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玉擂鼓戰金山,一戰成名,被南宋朝廷敕封為“護國夫人”,並設廟祭祀。但她一介女流,又出身風塵,廟宇基座要比平地低三尺三,也不知這是褒獎還是嘲諷,“護國夫人”廟的設計者雖然居心不良,但建在郭六集的廟宇香火鼎盛異常。


    梁紅玉被娼妓視為開山祖師,“護國夫人”廟周圍妓館林立,她們都渴望得到和“護國夫人”一般出人頭地的機會,也希望這位曾經的同行保佑後世的姐妹不受人欺淩。


    當時南京的秦淮河,和揚州的瘦西湖,都是著名的煙花之地。這兩個地方距離郭六集都不遠,大概也是為了祭拜祖師奶奶方便一些吧。


    長江南岸出現漫堤,這種情況極為罕見,大家隻記得當年白娘子為了救丈夫,才搞了個水漫金山,今天這場不期而至的大洪水,仿佛就是專門懲罰那些為非作歹的鬼子。附近接連激戰數日,當地的百姓早就逃得無影無蹤,偌大的郭六集看不到一個居民。


    這裏由於特殊的原因,商業非常發達,房屋櫛比鱗次,青磚灰瓦,堅固異常,沿街更是一排排小樓,站在樓頂可以眺望長江,也為那些別有用心的文人騷客提供一個找靈感的好去處。


    邢中厚帶領的突擊隊,在近萬名日軍的追擊下,一頭撞進了郭六集。如此少的兵力,隻有借助郭六集的建築做掩護,和鬼子展開巷戰,這樣鬼子的優勢兵力才無法展開,突擊隊也才有機會擺脫追兵。


    日本鬼子人多勢眾,發現突圍的新四軍都進了郭六集,顯得有些興奮,馬上把村子團團圍住,然後開始組織兵力,進行從四麵八方進行拉網式掃蕩。


    戰鬥一開始就進入白熱化,郭六集本來有五六千居民,鎮上絕大多數居民都從事商業經營。這種以商業經濟為主的的村鎮,建築規模要比同等的村鎮大上許多。鬼子雖然人多勢眾,但要留下大半兵力在鎮外擔任警戒,能夠進鎮上搜索的士兵隻不過三四千人,又搞了個四麵合圍戰術,每一個方向的日軍還不到千人。


    日本人的打算想打草驚蛇,躲在鎮上的新四軍,一旦發現自己被團團圍住,就會做出許多不理智的選擇。無論是負隅頑抗,還是強行突圍,都隻有死路一條。


    理想很豐滿,但現實卻讓鬼子欲哭無淚,被包圍的新四軍根本沒有突圍的打算,更沒有猥集在一起,等著鬼子的迫擊炮或者擲彈筒來轟炸。兵力本來就不多,還化整為零,組成若幹個戰鬥小組,戰術目標也很明確,不突圍,不抓俘虜,不和對手糾纏,能便宜咬上一口就走,絕不戀戰。


    而且配置了大量的自動火器,在巷戰中,十幾支三八大蓋的火力,還不及一支波波夫手提機槍的火力強大。而且這些人戰鬥意誌非常頑強,就是彈盡糧絕,也絕不交槍。


    一向以拚刺專家自詡的日本鬼子,和這些人拚刺刀也毫無優勢,就在距此不遠的揚州,三個日本鬼子擺出的劈刺陣型,在五分鍾內,刺殺了整整一個排的國軍士兵,而三個日軍毫發無損。但今天他們碰到了真正的對手。


    在一處院落中,一個戰士被鬼子發現了行蹤,他躲在一個荷花缸中,口中叼著一根蘆葦沉入水下,頭上頂著一片荷葉。


    許多鬼子小心翼翼的走進來,對一切他們覺得可以的目標,或者是給上一槍,或者是用刺刀捅上幾下。這個院落被鬼子圍得水泄不通,裏裏外外搜查了幾次,也沒找到目標,就當鬼子將要放棄搜索時,一個家夥似乎看到牆邊盛開的蓮花微微擺動了一下,神經質的沒敢走過去查看究竟,而是對著荷花缸開了一槍,積水沿著槍眼兒噴湧而出,中間還夾帶著絲絲血跡。


    這個鬼子為自己的發現歡唿雀躍,但沒等他開第二槍,荷花缸突然碎裂,一個渾身濕透的戰士猶如天神般現出身形,他怒吼著,手提機槍噴湧著火焰,子彈猶如刮風一般在敵群中掃過,進入院中的十幾個鬼子立刻倒在血泊中,無一幸免。


    這個戰士腿部受傷,再也無法突出重圍,他躲在一根柱子後麵,和鬼子相持不下,足足半個小時,打光了槍裏的最後一顆子彈,向門口和院外接連丟出幾顆**,然後趁鬼子不知所措之際,在石柱上砸爛了手提機槍,衝到院落中間,撿起一條鬼子丟在地上的步槍,拖著一條被打斷的腿,怒吼著撲向敵群。


    日本人喜愛殘殺,在對手掙紮和**聲中流盡最後一滴血,享受一種莫名的快感。


    最後的勇氣,最後的抗爭,代表最後的尊嚴,在鬼子麵前屈膝投降,隻有死路一條,這一點,每一個有血性的中國人都明白。因傷口失血過多,這個戰士臉色蒼白,搖搖欲墜,一個鬼子想收獲這份廉價的榮譽,獰笑著端著刺刀衝上前去。


