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向來是普通白領最期待的一天,兩天的假期近在眼前,受到激勵,人也振奮能不少。


    白筠安昨晚睡了個好覺,又能投身於兵荒馬亂的工作中去了。臨近春夏大秀,公司內有彌漫著了戰火紛飛的氣息,讓人緊迫感十足。完成了程準指派給她的任務,她終於要迴到繁瑣、單調的卻並不十分勞累的日常工作中去了。


    好在今天的工作格外順利。春夏新品發布會定在了6月19日,宣傳部和營銷部天天忙得不可開交,設計部的打版師和樣衣師天天加班,她這個設計師助理雖然需要平時多打雜,卻還是能準時下班。


    到門口前台的林佳喊住她:“筠安你下來了,今天又有你的花,送花小哥說不能退哦!


    這是前台的林佳第七次幫白筠安收花,每天花的品種、枝數都不一樣,有著不一樣的含義。今天的花是桔梗。


    要說這送花的人也奇怪,別人都是白天送,花新鮮不說,拿到辦公室也讓周圍同事一陣羨慕。這人偏偏下班的時候送,如果不是她次次幫白筠安收著,估計她也和其他同事一樣,不會知道有對白筠安這麽癡情的一個人。


    “麻煩了。”白筠安點頭含笑接過。


    轉身,白筠安旋即變了臉色,皺眉瞥了眼卡片上的花語:永恆的愛,喃喃道,“還真是諷刺。”


    出了門,她熟練地將花塞進垃圾桶,然後便撐開傘,走向地鐵站。


    到家吃完飯,很快,天色就暗了下來。


    聽到開門聲時,白筠安正吹著空調在房間裏畫設計稿。她給裙子上的最後一朵花上完色,剛想起身去客廳看看,餘繁已經走了進來。


    “又在畫設計稿呢!上班畫,下班畫,一天到晚隻和筆紙打交道,你不累麽?”餘繁說著自己拉開一把椅子坐下。


    “我現在當個助理不畫圖,手生了可沒前途了。況且出學校之後已經很久沒有畫過這樣的效果圖了。”白筠安看著畫好的海洋藍連衣裙,心滿意足地揚起了嘴角。


    “你這麽晚迴來,約會去了?”白筠安單手撐著頭,柔聲問道。


    “那當然,愛情要靠不定期的見麵來維持。”


    “怎麽有股酒味。”餘繁說著靠近白筠安聞了聞,疑惑地說道,“你喝酒了?”


    “在樓下酒吧喝了一杯,”白筠安有些心虛地答道,“就一點點。”


    她平時很少喝酒,家裏沒有酒,出去親朋好友聚會基本都喝飲料,壓力大的時候去酒吧坐一坐是有的,但大多喝的是氣泡水。餘繁見她少有的幾次沾上酒精,都是她心情極差的時候。餘繁心想,這次難道也是這樣?


    “怎麽了啊?”餘繁好奇道。


    “肖晗。”白筠安無力地動了動嘴唇,說出了那個她不願意提起的名字。


    “他又給你送花了?當初你們分手時他那麽幹脆,現在隔三差五打擾你想幹什麽呀!”餘繁有些激動地說道。


    作為室友,餘繁見證了他們從相識相知到分道揚鑣的整個過程。可畢竟不是親身經曆,那些見證過的太遙遠的幸福甜蜜她早就記不清了,她隻知道分手前他們的爭吵讓彼此都疲憊不堪,分手後他的糾纏讓她精疲力竭。


    “不過,”餘繁語氣軟了下來,試探著問道,“你是怎麽想的?”


    “還能怎麽想,分都分了,不想再見到他,不想再聽到他一點消息,就這樣。”白筠安臉上帶著幾分無奈。


    提到肖晗的時候,她會有明顯的停頓和遲疑,會有很多感觸,可唯獨不會有留戀。


    這時候,白筠安電話響了。


    看到號碼,白筠安皺了皺眉,卻還是接通了,沒有避開餘繁。


    沒等對方開口,她態度冷淡地說道,“我表述的還不夠清楚嗎?我們能在一起,是建立在你尊重我,尊重我的家人的基礎上,你做到哪一點了?”


    “我們兩個那麽多年的感情,你能不能不要因為我媽一句話就這麽決絕,何況她有那樣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不是針對你的。”那邊解釋道。


    “是,她沒有針對我,針對的是我爸。可這有什麽區別?”


    “筠安,我媽那邊,日子久了她總能想開的,你就不能忍一忍?”


