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豆腿短,但是捯飭的快,從景陽宮奔出來,就直奔毓慶宮,這事兒不找皇上是不行了。


    因而皇上是除了太醫外,頭一個到的。


    景馨與紫菡嚇得不得了,顒琰黑著臉進來,跟黑麵神是的,一副要吃人的架勢。


    景馨想到宛瑤那句話,拉著紫菡去了外間。


    宛瑤這會兒已經被拾掇幹淨了,穿著一件月牙白素麵寢衣,上頭繡著小朵小朵的杏花,襯得宛瑤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


    翊坤宮外頭的血跡,還沒來得及清理,顒琰一路看過來,這會兒眼神都不對了:“到底傷著哪兒了?太醫呢,還不快滾進來!”顒琰喊著道。


    宛瑤連忙搖頭,捂著顒琰的嘴,肚子抽疼一下,宛瑤一張臉上,全是包子褶,顒琰更著急了:“是傷到肚子了?有人給你捅刀子了是不是?誰!”


    “不是,嬪妾是來了月事……”


    宛瑤一語落,顒琰心疼憐愛的表情僵在臉上,愣了半晌,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


    宛瑤趴在顒琰耳朵邊上,將事情說了一遍,說完可憐巴巴的瞪著大眼睛,一會兒偷瞄一眼,一會兒偷瞄一眼的說道:“我當時突然肚子疼,然後別的法子也來不及,我就……我就撒謊說……說我小產了……”


    “小產?”顒琰聲音極大,皇後,貴妃,賢妃,瑩嬪過來,正正聽到這一聲……


    皇後心裏“咯噔”一下,她知道顒琰的底線,別的也就罷了唯獨皇嗣這一樁,不拘是皇上還是太上皇,都不能容她……


    瑞芯的手臂裏嵌進了皇後長長的護甲,卻半點不敢吭聲,今個兒這事要鬧出來,非要找個替罪羊的話,說不得就會是她……


    宛瑤忍著肚子疼,去捂顒琰的嘴,最後索性嘟著嘴,在顒琰的臉上一通胡親,親一下,低聲說一句:“嬪妾錯了……”


    “皇上別生氣……”


    “我當時沒辦法了……”


    “皇上最好了……”


    顒琰抹著一臉的吐沫,愣是沒了脾氣,捏著宛瑤的手道:“你膽子夠大的啊!”可到底還是記掛著不能大聲嚷嚷,壓低了說道。


    宛瑤倒吸一口涼氣,麵容都扭曲了:“疼……疼……”


    “哪疼?肚子?”顒琰說著就要撩開錦被去瞧,宛瑤忙忙的捂住了說道:“手……手疼。”


    顒琰把宛瑤的手一翻開,就見肉乎乎的爪子紅彤彤的:“這又怎麽了?”


    宛瑤本來不想說的,可顒琰盯著她,一副不說不成的架勢,宛瑤咬了咬牙說道:“打凝碧那一巴掌打的,我想著我也就打一巴掌,因而用了十足的力氣……”


    “該!”顒琰甩開宛瑤的手,沒好氣道:“沒聽說過哪個主子是親自動手的,你身邊的奴才都是幹什麽吃的!”


    宛瑤低眉順眼的對手指,低聲嘀咕道:“不是我打的,我不解氣!”


    “嘿!你……”顒琰還沒說出來呢,卻是貴妃鈕祜祿氏在步步錦隔扇外,溫聲問道:“皇上,太醫已經到了,還是先讓太醫給純嬪妹妹瞧瞧吧。”


    顒琰黑著臉,用手指指了指宛瑤,宛瑤眨巴眨巴眼,默默的鑽迴了被窩裏,順便一隻手,把被窩裏睡的豬一樣的元寶遞到顒琰手裏……


    顒琰看著攤在自己掌心的小京巴,那叫一個氣啊,咬牙切齒的說道:“你一會兒給朕等著!”


    宛瑤用錦被把自己頭都蒙起來,躺平裝死……


    花嬤嬤,容嬤嬤兩尊門神在隔扇門前守著,就放了太醫進來,多少人在外頭,隻瞧見了顒琰明黃色的龍袍,暖閣裏一點兒聲息也無,外頭坐著的人,大氣都不敢出,紫菡與景馨手拉手坐著,死死的閉緊了嘴巴。


    這太醫有點年輕,這會兒身子也哆嗦著,跪地就給顒琰磕頭請安,半晌沒聽見動靜……


    都這時候了,皇上不應該氣急敗壞的讓他趕緊診脈嗎?怎麽不吭聲呢。


    太醫到底資曆淺,最終受不過,抬起頭來,就見顒琰坐在一旁的羅漢榻上,盯著楠木小幾上的冰碗,眼底快噴出火來了,再瞧架子床裏,純嬪娘娘的錦被都蓋住發髻了……


    太醫跪都沒跪穩,身子快打擺子了,這是……這是一屍兩命了嗎?


    一個皇嗣就能要了他的命了,再來個娘娘……哎呦喂……早知道剛剛就吃飽了再來,好歹還能做個飽死鬼。


    太醫快哭了,就聽見顒琰咬牙切齒的說道:“開個清宮的方子!純嬪娘娘是小產了,聽明白了嗎!”


