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子琛很快便手腳麻利地燒好了晚餐,飯桌上,他看出來白筠安有些心不在焉,不主動和他說話,夾個蝦還半天夾不起來。


    “飯都不好好吃,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在想什麽?”他精準地夾起一隻身形健碩的蝦放到她盤子裏。


    “謝謝。”白筠安上手剝蝦,猶豫了半天才開口道:“今天遇到了肖晗他媽,她好像知道些什麽,表現得好像我爸的案子另有隱情一樣。”


    “你怎麽會遇到她?碰巧?”喻子琛說著又往白筠安盤裏放了隻蝦。


    白筠安遲疑了片刻,在想要不要和順著他的意思說下去,哪知她猶疑的這會功夫裏,喻子琛已經看出了她的小心思,淡淡地說道:“看來不是碰巧,你和我說實話。”


    白筠安一臉無辜地說道:“其實我也不清楚為什麽,她今天突然就來我公司找我了。”


    “嗯?”這次,喻子琛往白筠安碗裏放了隻剝好殼的蝦,然後放下筷子,用濕巾擦了擦手,雙手交叉抵在桌上,一臉嚴肅地看著她,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樣子。


    “你別這樣看著我,繼續吃飯不行嗎?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麽。”白筠安心驚膽顫地將碗裏的蝦夾了起來,送到了喻子琛嘴邊。


    喻子琛輕輕推開她的手,“給你剝的,自己吃,吃完好好解釋。”


    白筠安被他這樣看著有些心裏發毛,強裝鎮定道:“我有什麽好解釋的,我除了上班,剩下大部分的時間都和你待在一起,哪有閑情逸致去搭理別人?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她來找你說了什麽?”喻子琛依舊冷著臉,大有要刨根問底的架勢。


    知道沒辦法蒙混過去了,白筠安開口道:“呃,她說,讓我離她兒子遠點,她是絕對不會接受我這樣的家庭的。”


    “她都說瞎說的!我發誓,我和她兒子現在半點來往都沒有。”白筠安說著便舉起了右手手掌。


    喻子琛聽了倒也不生氣,而是恬不知恥地說道:“哦?你沒告訴她你已經另結新歡了,這個新歡還整天想著怎麽把你往家裏拐嗎?”


    新歡對白筠安的表現表示很不滿意。


    白筠安尷尬地說道:“下次她要是再來找我,我一定告訴她。”


    喻子琛喝了口湯,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是出反常必有妖。肖晗最近怕是不會安分,你有事別瞞著我。”


    她以前倒是想瞞著的,可哪有一次成功了。


    “好的。”看他停止盤問又重新開始吃飯,白筠安鬆了一口氣,殷勤地一連剝了好幾隻蝦給他。


    喻子琛很不客氣的接受了她的好意,“你父親的事,我在查,有確定消息了我會告訴你。但在此之前,你原來怎麽樣,現在還怎麽樣,別對這件事表現的過分關心。”


    “很棘手?”白筠安聽出來他話裏的擔憂。


    “你相信我,如果背後真的有隱情,我會處理好。”喻子琛堅定地說道。


    白筠安小聲地說:“我怕你因為我受到牽連。”


    她相信肖晗母親的消息不會是空穴來風,結合喻子琛和她說過的“柯氏”的背景,她不希望看到喻子琛和柯氏硬碰硬。


    “牽連?肖晗才需要怕,我有能力應付。”喻子琛漫不經心地說道。


    “那你答應我,有什麽事,不能瞞著我。”同樣的話,這次輪到白筠安說了。她並非不信他,可就是放心不下。


    喻子琛眼睛眨都沒眨,不加思索的答道:“我答應你。”


    飯後,兩人悠閑地坐在沙發上看書,沒過多久,門鈴響了。


    喻子琛一點都不意外,隻道:“他到了,坐著,我去開門。”


    “誰?”白筠安還沒得到迴答,那人已經進來了。


    “子琛哥,晚上好。”


    那人穿了件幹淨簡單的白襯衫,沒有係領帶,帶了副細邊框架眼鏡,整個人顯得很是斯文。


    “進來坐。”喻子琛招唿道。


    白筠安見到有客人來也站了起來,走過去迎接。


    那男子看到白筠安,明顯愣了幾秒,然後笑著開口道:“嫂子好。”


    白筠安還在思索應該如何作答,喻子琛已經開口了:“介紹一下,梁雲洲,醫生。我女朋友,白筠安。”


    “幸會。”白筠安先開口道。


    喻子琛為人再和善,社交禮儀還是不會亂的,他不會這樣鄭重其事地介紹一個和他隻具有雇傭關係的醫生。白筠安猜也能猜到,他們應該之前就是關係不錯的朋友。


    “幸會。”梁雲洲答道。


    喻子琛隨口問道:“你吃過飯了嗎?”


