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總,我去了解過了,普通事故,對方超速,全責。還有,肇事司機是江源。”顧江杉言簡意賅地匯報情況。


    “知道了,住院部12樓,1203病房,你過來詳細說。”說完,喻子琛便掛斷了電話,走迴病房。


    喻子琛和江源見過幾麵,江源的姐姐是喻子琛同學。江源其人,是個個性張揚的富家公子,說他胡作非為倒也不至於,但小禍也闖的不少。


    白筠諾此時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而在等待手術的時候,喻子琛就交代了助理顧江杉去交警大隊了解事故情況。


    病房內,白筠安依然神色凝重。


    “姐,我傷的也不是重,這不還好好的坐在你麵前,你不要太擔心了。”


    “沒有生命危險就叫傷的不重嗎?沒有殘廢就叫傷的不重嗎?能不能痊愈,會不會有後遺症都還不確定,況且你這一傷就是三四個月不能好,我怎麽能不擔心。”


    “放暑假了,好好休養就是了,沒那麽嚴重。”


    “少和我貧嘴!”


    “姐,你告訴媽了嗎?”白筠諾試探著問道。


    “不然你還打算讓我瞞著她麽!”


    “不是這個意思,就是不想讓她擔心。”少年一臉無辜。


    喻子琛進來時看到兩人正融洽交談,恍惚間覺得自己有些多餘,卻仍然厚著臉皮給自己拉了個椅子坐下。


    少年認出了他,頓時警覺了起來,連忙問道:“姐,他怎麽在這裏?”


    “我們碰巧在一起吃飯,聽到你有事他就送我過來了。你們認識?”


    “那天視頻裏見過。”白筠諾如實答道。


    “幸會。”喻子琛和緩地說道。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喻子琛起身開門,進來的是蘇荷。


    “喻總,按照你說的買的,清淡的飯菜和薄外套。”


    “辛苦了,迴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喻子琛接過蘇荷手裏的兩個袋子,放在了病床上的桌子上。


    “先吃點東西吧。”他對白筠諾說道。


    他這樣說著,卻是先打開了裝衣服的袋子,取出衣服,然後不動聲色地繞到白筠安身後,十分自然地給她披上,“醫院空調溫度低,別著涼了。”


    她本想躲開用手去接那件衣服,可在床和牆壁形成狹小空間裏,喻子琛沒有給她留轉身的機會。已經披上了,她又不好意思去拿下來,隻能略帶尷尬地說聲“謝謝。”她原以為,經過剛才一頓飯,他們的關係算是說清楚了。可出了事他先是那樣耐心地陪著,而後又是買飯又是買衣服的,大有對說過的話完全不認賬的跡象。更何況,他委實太過周道,周道的令人慚愧。往後,她是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他。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車禍的?”喻子琛開口打破了病房內的沉默。


    他雖然一方麵讓顧江杉了解情況了,但仍舊很重視當事人的說辭。


    “不是很清楚,我騎著自行車過十字路口,突然就被撞了,然後就被救護車送來醫院手術了。”


    還真是一無所知。


    白筠安心思都在人身上,經喻子琛這一提才想到要去了解情況。剛想開口,卻又聽見了敲門聲。


    去開門的還是喻子琛。


    這次來的是那位任律師。


    他朝喻子琛點了點頭,算作打過招唿,然後對著病床說道,“白先生,您沒事實在是萬幸。關於這起事故,我代表我的委托人向您道歉,不知您可否和我談一下後續的處理要求。我們一定盡最大努力補償您。”


    “他是誰?”白筠諾一臉茫然地看向筠安。


    “肇事司機的律師。”


    白筠安的態度十分冷淡。一方麵,出了車禍,家屬心情斷然好不了;另一方麵,自己弟弟躺在病床上,肇事司機人都沒影,找個律師過來搪塞,她實在覺得心裏不舒服。


    “你想和我談什麽?”白筠諾開口問道。


    任律師見到對方有談的意願,鬆了一口氣,朝裏走了兩步,說道:“您的治療費用和賠償金。這麽說吧,我們可以給您轉到s市最好的醫院,請最好的醫生幫您治療,承擔治療費、護理費、營養費等一切相關費用,並給您一筆合適的賠償金,隻要您同意私下和我們解決這個問題。”


    “我需要先了解事故情況。”白筠諾認真地答道。


    他平時就不是一個喜歡麻煩的人,雖然自己受了傷,但斷不會以此做文章去故意找對方麻煩。事故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真要是自己有責任,他也會自己擔著。


    “這個自然。”任律師說著遞過來一張名片,“不打擾您休息了,我先走了,改天您想好了隨時聯係我。”


    “等等!”白筠安喊道,“就這麽走了?你的委托人都不打算出現道個歉?”


    白筠安之前還沒那麽生氣,但聽到任律師張口閉口提的都是錢,現在還仿佛筠諾會仗著受傷訛他一筆一樣,給完名片就想消失,頓時就火了。


    “這個嘛......”


