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炎楞了一下,轉身問小南說:“小南,剛才在這些畫麵中,你所看見的自己的記憶又是些什麽?”


    小南略加思索……陷入之前出現的畫麵之中。


    黑暗終將迎來黎明。


    小南匆忙用袖子擦擦嘴邊的水漬,隨便整理下衣服向門外跑去。


    遠遠就看見那座日思夜想的橋被圍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擠進第一層包圍圈就被東市賣肉的麻子李一巴掌拍到在地。


    周圍人群忽的散開一小圈,小南忍著後腦勺劇痛,直勾勾的盯著麻子李。麻子李驚恐的後退一步指著小南叫到:“嘿,他自己摔倒的啊。和我沒關係!”說罷舉起油膩的雙手一臉無辜。


    麻子李旁邊的人輕輕拐了拐麻子李笑道:“沒關係,就是你踩他兩腳又怎麽樣呢?嘿嘿。”


    說完似不經意踩住小南的手,彎下腰戲虐的看著小南笑道:“這渡橋都三十多年沒開過了,因為誰啊?如今你還有臉來?!”


    說罷踩住小南手的腳右狠狠的碾了幾下,周圍有人看不下去小聲道:“算啦,都這麽多年啦。他隻是個孩子。等下被渡橋令看到可能不太好。”


    麻子李狠狠看那人一眼扭頭往前擠去。人群不停向前移動,小南坐在地上被撞的暈頭轉向隻得甩甩暈乎乎的腦袋向人群外爬去。


    渡橋邊有一處青石磚搭建的送君亭,小南坐在石階上看著不遠處人頭密集的渡橋,那橋不知建於何時據說從這片土地上有人開始它就存在。


    但何時開始誰也不知道,每隔五年渡橋會傳至十二道鍾聲,那是渡橋開啟的象征。渡橋也並不是孤零零的和它遙相唿應的是右橋。


    隻不過渡橋過女,右橋過男。開啟時間都是一樣的,隻是不知為何渡橋已經三十年未曾響過鍾聲。也就是說這太贏大陸三十年未曾走出過女子。


    走過左右橋的人都會在下一次鍾聲響起的時候迴來帶走他的家人,一次隻能帶走一人。當然也有通過左右橋卻一直不再出現的人。家人傷心欲絕的等候年複一年卻也無可奈何。


    這時隔三十年渡橋鍾聲響起也就意味渡橋將再次開啟。


    整個蒲留城的人都在沸騰,從左右橋迴來的人都似脫胎換骨。最直觀的都是會帶迴數目可觀的金銀與一些起死迴生延年益壽的草藥。太贏大陸出過這些人的家族現在都是名門望族。這太贏大陸十四城興旺與否就和這左右橋是直接關係。左右橋在太贏大陸人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而小南是蒲留城出了名的掃把星,小南的母親洛洛是唯一一個通過渡橋又被永遠驅逐迴來的人,他迴來以後渡橋迎來了三十年的沉寂。雖無直接證據證明渡橋關閉是因為洛洛。但一直未再開啟的渡橋絕了天下多少女子的夢想。


    怨氣越來越重,最終洛洛被天下所指,顛沛流離。卻不小心被皇城禁衛軍統領看上,二人成親後眾人畏懼統領勢力,漸漸消停。二人婚後倒也夫妻恩愛,隻是一直未有子嗣。這左統領心急不以,四處尋醫。後得高僧指點說禁衛軍統領之職殺伐太重,要得子嗣,需得卸甲歸田。


    這禁衛軍統領二話不說立馬向皇帝告假,辭去官位,攜妻歸隱鄉野,淡出眾人視線。


    十二年前,洛洛遍體鱗傷突然出現蒲留且臨近產子。得夫子廟夫子所救,小南出生那天六月飛雪,天空深紅,渡橋傳出一聲巨響。那橋梁上生生出現一道裂縫,裂縫所指正是夫子廟。


    洛洛生下小南隻來得及寫下小南二字,便撒手人寰。夫子可憐小南,便留下了小南。


    而大家口耳相傳都道小南是個掃把星,母親便是上天拋棄之人。小南更是克死母親,劈裂渡橋之人。


    而小南父親更是不見蹤影,據說也是被小南克死,都不知死在哪兒。


    其實今天小南很想知道渡橋鍾聲再起,那到裂痕是否還在。小南也很想知道母親當年去了渡橋之後的世界到底發生了什麽,也許是場驚天動地的孽緣。


    可也沒剛才那巴掌驚天動地,小南甩甩頭。“真惡心,我一頭的油……”