    “沒有,你約我,我一忙完就趕過來了,沒顧得上。”梁雲洲迴道。


    喻子琛皺了皺眉,沒有想要讚揚他敬業精神的意思,而是說道:“特地來我這蹭飯的?”


    他忘了,這家夥分明是個吃貨來著。


    梁雲洲眼睛一亮,“有當然最好。”


    “那你怎麽不早點說,我還能給你提前準備好。”喻子琛含笑看著他。


    這句話,白筠安聽出了他嘲諷的意味,可惜梁雲洲沒有。


    梁雲洲很是靦腆地說道:“這不是不好意思嘛,再說了,今天一連好幾個手術,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下班,怕你準備好反而冷掉。”


    喻子琛的臉色更沉了,“懂了,你把我家當點菜的餐廳了。”


    梁雲洲低頭不語。


    “晚餐沒剩的了,煮飯時間有點久,怕你餓昏過去,我給你煎個牛排燒點麵好吧?”喻子琛想著,畢竟人是他自己請來的,也便隻能將就他一下了。


    “有的吃就行了,我不挑的。”梁雲洲見好就收。


    喻子琛笑了笑,“真這樣,你還會特地來我家?坐著等一下,我去燒。”


    梁雲洲心滿意足地看著喻子琛離去的背影,這下才想起來自己的正事,於是連忙對一旁的白筠安說道:“嫂子,讓我先看一下你的傷口,給你換一下藥吧。”


    白筠安點了點頭。


    “嫂子”這個稱唿她聽起來確實有那麽一點變扭,可沒辦法,她不能撫喻子琛麵子,所以隻能笑著接受。


    梁雲洲畢竟是職業醫生,處理起來手法嫻熟,牛肉還在鍋裏,這邊已經包紮好了。


    完工之後,他還特意囑托道:“夏天在空調房裏溫度比較低,最好穿棉拖鞋,保暖效果比較好,促進血液循環,傷口會好的快一點。”


    “知道了,謝謝你,梁醫生。”


    “其他就是要少動受傷的那條腿,不然傷口愈合的慢。”


    這個時候,喻子琛端著盤子走了出來,“牛排好了,你先吃。”


    “謝謝,子琛哥,我就不收你出診費了。”


    “你出診費什麽時候這麽貴了?都可以抵我一餐飯了。”喻子琛幽幽地說道。


    這物以稀為貴,喻子琛不輕易下廚,讓他燒一餐飯的價值量自然就高些;至於梁雲洲,天天出診,自然就談不上什麽珍惜了。


    梁雲洲暗自感歎,生活不易!


    白筠安坐在一旁,看著梁雲洲遊刃有餘地迅速完成了分割牛排的動作,整個過程,白筠安沒有聽見一聲刀和盤子摩擦發出的刺耳聲響。


    感受到白筠安注視的目光,梁雲洲得意洋洋地問道:“我技術是不是不錯?練出來的。”


    “嗯,是。”其實,白筠安不知道該誇喻子琛刀買的好,還是應該誇牛肉買的好,還是誇他燒得好。


    沒過多久,喻子琛就端著麵過來了。看著梁雲洲狼吞虎咽的樣子,他不由得感歎了一句:“暴殄天物。”


    此時,在白筠安的心裏,梁雲洲斯文靦腆的形象已經徹底蕩然無存了。


    梁雲洲專心卷著盤裏的麵,沒顧得上和喻子琛說話。


    “飯後你還有空坐坐嗎?之前烤的甜點快好了。”喻子琛問道。


    梁雲洲眼裏閃過詭異的光,連忙答道:“有空!有吃的,自然是多多益善。”


    “你公司的食堂還讓你放棄對食物的挑剔?”


    他邊吃邊說道:“永不放棄!”