    “不用改天了,就今天吧。”喻子琛打斷道,“我讓人帶責任書過來了,任律師辛苦,談完再走。”


    他怎麽連這個都想到了。白筠安聽喻子琛這麽說心裏又是一驚,開始嚴重懷疑自己處理問題的能力。


    顧江杉到了的時候病房裏的氣氛十分凝重,房裏的人全都一言不發,連點眼神交流都沒有。


    他如臨大敵般小心翼翼地走到自家總裁身旁,靠近了剛想開口說話,卻被人家嫌棄地躲開了。


    “當著大家的麵說。”


    顧江杉悻悻地退後,花了十分鍾的時間將自己從交警那了解到的情況講清楚。


    “江源沒事?”喻子琛小聲問顧江杉。


    “沒事。江少您是知道的,交警那邊交代完就不知道趕去哪的派對了,一點沒耽擱。”顧江杉悄悄對喻子琛說。


    “任律師,和您知道的有出入嗎?”喻子琛朗聲問道。


    “基本上一致。”他訕笑著說道。


    其實他也知道,這起事故責任很清楚,程準讓他過來就是想花錢了事的。他隻是個律師,沒能力顛倒黑白的。隻要對方不訛錢,什麽都好說。


    “白先生,看在我們這麽有誠意的份上,私了?”任律師轉向白筠諾說道。


    “他還知道什麽是誠意?”喻子琛這會兒終於聽不下去了,“讓他現在過來。”


    任律師聞言一愣,不知道該說什麽。程準要是願意過來,自己就不會站在這裏,他現在叫程準過來,不擺明了是自己辦事不利麽!


    “您的心情我理解,但誰他確實是有事不能抽身啊!您有什麽要求和我說,我一定盡力滿足。”


    喻子琛見敷衍的樣子,沒再理他,撥了個電話,開了免提。


    “喲!子琛哥?找我什麽事?”


    “在哪?”


    “金源會所,你要過來?”


    “撞了人就把人扔醫院,找個律師來搪塞,自己去花天酒地?”


    “別提了,倒黴的很,反正人沒大事。不過,你怎麽知道的?”


    “s市中院住院樓12樓1203病房,給你二十分鍾過來。找個司機幫你開車,別又出事了。”


    說完,他沒給對方反應的時間就掛斷了。


    除了顧江杉,病房內其他三位都以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喻子琛。


    白筠安顯然沒想到他會和那位肇事司機認識,聽起來還很熟的樣子,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白筠諾覺得自己腦子大概真的是被撞壞了,思維跟不上節奏。


    任律師喜滋滋地誤以為自己找到了一位完美的和事佬。


    這樣詭異的氛圍沒有持續多久,很快,江源到了。


    “子琛哥,對不住,我要知道他是你朋友,一定不眠不休地守著。”


    江源蹲到病床旁邊,眼裏放出了像見到失散多年的親人一樣的目光,握住了白筠諾的右手,“兄弟,真對不住,你沒事吧?”


    “你自己不會看?”喻子琛冷冷開口。


    江源看了眼白筠諾包紮地嚴嚴實實的手臂,頓時感覺後背發涼。


    “這......這傷要多久才能好啊?”程準顫抖著問。


    “得三四個月。”任律師接道。


    “真對不起啊!這樣,兄弟,你在醫院住多久,我就親自照顧你多久,我在這加張床,和你同吃同住,分擔你的痛苦,你看怎樣?”


    “不必了。”白筠諾怎麽也沒有料到,這貨真是個缺心眼。


    喻子琛冷笑著嗬斥,“你是嫌他傷的不夠重,還想再來添堵?”


    “不......不是,子琛哥,你別生氣。不管怎樣,我一定負責到底。”


    “夠了,麻煩你們出去。”白筠安對程準以及他的律師均沒有半點好感。


    江源看了眼喻子琛,悻悻地拉著任律師走出病房。


    “姐,我傷的也不是很重,要不,就這樣算了吧。”白筠諾本來就不是喜歡多事的人,並且他可不想多見江源幾次。


    白筠安點點頭。她固然心疼弟弟,可人家歉也道過了,醫院費也答應付了,再糾纏下去沒有什麽意義,況且還有個喻子琛夾在中間。


    “讓他們走吧,我去取藥,時間不早了,學長也早點迴去休息。”


    “你先去吧,我等你迴來再走。”


    “好。”


    白筠安走後,喻子琛很快打發了門口的站著的程準和任律師,然後迴到病房。


    喻子琛剛才就看出來了,白筠諾看他的神情不對,支開了白筠安,朝病床上的那個少年


    問道:“你有話要和我說?”


    “你有多喜歡我姐?”他轉過頭,一臉嚴肅地問道。


    聽了這話,喻子琛緩緩答道:“說不清,每次見到她,就更強烈幾分。”


    “我們家裏情況你了解嗎?”


    “我和她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她沒和我說過。”


    “你自己沒查過?”白筠諾對他的迴答顯然有些意外。


    喻子琛反問道:“我為什麽要怎麽做?未經允許去窺探她的隱私,這樣不妥。”


    白筠諾有些神傷,低聲道:“你要是查過,就知道我姐為什麽要拒絕你了。她和她前男友在一起很多年了,對方父母一了解我們家的情況,逼著他們分手。還私下裏找過我姐,說他們家不可能接受我姐。”


    “按你這種說法,這種理由放在誰身上都行,筠安難道還打算單身一輩子嗎?”


    白筠諾不敢說,可他覺得他姐姐短時之內是真的沒有和誰談婚論嫁的打算。也許,是工作忙,也許,是怕。


    “既然我姐沒告訴你,我也不方便和你說。”他想了想措辭,鄭重地說,“喻大哥,你別給了她希望,又去傷害她。”


    “我不會的。你好好養病,我會照顧好你姐姐的。”


    沒有把握的事,他向來不喜歡去冒險。當年,他確定不了以後的事,如今卻是大不一樣了。這一個月來,他對白筠安的感情在悄無聲息間發生了變化。現在他甚至都不希冀著從她身上得到什麽,隻是不求迴報地想給她一個肩膀、一個依靠、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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