    “不能。”她的話說得毫無波瀾,很是平靜,讓人聽不出除了疏遠以外的個人情緒。


    “我知道你維護你爸,可你也要分清是非黑白!”那邊的聲音有些急了。


    聽到這樣的句,白筠安心裏像針紮了一般,看不見傷口,卻疼痛自知。她淺淺地吸了一口氣,冷靜地說:“我分得清,無需你指教。”


    說罷,沒等對方來得及反應,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又是肖晗?”餘繁問道。


    “還能有誰。”白筠安答得有氣無力的。


    她向來自詡為一個果斷的人,對待感情更是如此。帶個“前”字的東西,和現在的生活都不應該再有瓜葛。兩個人在一起這麽久,都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分開的時候難免心痛。可她白筠安又不是離了誰就活不了,不該記著的人,總是要忘掉的。她不是一個戀舊的人,永遠不會迴頭看。


    白筠安沉默一陣,隨後轉移話題道:“不說他了,你幫我看下我畫的這個係列的服裝。”


    這個係列是海洋藍色係的日常女裝,一共9款,袖子和裙擺的大塊不規則鏤空設計讓人眼前一亮。不同於那些隨意拚接元素的仿冒組合體,餘繁看得出,她花了許多心思在裏麵。


    “怎麽想到的?”餘繁指著裙擺的鏤空設計說。


    “一直挺想做這樣的鏤空設計的,上次去麵料產銷會,看到一款特別合適的麵料,就想著畫了一些。”白筠安淡淡地說道,“隻是上麵的花紋我還沒想好要怎樣的,試了幾種都不大滿意。”


    “已經足夠完美了。”餘繁看著白筠安的設計稿,眼裏閃出的是一種複雜的光,有崇拜、向往,也有嫉妒和感慨。


    兩人一起上的大學,一起進的公司,可人和人的差距就是會這樣很不經意地產生,一旦產生,往往會是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特別是他們這一行,經驗固然重要,那些驚豔的、震撼人心的設計絕非經驗積累就能產生的。白筠安那樣的天賦,她餘繁怎麽追都追不上。


    這邊餘繁還在感歎上帝的不公平呢,那邊白筠安可不太好。她本想叫一份夜宵,但一打開外賣,就想到了周六要和喻子琛出去吃飯的事。


    在s市遇到以前的同學、朋友不是一件很罕見的事。但大家大都見到時客套幾句,懷念一下,說完就各奔東西,好似沒見過對方一樣。像這樣以前連個電話號碼都沒有,重逢後真的約出來吃飯的,喻子琛是第一個。


    她不知道喻子琛到底是怎麽想的,直覺告訴她,這樣越是看不懂的人,越是躲得越遠越好。哪怕,她對他再有多大的悸動。


    她實在不敢放他鴿子,糾結再三,她還是拿出了他給的那張名片,按照上麵的號碼,發了條短信過去。


    “晚上好,我是白筠安,學長想好了明天去哪吃飯了嗎?”


    此時,喻子琛已經到家。看到屏幕上的消息,他旋即迴了過去:“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沒有特別想的,學長選就好。”白筠安答的簡單。


    得到答複,喻子琛挑了家店,將餐廳定位發過去。


    “那明天晚上五點見?”


    “好。”


    文字交流有一點不好,文字的信息量太少。對方什麽意思,總是要猜;那些文字背後的東西,也往往無法被人看見。


    比如,白筠安就不會知道,喻子琛在她發完“好”字後,盯著手機看了半天,屏幕幾次暗下去,他再次點開,總希望看到她有新的消息發來。可是,就是沒有。


    比如,喻子琛也不會知道,白筠安抱著手機刪刪改改好幾遍,卻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好不容易編輯好了,見喻子琛也沒有繼續迴複,便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了短信。


    這時,方才在一旁翻手機的餘繁突然開口道:“筠安,樓下新開了家火鍋店,明天晚上去吃嗎?”


    “後天行嗎?周六我有約了。”


    餘繁沒有將重點放在“後天”行不行上,而是敏感地捕捉到了白筠安“周六有約”的信息。


    “平日也不見你和誰約飯啊!不會是你昨天見的那個學長吧?”


    見她一下猜中,白筠安不知該說什麽好。


    沉默,即默認。


    見白筠安如此反應,餘繁笑道:“剛約過吃飯,隔天又約。我說什麽來著,絕對有問題。不過,你可以考慮發展一下啊,別總悶著自己,會悶壞了的。別老想著不開心的事。想些開心的,日子好過,比什麽都好。”


    白筠安無可奈何、無力辯解,保持沉默。畢竟是她騙餘繁,自己周四那天之所以迴來的晚,是和喻子琛吃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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