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書金不是樂不思蜀的劉阿鬥,這些天他如此放肆,一來是收了鐵觀音一筆厚禮,如果轉頭就走,良心上有點兒過意不去。二來剛打完仗,這仗贏得漂亮,露臉,難得有時間放鬆一下。八路軍紀律嚴明,一個團長要是天天喝的不省人事,上級首長批評的電話還不得一個接一個。


    龍書金歇夠了,開始掛念他的騎兵師。


    八路軍一共才三個師的番號,自己當師長是不可能了,那是個虛名。怎麽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手下的裝備,這才是真正的兵強馬壯。龍書金有時做夢都能笑醒,就連部隊的番號他都想好了:八路軍騎兵加強團一團。這個番號總部可能不會同意,管他呢,自己私下裏就這麽叫。兄弟部隊不樂意,那是典型的酸葡萄心理,誰讓他們的軍事主官沒有運氣呢。


    龍書金辭別了鐵觀音,興衝衝的返迴16團駐地。廣闊的操場上,沒有出現他想象中的景象:三千匹戰馬,馬蹄紛飛,殺聲震天。而是政委祁雲峰坐在樹蔭下,嘴裏叼著旱煙,兩眼呆呆的望著遠方。


    警衛連戰士們倒是有馬,可一百多匹馬的氣勢和三千匹馬的分別,龍書金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但他沒有多想,把手中的馬韁繩遞給警衛員。然後悄悄的走到祁雲峰身後,在他耳邊突然大喊了一聲。今天龍團長的心情實在太好了。


    祁雲峰沒有被嚇到,頭也沒迴的對龍書金道:“我早看見你了,怎麽才迴來”?


    龍書金覺得有點兒理虧,訕訕的笑道:“人家義妹幫了咱八路軍這麽大的忙,我總得說聲謝謝吧”。


    祁雲峰還是沒迴頭:“龍團長,有件事你聽了別上火”。


    “我上什麽火,高興還來不及呢,我的大政委,你說老哥本事大不大,說好組建個騎兵連,結果咱一出馬,愣整迴個騎兵師來”。


    “龍團長,你的意思是有個騎兵連就可以了,騎兵師不騎兵師的也不會太計較”。


    “讀書人,不用說話跟我兜圈子,騎兵連和騎兵師的分別,就像你麵前擺著有餃子,你還會去啃窩頭嗎”?


    “可是……”,龍書金把手一揮,打斷了祁雲峰的話:“沒有什麽可是,快把我的騎兵師拉出來,老子要檢閱部隊”。


    “沒有騎兵師了,你現在隻剩下一個騎兵連”。祁雲峰忽的站起來,麵對龍書金吼道。


    “你說什麽”?龍書金圓睜雙眼,伸手掐住了祁雲峰的脖子,要是另一條胳膊沒有毛病,他的拳頭早就招唿過去了。


    祁雲峰也豁出去了,他緊盯著龍書金的眼睛,一板一眼的說道:“陳副師長把馬全拉走了,還有那五百條槍,隻給你留了一個騎兵連”。


    “他娘的,有本事自己整去,搶老子的算什麽本事”。龍書金罵道。他放開祁雲峰,高喊了一聲:“備馬,老子今天要打到師部,跟陳瞎子論個明白”。


    祁雲峰拉著龍書金的斷臂,道:“團長,別激動,陳副師長說了,你未經請示,擅離職守,要你迴來後,關禁閉三天,三天後帶上書麵檢查,到師部領取處分”。


    聽完師部對自己的處罰標準,龍書金出人意料的一句話也沒說,他頭也不迴向團部走去。


    祁雲峰在身後喊:“團長,不要意氣用事,繁事都好商量”。


    “商量個屁,欺負老子是個殘廢”。龍書金有些哽咽:“泥人還有個土性呢,太他娘的欺負了”。


    “團長,你想怎麽樣”?


    “我還能怎樣,老子關禁閉去”。


    “首長白要了你的東西,不好意思,跟你開玩笑呢”。


    龍書金沒有聽祁雲峰的話,把自己關了禁閉,整整三天,龍書金水米未粘,祁雲峰給他送來的飯他一口沒動。


    政委有些著急,盤算著關完禁閉後,讓師首長來親自給他做工作,不怕他思想轉不過彎兒來。


    結果第三天早晨打開禁閉室的門,龍書金不見了。


    16團團長失蹤,這件事驚動了八路軍最高層,要求徹查這件事。出人意料的是,上至115師師長,下至一個普通的士兵,都給龍書金擔保,說他絕不會作出叛國投敵的事來。


    師部的陳副師長也親自來到16團,要求祁雲峰務必把龍書金請迴來。祁雲峰其實對騎兵師變成騎兵連一事也是一肚子的不痛快。龍書金失蹤能去哪裏呢?他不用猜也知道,可他要去請龍書金迴來,卻被婉言拒絕了。他知道龍書金心裏為啥不痛快。解鈴還須係鈴人,你師部把人氣跑了,你自己請迴來就是了。