    “梁醫生確實辛苦。”白筠安說著將目光移向了喻子琛,“廚房有什麽我可以幫忙的嗎?”


    “不用,我之前已經放進去烤了,等著就行。”他說著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再說了,你現在站起來不方便,我怎麽能讓你進廚房。”


    “我沒事的,就算我腳上有傷,也不能總是讓你一個人呆在廚房。”


    一直默默吃飯的梁雲洲這時候說話了,“子琛哥、嫂子,我好不容易來一次,你們能不能別在我麵前這樣秀恩愛,怪傷人的。”


    “不想聽你吃完就可以走。”喻子琛頓了頓,又改口道,“你吃完記得順便把碗洗了。”


    這下,梁雲洲不再作聲了,低頭默默吃麵。


    看了看時間,喻子琛又進了廚房,待他出來的時候,手上多了幾碗布丁。


    白筠安接過布丁,說道:“子琛,我一直有一個疑惑。”


    “你說。”


    “你哪裏學來的一身廚藝?”


    “先讓我猜一下!”梁雲洲搶著說道,“該不會喻叔叔是覺得比起管理,食品才是一個酒店的核心,讓你從後廚學起了吧?”


    喻子琛白了他一眼,“隻有你這個吃貨會這麽想吧?”


    “不是?”梁雲洲突然表現得很激動,“該不會是喻叔叔親自手把手教你的吧?”


    他前幾年受邀去過一次喻家,喻樟親自下廚,那手藝,實在是沒得說的。


    喻子琛冰冷冷地說道:“不是。”


    “還不是?”梁雲洲顯然很是受挫。


    最終,他揭曉答案:“大學的時候和沈景遇學的。”


    “就是上周三宴會的時候我們見過的那位沈先生?”白筠安在努力迴想著關於他的形象,總覺得他明明比喻子琛更像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


    “是,先見到的那個,後來的那個是他弟弟沈景行。”喻子琛答道。


    梁雲洲驚了,“你說誰?盛景的沈景遇?我沒聽錯吧?”


    “是他。”喻子琛淡定地說道。


    “可這為什麽?你我還能理解,雲昭瑞華主業是酒店,反正多少都和餐飲沾邊,可他......”梁雲洲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喻子琛接道:“他以前就是個廚子。”


    “呃......可以,這個愛好,很不錯。”梁雲洲覺得自己世界觀崩塌了。


    喻子琛補充道:“你想學?需要我幫你找廚師教你嗎?遇上淡季,他們都閑的很。”


    “不了不了,我工作比較忙,還是算了。”梁雲洲果斷退出了高端廚藝討論組,開始掃蕩碗裏的布丁。


    白筠安突然覺得,答案其實不重要,反正自己隻管吃飽就好。


    吃著吃著,梁雲洲突然想到了點什麽:“對了,差點忘了,我哥讓我帶了點東西給你。”


    “雲斌?”


    梁雲斌的職業是警察,具體來說,是負責經濟犯罪偵查的警察。由於工作原因,他平時都會刻意和喻子琛這些做企業的保持一定距離。


    “想不到吧?”梁雲洲繼續說道,“他這個人還是這樣,想給別人點什麽東西,能不用網絡就盡量不用,都用紙質的。坦白說,我也不知道他從哪裏養成的這樣習慣。”


    梁雲洲說著便從隨身的包裏拿出一個信封遞給喻子琛。


    拆開信封,喻子琛首先看到的是一張字條,上麵寫著:問過了,他答應見你,幫你是因為責任,但你要敢利誘他,我第一個抓的就是你。


    喻子琛笑了一笑,說道:“他還是那個樣子。”


    再接下來,還有一張卡片,卡片上寫著一串數字,是那個人的電話號碼。


    之前喻子琛找他幫忙,他不願意答應,現在,算是給了一個答複了。


    “迴去幫我謝謝你哥,幫我帶句話給他,謝謝梁警官為人民服務。”


    “我說你們打的什麽啞迷?有事兒不直接說,還要我幫忙傳來傳去的,有意思嗎?”


    “下次請你吃飯。”對付一個吃貨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食物堵住他的嘴。


    “這個可以有,那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明天再過來。”


    “慢走不送。”關係熟絡了,還真的不需要客套。


    白筠安倒是想起身送送這位她搬過來後,第一個來參觀的客人,可惜她腿腳不方便,就隻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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