    想起夫子和他說過,這渡橋後麵的世界與整個太贏大陸都不同。這裏的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學識有限,眼界有限。根本不能和那些去過迴來的人相提並論。


    傳說這通過左右橋的人容顏不變,歲月不老。這和當神仙有什麽區別?這誘惑力太大了,人人都想去。


    十二年前皇城太子自過右橋後再也沒迴來,留著老皇帝日夜眼巴巴的盼。最後駕崩也沒盼到這個能帶他長生不老的人迴來。


    選人的是橋,所以呢是毫無規律,上至九十老翁,下至繈褓嬰兒。什麽屠夫,秀娘,文人,就連太監都去過。你跟本不知道這橋會看上你哪一點,隻要有機會總要去試試。但規則是一個一生隻能試一次。


    每次左右橋開啟都是一場血雨腥風,橋就那麽兩個,那麽多人哪能一個個試呢。所以,預防有人作亂,每次開出的條件都不一樣。


    隻有達到條件的人能拿到朝廷限量的行橋令。拿到行橋令也就可以去參加渡橋的選拔啦。


    為了得到行橋令,各方勢力湧動。相互廝殺,一到開啟左右橋那年,真的一不小心天下大亂成一團。隔年又相安無事。


    那個世界的誘惑力非常人能抵抗。當然也有人不想去,顯然小南不是。


    空中突然又響起低沉的鍾聲,頓時四周安靜下來。小南默數鍾聲,不多不少剛好十二響。這說明右橋也將開啟。


    左右橋同時開啟的盛況已三十年未曾出現,遠處人群中竟有人突然蹲下抱頭痛哭。


    抱孩子的已經開始跪地磕頭……


    如今鍾聲突然響起消息還未傳至十三城,隻怕不消兩日蒲留將人滿為患,不知這次朝廷又要開出什麽條件才有資格拿到行橋令。


    小南捂住被踩傷的手,暗自發誓無論什麽樣的條件他一定要離開這裏。就算不去追逐母親的過往,小南從心底裏覺得自己不是這裏的人。


    對這裏的人和事物並無太多牽盼,何況離開這裏才能真正開始屬於自己的人生。這第一次選擇無論如何要成全自己。


    自左鍾聲響起不過三個個時辰,皇城禁衛軍風馳電掣已經在渡橋建立了三道安全線。


    這會兒停職三十年的渡橋令正站在橋前,著嶄新藍雲紋官服,神采奕奕的指揮禁衛軍驅逐民眾,滿臉皺紋下那雙似已渾濁的眼睛此刻充滿希翼。據說這渡橋令自被右橋淘汰後,就不停的生女兒,如今膝下已有九女。渡橋突然開啟,激動的他手不停顫抖。


    自渡橋鍾聲響過後第六十日中午便是渡橋開啟時間,看著兇神惡煞的禁衛軍向自己走來小南拍拍身上的土扭頭向夫子廟走去。


    也許很快就要和這裏的一切告別了。小南想到這兒,不猶腳步輕盈。


    此時夕陽黃昏,無老馬。


    身後斜陽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似在影子裏的人擁抱斜陽。夫子廟是小南賴以生存的地方,整個蒲留城隻有夫子廟收留小南。


    從小南記事開始她就在夫子廟打雜,夫子廟隻有一個夫子,是個慈眉目善的老頭。白頭發白胡子,還總穿一身白衣。他收留小南,卻對小南忽冷忽熱。就好比吃飯這個事情,他總是隔三差五的把小南忘記掉。小南實在餓得不行隻能喝涼水。饑一頓飽一頓讓十二歲的小南看起來隻有八九歲的樣子。麵黃肌瘦,身材矮小。


    當然,碰見夫子心情好的時候會叫廚娘做一大桌子菜。這個時候是不會忘記小南的。


    不過每次吃飽喝足後,小南將會迎來十多日的忽冷期。


    才剛剛溜進後門,小南就看見古樹下打坐的夫子。夫子睜開眼看了小南一眼沉聲道:“俯臥撐一個時辰。”小南癟癟嘴,轉身趴下,嘴裏卻不停:“夫子,你剛才聽見鍾聲了嗎?左橋的鍾聲!”夫子下地,捋捋胡子似在沉思。