    皮球踢迴了師部,師部首長也覺得委屈了龍書金。最後決定,師政委兼代師長羅xx親自出馬,去請龍書金。羅政委先到了16團找到祁雲峰,問明了情況,二話沒說,帶著祁雲峰和陳副師長一起去請龍書金。祁雲峰猜的不錯,龍書金不會投敵叛國,他唯一可以去得地方就是他的義妹鐵觀音那裏。


    鐵觀音見龍書金去而複返。不禁有些驚訝,可幾天沒見,龍書金的麵容憔悴了許多。就知道他受了委屈。鐵觀音不問還好,一問把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傷心的眼淚直流,卻執意不肯說出自己受了什麽委屈。


    鐵觀音怕義兄別扭出什麽病來,就讓宋春茂帶幾個兄弟天天陪著龍書金,並關照宋春茂:龍團長心情不好,盡量不要讓他喝酒,縱使他自己要喝,也不許陪他。宋春茂點頭答應了。


    要想不讓龍書金喝酒,就要轉移他的注意力。經過蔫諸葛和鐵觀音同意,宋春茂帶著龍書金,開著候七的雪佛蘭,繞著鐵觀音的勢力範圍轉了一圈兒。


    一來為了給龍書金散心。二來,鐵觀音的地盤兒管理經驗都是龍書金傳授的,也好讓他看看到底有哪些不足。龍書金果然把煩心事兒忘到了腦後,也把自己看到的不足一一指了出來。宋春茂虛心接受,電告蔫諸葛讓他下令遵照龍書金提出的意見解決。


    看完陸上看海裏,高東島,懷中島,西簡島,東簡島,這一路下來,十幾天就過去了。龍書金陸戰是把好手,但對海軍就是門外漢了。他正好借此機會向石英討教學習指揮海軍的經驗。


    龍書金在鐵觀音這裏如魚得水,早把從前的不快,忘得幹幹淨淨。他有時想幹脆挑明了,自己就在這裏入夥了。可又擔心鐵觀音拒絕,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


    龍書金受了委屈,鐵觀音早就知道了,宋春茂帶龍書金出去的第二天,八路軍的師政委就來了。


    宋春茂不在,接待客人的差事,就落在侯七這些姑娘們身上了。七小姐學曆高,見過大市麵,侵華日軍華北派遣軍總司令岡村寧次,北平市市長江朝宗,天津市市長溫世珍在侯七看來都不過爾爾。


    今天看到羅政委卻感到微微有些壓力,他中等身材,南方口音,戴著一副近視眼鏡。說話旁證博引,一副飽學模樣。透過厚厚的鏡片,兩隻眼睛注視你時,會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眼神裏偶爾透出一絲殺伐之氣,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跟羅政委打過招唿,“儒將”兩個字立即閃現在侯七的心頭。這種情況可能羅政委見多了,不斷的安慰侯七“莫要緊張”。


    相比侯七的失態,鐵觀音則表現的落落大方。按侯七的話說:這瘋丫頭從小唱戲,早把臉皮練得比城牆還厚,根本不知道害臊是怎麽迴事。後來侯七問她,為什麽見了羅政委一點兒都不拘束,鐵觀音小嘴一撇,道:“我在戲台上,皇帝都打了不知多少個,羅政委官再大,也大不過皇帝吧”。當時就被她這套歪理邪說折服了。


    羅政委早就聽說過鐵觀音的大名,一個姑娘能闖出這麽大的天地,估計長得誰要誇她漂亮,就會被認為是罵她。可鐵觀音長得太漂亮了,讓羅政委開始還認為鐵觀音故意找了個大美人來敷衍自己。後來整清楚了,羅政委不斷的自責,說自己心胸不夠寬廣,看人有成見,總戴有色眼鏡看人。


    鐵觀音聽的一頭霧水。心道,羅政委的眼鏡是白色的,為何他要說自己戴的是有色眼鏡呢?


    不管鐵觀音怎麽想,羅政委也不隱瞞自己的來意,想讓龍書金出來見上一麵。鐵觀音故作驚訝道:“龍團長頭幾天剛走,我沒有見過他”。


    羅政委對鐵觀音的刁難早有準備,他也估計龍書金不會把賭氣離開八路軍的真相告訴鐵觀音的。於是羅政委把龍書金離開八路軍的前因後果仔細的講述了一遍。鐵觀音越聽越有氣,羅政委剛說完,她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羅政委文質彬彬,她沒好意思怎麽著,她伸手指著陳副師長道:“你算老幾,我送我義兄的東西,你憑什麽拿走,搶了人家東西,還關人家禁閉,這和日本鬼子有什麽區別”?


    陳副師長自知理虧,又想分辨兩句,但怎及鐵觀音伶牙俐齒,得理不饒人。把陳副師長說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眾目睽睽下,恨不能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最後鐵觀音罵夠了,根本不提龍書金的事兒,直接下了逐客令。羅政委絲毫不在意,笑著說:“既然今日不方便,那麽我們改日再來拜訪”。


    和他一起來的祁雲峰幸災樂禍,陳副師長則沉著一張臉,臉色鐵青,冷的似乎可以擰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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