、南懷二人出穀。


    所以,其實長燁與江忠差不多同一時間到的桃源村,隻不過對麵不相識。


    長燁覺得此事甚是蹊蹺,南懷才剛安排邊城百姓退入桃源村,江忠稟告之事事關邊城數千百姓,還是先告知南懷再想對策。


    剛進中院就看見甘漠與南懷再假山後說話,長燁信步向二人走去,倒不是故意隱瞞自己,南懷與甘漠說話間二人都未注意到長燁。


    “你說長燁是長平侯烏南之子?”


    說話的是南懷,甘漠神色嚴肅南懷知曉甘漠向來不會胡說。


    “這怎麽可能?有何憑證?”


    甘漠知道此事說出來南懷定然不會相信,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相信。


    可日前在天南的暗衛送來一個包裹,包裹中有封信和一個長命鎖,信中是長燁的生辰八字和名字,原來長燁並不是皇子也不姓長而姓烏。


    本命應該是烏燁。


    假山之後的長燁聽到二人對話,呆愣在原地,這怎麽可能?


    他是天耀四皇子,他是長燁!烏南隻不過是個竊國賊,為人卑劣下作。


    南懷知曉此事非同小可,便讓甘漠進屋詳細說來。


    二人已經走遠,長燁許久迴不過神來,長年做夢夢見的場景一遍遍在眼前重現。


    有時候他自己都分不清那到底是夢境還是自己的記憶,它就像一場噩夢一般糾纏著,吞噬著……


    這些年自己也曾追查過母妃的死因,可是所有的線索和證據都是母妃因為體弱而病逝。


    甘漠說自己是烏南的兒子,難不成那並不是夢是真是存在且發生過的事情。


    父皇在順德殿質問母親自己究竟是誰的兒子,可在夢中母妃清清楚楚的說自己就是父皇的兒子。


    強烈的恥辱感充斥著長燁全身,原來自己到底是誰的兒子都弄不清楚。


    江忠見長燁臉色蒼白急忙上前詢問發什麽什麽事。


    “主子,你怎麽了?”


    長燁突然看見江忠像惡鬼一般撲過去抓住江忠問道:“你說!我到底是誰的兒子?”


    江忠不明就裏隻得跪地迴答道:“您是陛下的兒子啊……”


    長燁喃喃道:“陛下的兒子……他們都是陛下,都是皇帝……”


    “主子,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長燁將在假山後聽到得話告訴江忠,江忠聽後一直沉默,許久之後開口說道:“也許那並不隻是一個夢。”


    長燁目光一亮急忙問道:“你自幼隨我長大,你可是知道什麽?”


    “您夢中那一夜發生的事情雖然我不是完全知曉,可那天陛下處死了順德所有伺候的宮人,而且您母妃的確是在那夜薨逝的。”


    長燁鬆開雙手跌坐在地,是真的,甘漠說的話十有八九是真的。


    那他與南懷豈不成了兄妹?


    “不,我不信,查,我一定要查出來。”


    隻要他不是烏南的兒子,他一樣可以逐鹿天下,一樣可以繼續愛慕南懷,一樣可以討伐叛軍重新複國。


    如果他是烏南的兒子,所有的一切都毀了,這個結果他承受不起。


    現在帝都順德殿中的人是烏南,要查當年的事情談何容易,甘漠是如何知曉這件事情的。


    莫非甘漠一早就懷疑他的身份才一直暗中調查?