    “明……明白。”太醫幾乎是爬了出去,花嬤嬤與容嬤嬤見太醫活著出來,鬆了口氣,兩人一使勁兒,將太醫給架了起來:“您快開方子吧。”


    太醫跟個提線木偶是的,開了一張清宮的方子,皇後幾個都是老人,也都是懷過身子的,一看這方子,知道這是保不住了……


    鄂羅哩瞧著綠豆和豌豆的模樣不對勁兒,到底是自己帶出來的小徒弟,一個眼神就瞧出來了,鄂羅哩趁著眾人不注意,溜了進去,不一會兒就滾了出來,抹著額頭上的汗,衝著皇後一行禮道:“皇後娘娘,皇上這會兒傷心的很,還請皇後娘娘先領著眾位娘娘,小主迴去吧……皇上現在實在是沒心思……”


    鄂羅哩假模假樣的用吐沫抹了抹眼皮子,倒好像真哭了一場是的……


    皇後本就心虛著,還不知道明個兒要怎麽給太上皇交代,福康安才死在軍中,太上皇正是不高興的時候,再知道這件事情……


    皇後擔憂的走了,貴妃狐疑的瞧了內室兩眼,也沒有久留,賢妃跟個透明人是的走了,連紫菡這個表妹也不理會了。


    景馨和紫菡不知道怎麽是好,花嬤嬤來送兩人,低聲說道:“兩位小主閉緊了嘴巴就是,不管誰問,就是不知道,什麽也別說,免得到時候實話對不上。”


    紫菡與景馨用力的點了點頭,這才走了出去。


    等人都走了,內室了傳來清脆的碎瓷聲,顒琰指著被打碎的冰碗,還有絨毯上零星的幾塊碎冰說道:“晚膳吃這個了?”


    宛瑤把腦袋露出半個來,忽閃忽閃大眼睛,偷瞄了一眼地上的冰碗,又把錦被蓋上了,吭哧吭哧的說道:“嬪妾肚子疼死了……流了那麽多的血,是不是要死了……”


    “該!疼不死你!”顒琰恨不能把冰碗糊宛瑤臉上:“自己不知道自己的事兒嗎?大冬天的吃冰碗!你怎麽不吃冰窖裏的西瓜啊!”


    宛瑤躲在被窩裏沒吭聲,她是想吃,就是現在的位份沒資格吃冰窖裏頭的東西。


    宛瑤半晌沒吭聲,躲在錦被裏,把自己裹成了毛毛蟲,她這會兒是真的疼,還沒哪迴疼成這樣過,約莫是因為這迴被凝碧給氣得狠了,動了肝火,當然冰碗也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


    顒琰看著宛瑤跟個毛毛蟲是的,在架子床裏頭打滾,怒火愣是起不來,上去幾步,把宛瑤腦袋扒拉出來說道:“疼不死你,也得讓你把自己個兒給憋死了!”


    宛瑤一腦門子的汗,撅著嘴道:“要不是凝碧被抬去了毓慶宮,嬪妾還沒這麽大的氣性,她前腳去告了嬪妾的狀,後腳爬上皇上的龍榻,嬪妾生氣!紫菡不去打她,嬪妾就讓她往寧壽宮去,讓皇上永遠不想再見她!”


    就跟她上輩子是的!


    顒琰聽出了幾分醋味,心裏軟乎乎的,捏著宛瑤氣鼓鼓的包子臉道:“多大點兒事,讓你氣的血流成河的!”


    宛瑤抱著錦被坐起來,一點點跟顒琰掰扯:“這件事要是纖恩幹的,嬪妾不會這麽生氣,纖恩她一直就壞,看嬪妾不對付,可是嬪妾跟凝碧一同住過幾日的,有句老話怎麽說的來著……


    哦,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嬪妾都跟她修了千年了,她還背地裏告黑狀,上迴嬪妾就沒跟她計較,她這迴又這樣!


    上迴還能說,情有可原,她把嬪妾打發去了慎刑司,對自己總算是有利處,可這迴呢!她把嬪妾告到皇後娘娘那兒去,她撈著什麽好處了?虧得嬪妾以前還待她好,還覺得她人不錯,總算在嬪妾挨餓的時候,跟嬪妾分過吃食……”


    顒琰聽著宛瑤小媳婦兒似的,一樣樣數給他聽,戳著宛瑤的眉心道:“你早會兒跟朕說了不就得了,朕打發她跟纖恩一道就完事了,值得你繞這麽一大圈?”


    “那不是紫菡去找她打架了嗎?嬪妾要是不‘小產’,紫菡就得吃虧,紫菡是為了嬪妾去打架的,嬪妾怎麽也不能讓她吃虧了啊!”宛瑤義正言辭,如果拋開她皺著包子褶,捂著肚子說這話的姿態的話,還是挺像模像樣的。


    “你還越說越有理了!你給朕說說,你在儲秀宮怎麽侍寢的!”顒琰背了這麽大一個鍋,這會兒也憋悶著呢,他是多急色,才能連秀女也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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