    麵對雪亮的刺刀,他的對手眼睛中突然煥發出不屈的神采,一聲霹靂般的怒吼,讓空中滾滾驚雷也相形見拙。被驚呆的鬼子還沒清楚是怎麽迴事,一柄刺刀就穿透了他的胸膛。


    受傷的戰士無法用腳踹開掛在刺刀上的屍體,觀戰鬼子見識到了一個讓令他們終生難忘的畫麵。這名受傷的戰士雙臂用力,掛在刺刀上的屍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被丟出四五米高的圍牆外。


    受傷的戰士亢奮起來,向麵前戰戰兢兢的鬼子怒吼著:“我x你奶奶的小鬼子,有種的就一起上,小爺我今天超度你們上西天”。話音未落,兩個鬼子一左一右,嚎叫著衝了過來,受傷的戰士腿腳不靈活,鬼子的刺刀已經到了麵前,就在間不容發的瞬間,他一個大栽碑,直挺挺的摔在地上,雖然動作有些難看,卻正好避開了兩把刺刀。


    鬼子一招走空,還沒來得及抽招換式,這名受傷的戰士,把手中的步槍掄起來,周圍的人清晰的聽到一連串的“哢嚓”聲,受傷戰士的步槍,還有三條鬼子的大腿全部在猛烈的撞擊中折斷。


    兩個鬼子身體失去平衡,倒在受傷戰士的身邊,沒等他們有所反應,一把鋒利的腿叉子(一種插在綁腿中的匕首),無比迅疾的割斷了他們的喉嚨,鬼子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受傷的戰士又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兩個鬼子送了命,也為他送來兩條完好無損的步槍。一向兇殘的鬼子遲疑了,本來覺得勝券在握,卻又在最後時刻搭上了三個士兵的性命,這樣的損失是鬼子無法承受的,他們再也顧不上什麽武士道精神,十幾個鬼子一擁而上。


    中國的士兵沒有避讓,他挺起刺刀,用盡最後的力氣,把刺刀插入一個鬼子的胸膛,直末至柄,與此同時,十幾把刺刀,也刺入受傷士兵的身軀。慘烈的場麵似乎靜止了,十幾個鬼子分明看到,中國士兵的眼睛亮了,似乎能看透陰雲密布的天空,蠕動著嘴唇,一股接一股的鮮血噴湧而出。


    中國士兵笑了,露出滿是鮮血的牙齒,他費力的抬起手臂,眼神中滿是輕蔑,指著周圍的鬼子,似乎在說些什麽,突然一個眼尖的鬼子,發現這個中國士兵在衣袖筒裏還暗藏玄機,他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按下了**的安全閥。一聲巨響,一道烈焰,受傷的戰士身上插著十幾把刺刀,和敵人同歸於盡。


    幾天後,日軍華中派遣軍一份加密電報中言道,支那軍人的反抗決鬥意識愈烈,單兵作戰素質有所提高,裝備大批俄製速射武器,尤其需要提醒,支那士兵在絕望時會引爆自身攜帶的彈藥,給皇軍帶來不必要傷害。


    這份電報被延安和重慶同時截獲,處理態度截然不同,重慶當局把這份電報束之高閣,而延安召開秘密會議,把日軍電報中反映的內容,作為一個行之有效的實戰經驗,向所屬八路軍,新四軍傳達到團一級軍事主官。


    創造這個戰例的戰士叫譚耕田,犧牲時不到22歲,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他的父母希望他成為一個什麽樣的人。但這個普通的戰士,用自己最後的犧牲,闡釋了一個平凡的人,也可以完成無愧天地祖宗的壯舉。


    譚耕田是邢中厚帶領南下的戰士中第一個犧牲的,同來的四十多名戰友,在後來的戰鬥中,無不勇猛拚殺,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沒有出現一個屈膝投降的俘虜。


    也許這些勇敢的戰士,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對他們無比信任的邢大哥心生疑慮,為什麽自己勇猛殺敵的時候,邢大哥沒守候在身旁。這樣的疑慮隻是一閃而過,邢大哥曾多少次對兄弟們諄諄教導,民族大義,國仇家恨,有明係心頭。活的尊嚴要付出代價,為國捐軀,無怨無悔。


    突擊隊士兵爆發出來的強悍戰鬥力,和視死如歸的決戰精神,讓追剿的日本鬼子膽顫心寒。


    在郭六集下馬聞香牌坊前,有一口名為“賽蜜糖”的水井,三個中國士兵組成的戰鬥小組,和上百名日軍展開搏鬥,距離遠了用步槍實施精準射擊,近了用手提機槍掃射,對擲彈筒的使用更是爐火純青,鬼子的三個機槍陣地,都沒有打光一匣的子彈,就被聞聲而來的擲彈筒摧毀,機槍射手在爆炸聲中,飛上半空,零落的肢體,落滿機槍陣地周圍。


    這三名中國士兵,麵對鬼子重兵,堅守陣地五六個小時。每一個衝到他們麵前的鬼子被殺死後,屍體都被填進水井裏。


    戰後當地人返迴家園,從這口水井中撈出了31具鬼子的屍體,“賽蜜糖”水井隨後被填埋,但這個故事被詳細的留在當地的地方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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