    長燁吩咐江忠裝作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且看事情變化再說。


    郡守衙門後堂中,南懷看著桌子上的長命鎖思緒混亂,這件事情到底應不應該告訴長燁?如果告訴他會有什麽結果。


    當年的禁衛軍教頭甘霄,留下太多秘密,這些年甘漠留在帝都的暗衛一直在尋找甘霄當年留下的物件。


    苦尋多年不見,這次要不是烏南下令翻修順德殿暗衛也不會發現甘霄藏在地磚下的盒子,得到盒子之後暗衛設法送出宮,一路輾轉終於到甘漠手中。


    順德殿之前是長燁母妃的宮殿,按道理這些東西應該是她留下的,隻是不知為何是甘霄藏在地磚之中。


    盒子裏還有一封信是甘霄親筆所寫,信中提及烏顏霜與長燁竟是同日出生,長命鎖是甘霄送與長燁母妃之物。


    信中隻言片語所指信息都是長燁乃烏南之子,雖然是遺物可也不能就此斷定真假。


    不知烏南是否知道這件事情,或許烏南完全不知情不然也不會幾次三番的藥至長燁於死地。


    南懷握著手中的長命鎖出神,甘漠幾次與南懷說話她都沒聽見。


    甘漠隻得用力咳嗽幾聲,南懷才迴過神才。


    “嗯?你剛才說什麽?”


    甘漠歎口氣,要是他的事情不知南懷會不會如此上心?


    “明日大軍入城的細節還未商議……”


    南懷點點頭,田荃現在一心隻想找烏南複仇,南懷與田荃交換的條件就是會想辦法治好他娘的眼睛和癡傻兒子。


    之前南懷問過毫蒙,毫蒙為二人診治之後說是有七分把握能夠治好,隻是需要的時間比較長,也許要個三年左右。


    田荃表示不管多久,他都願意等,隻要能治好讓他盡孝也讓田遊能有個正常的人生。


    雖說是交換條件,田荃還是知曉南懷與他有恩,想要將人從帝都帶出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自問是做不到的,其中籌謀與辛苦自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而且南懷並未以他的家人要挾於他。


    這份胸襟與氣度非常人能及,當時南懷城頭一箭就卸去田荃三分傲氣,如今是真的肯歸順南懷。


    這件事情還得多虧甘漠與寒原,南懷雖不肯居功,田荃卻言道此生唯南懷馬首是瞻。


    目前情況與南懷原先所想一般,大軍入城之後邊城將會成為第一所軍營。


    作為出發點,事事都得謹慎。消息傳出去之後不知梁王會不會出兵平叛。


    如果會的話,要不了多久邊城將會迎來第一場真正的戰爭。


    商議完基本細節之後,甘漠才想起來自己與南懷竟然沒吃晚飯,這時候大家都睡了。


    甘漠隻能到衙門廚房看看有些什麽吃的,先隨便拿一點給南懷送去。


    剛走過假山,長燁就攔住甘漠的去路。


    看長燁神色異常,想必是今日聽見了他與南懷的對話,甘漠說道:“不知四皇子攔住在下有何事?”


    “我已經不是皇子了,不用如此客套。”


    甘漠笑道:“既然今日偷聽了我說的話,想必你已知曉自己所出,那人現在是天南皇帝,你一樣還是皇子……”


    長燁再也忍不住,右手勾拳向甘漠臉上揮去,甘漠也不避讓硬是讓長燁打了一拳。


    長燁上前抓住甘漠的衣襟壓低聲音問道:“你為何要誣陷於我?我是天耀中孝皇帝四子!我叫長燁!”


    甘漠舔舔唇邊的鮮血冷笑道:“長燁?長這麽大原來自己姓什麽都不知道?!”


    長燁聞言,雙目充血用力向甘漠腦門撞去,甘漠被撞得暈頭轉向,長燁欺身上前騎在甘漠身上,雙拳暴雨般落在甘漠身上。


    甘漠本就看不起長燁為人,此時心中怒火被挑起,膝蓋向上一頂長燁飛撲出去。


    甘漠起身揪住長燁就是一拳,“還真以為自己是皇子了?!”


    長燁再也控製不住暴怒,抽出隨身匕首就朝甘漠脖子刺去,突然空中一聲脆響,長燁手中匕首被擊落。


    “鬧夠沒有。”


    南懷皺眉看著地上滿臉血汙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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