    良久說道:“今晚吃火鍋。”說罷衣袂翩翩離去。


    火鍋可是小南對食物的頂尖追求,口水不自覺的分泌過多。小南抬頭看看西下的落日,自我安慰:“一個時辰而已,很快很快……”


    好不容易挨到星光點點,小南跳起來飛快的拍拍手向中院跑去。路過柴房時隱隱聽見有人在爭吵,便貓下身子去聽牆根。聽聲音應該是伍大娘和她小女兒。伍大娘原先是在皇城一大戶人家當差,不知何事被逐出府。輾轉流落至蒲留,後被夫子收留。平日打理些瑣事,自己做些針線活貼補家用。所以說,收留人可能是夫子的愛好之一。


    小南屏住唿吸,靠在牆邊聽到伍大娘的小女兒何倩倩低低哀求:“娘,我想你保證就這一次。隻要把小南的行橋令拿到手,我就能有去左橋的機會。等我日後迴來定會接娘和姐姐走的!娘,我求你了……”小南心中一驚,行橋令?


    小南連忙靠近窗戶。“倩倩,不是娘不幫你,這事兒是不是真的都不一定。何況,小南這孩子也真是可憐……”


    何倩倩突然拔高音調“可憐?娘……我們就不可憐?我爹可是……”


    “閉嘴!什麽人?!”


    小南聽的太專心沒注意自己影子落在窗戶上,急忙閃身向中院跑去。才跑沒多遠,在迴廊拐角處迎麵撞上一個人。頓時,漫天菜葉鋪麵而來。


    “哎呦,小南啊,你跑什麽啊?”何遙遙捂著鼻子,指著小南“你,你,你看看這下怎麽辦?”小南連忙起來收拾地上的菜,“何姐,對不起啊,我太餓了……”


    “你這孩子!趕緊洗洗手去!”小南,嘿嘿笑著邊向屋裏走去。


    還沒進屋就聞見陣陣香味,小南吞了吞唾沫。進屋立在一旁,巴巴的盯著沸騰的火鍋。


    “來了,坐吧。”夫子用筷子指指旁邊的座位。小南毫不客氣的就坐下,拿了筷子就準備開動。霎時覺得不對,左右看看。


    “夫子,今天怎麽就兩幅碗筷,兩個位置呢?其他人呢?”


    夫子放下筷子,“嗯,就我們倆。”


    小南狐疑,“這往常大家都在,何況往常也輪不到我坐這兒呀……”


    “今日不同,這左橋聲起,該是離別之日近了。”


    小南一頭霧水。“夫子,您在說什麽?”


    夫子端起碗筷,指指火鍋說道:“這火鍋,在整個太贏大陸你隻在這兒見過,將來去了那邊也一樣。”


    說罷,竟從懷裏掏出個瓶子。那瓶子通體翠綠,光環錯落。這些年小南隻在夫子教她的書中見過。這老頭,竟然喝酒!


    這老頭可是出了名的滴酒不沾啊。“夫子,您今天是怎麽了?”小南關心道。


    “你要不要來一杯?”


    小南擺擺手。“不必了,您自個兒享受吧。”


    兩杯酒下肚後,夫子打了個飽嗝。


    “想必你聽說了這左橋令吧。”夫子隨手扔在桌上一塊令牌。


    小南吞下嘴裏的肉,感覺心髒要跳出嗓子了。直勾勾的盯著桌上藍雲紋的令牌,不自覺伸手去拿。


    這令牌觸手絲涼,光材料來說定然價值不菲。更別說這工藝,絕非凡品。也就是說這令牌肯定是真的,小南暗自猜測。


    抓在手裏,是真的打死不想放手。


    夫子低笑道:“這是參加左橋,朝廷的通行令。如今給你罷了。”


    小南翼止不住的狂喜。手微微在顫抖。“夫子,謝謝您,真的。”


    說罷跪地便向主位磕頭。


    “小南啊,這令牌來之不易你可要好生保管。丟了可不會再有。”夫子,敲了敲桌子,表情嚴肅。


    “是,夫子。您放心,我一定保管好。”小南緊緊捏住手中的令牌。


    “好了,吃飽了知道該幹什麽去了?”夫子又滿上一杯酒。


    “是,夫子。”小南將令牌貼身收好,向夫子行禮退出。就是在沒吃飽,如今也比吃飽開心。


    “今夜月光真美。”小南眉開眼笑的向後山跑去。


    何遙遙從廚房走出盯著小南的方向,撕碎了手中的菜葉。


    “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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