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大盜見闖進一群陌上人,雖然惶恐,卻並不十分害怕,反而威脅道:“屋裏的女人中了劇毒,沒有我的獨門解藥,她活不到中午。”


    宋春茂明知他話中有詐,還是有些不放心,伸手從他懷中掏出迷魂香放在花六郎的手中。花六郎拿在手中反複看了看,道:“三更迷魂香,沒有毒,睡到天亮就醒了,要不醒,拿瓢涼水潑一下頭也行。”


    那人聽花六郎如此專業,知道遇上了高人,不由得體如篩糠。三國浦誌走進門,隻見衣衫不整的賀玉仙躺在炕上昏昏欲睡,他先把賀玉仙的槍收了,免得待會兒她醒了,覺得受了侮辱沒臉見人,再尋了短見。然後舀了一瓢涼水,從她頭頂澆了下去。賀玉仙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搖了搖頭。


    三國浦誌沒等她完全清醒,便退出門外,伸手把門帶上。


    兩個賊人被帶進了西廂房,剛才的宿舍變成了臨時審訊的公堂。


    宋春茂命令把采花賊用席子卷起來,上下綁了兩道兒,然後,大頭朝下立戳在廟門上。


    賀玉仙紅著臉走了進來,這麽短的時間,她不但穿戴整齊,居然還在臉上撲了香粉,可能是想刻意掩飾些什麽吧。香粉的味道很刺鼻,讓這些聞慣了硝煙、血腥的大老爺們兒,不禁暗皺眉頭。片刻那特有的香味讓人欲罷不能,鼻翼不自覺的忽閃了幾下,更有甚者還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


    賀玉仙一見她那個所謂的小叔子,氣的眼睛都紅了,用手點指著他,道:“張發思,你這個王八蛋,你不是人。”耳光像不要錢一樣,向張發思臉上甩去。


    張發思哭嚎、哀求,卻換不來賀玉仙一絲絲同情。


    宋春茂及時製止了這場無謂的爭鬥,要知道鐵觀音審訊犯人,自有她一套獨特的手段,打耳光這種小兒科,在這些人眼中根本排不上號兒。


    孫瑞良隨手一掌拍碎了張發思的肩胛骨,那小子殺豬般哀嚎起來。孫瑞良冷冷的對他道:“再叫打碎你的腦袋。”


    那家夥睜著驚恐的眼睛,果然不敢再出聲。隻是肩膀疼的列害,劇痛讓他齜牙咧嘴,看上去滑稽無比。


    “問你啥就迴答啥,別你娘的那麽多廢話?”宋春茂上前,故意拍了拍他那受傷的肩膀。那小子倒也識趣,痛的隻是拚命的點頭,並不敢開口講話。


    有了張發思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配合,宋春茂輕而易舉的得到了他想要的重要情報。


    原來張發思的父親在官道旁開了家車馬店,兵荒馬亂的,生意一直不景氣。頭些天陸陸續續來了不少騎馬趕路的人來住店,這些人一住下,就是很多天不走。雖然他們不是一天來的,但經營車馬店多年的老掌櫃,還是發現這些人是一夥兒的。這些人雖然來曆不明,但出手闊綽,老張頭樂的悶聲發財,因此也沒有聲張。


    這些人白天三三兩兩的出去,晚上迴來,有時也會晚上出去。老張頭兒的大兒子是漢奸,二兒子遊手好閑、好吃懶做、喜歡惹是生非。


    有些旅客見老張頭兒的兒子是個二流子,正好對了他們的心思,這種人給點兒好處很好策反。便引誘他到處探聽遊擊隊的情況。更有甚者,色膽包天,讓張發思找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張發思拉皮條上了癮,時間不長竟有二三十個旅客成了他的老主顧。


    但好景不長,頭些天晚上張氏家廟門前的一場血戰,讓那些騎馬人折了不少手下。怕鐵觀音報複,天不亮,這幫人就悄悄地搬走了。


    張發思對這個寡居家廟的嫂子垂涎已久,來了幾次都沒得手。恰巧今天晚上有個旅客耐不住寂寞,找張發思想辦法弄個女人。一來時間已近半夜,那些不要臉的女人不好打攪。二來把寡居的嫂子貢獻出來,這個女人水靈靈的,客人保證滿意,自己趁機也能嚐個甜頭。隻要這一票做成了,就不怕她不就範,以後就有大把的銀子可賺。


    賀玉仙本來還因為張家肯收留她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媳婦兒心有感激,今天聽張發思說完,才知道張家別有用心,隻是礙於候鋪臣的麵子,沒把自己賣到窯子裏去。卻也不耽誤小叔子對自己心懷不軌,要把她當做私娼,成為他老張家的搖錢樹。賀玉仙氣不過,又揚手連接抽了張發思幾個耳光。


    張發思被常慶虹綁緊了,用席子卷起來,頭衝下立在了廟門口。又把已在那裏練了半天拿大頂的家夥扛了進來,重重的丟在地上。因長時間倒立,那人頭部充血,臉紅的像要溢出血來。站在原地足有十分鍾,臉色才慢慢恢複正常。


    這個小子是個采花賊,一般幹這種勾當的人,色膽不小,真本事不大,這個小子膽子倒是大的出奇。花六郎是這一行的行家裏手,同行是冤家,收拾自己曾經的同行,花六郎更是得心應手。


    花六郎走到他麵前沒有說話,在采花賊懷裏一陣亂摸。什麽三更迷魂香、金槍不倒丹、蒙汗藥等等,采花必備的各種法寶都被花六郎一一翻出。花六郎把這些東西轉交到宋春茂手裏,然後對采花賊道:“保定府,石榴紅的陸老爺子眼光越來越差,居然收了你這麽個不成器的弟子。”


    采花賊見花六郎把自己的出身、師承說的一字不差,早已沒有了剛才踹寡婦門的英雄氣概。俯首帖耳,陪著賤兮兮的笑臉,道:“大爺們,隻要不打我,你們想問什麽,我說什麽。”這個采花賊為人齷齪,做事卻明白,絕不吃眼前虧。


    這個采花賊來曆不簡單,比小混混張發思知道的內幕多得多,他果然是丁大眼的手下。丁大眼是保定白溝人,那個地方位於三縣交界,是個三不管的地方。當地老百姓長於經商,丁大眼從前在馮玉祥手下當過兵,後來部隊被打散了,迴家後收集人馬,拉杆子繼續抗日。


    日本人對他使用懷柔政策,不久,丁大眼就棄明投暗作了鐵杆兒漢奸。他的手下魚龍混雜,紀律奇差,不但魚肉百姓,有時餓極了連日本主子也會咬一口。


    岡村寧次因為他們敗壞了軍紀,幾次想除掉他們,可礙於他們是一支特殊的榜樣武裝,如果把這些人殺了,可能會影響一些想著投降的抗日武裝的心。


    岡村寧次在鐵觀音麵前碰了個頭破血流,便想出了這條毒計,讓中國人互相殘殺,他在一旁坐享漁翁之利。


    岡村寧次的計策收到了奇效。這些離開故土的漢奸,立即變得比日本人還忠於天皇,對待異鄉同胞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表麵上的勝利也膨脹了丁大眼的野心,附近的地痞流氓紛紛來投奔他。


    丁大眼離開保定不到兩個月,人馬已由原先的一千多人發展到現在的四五千人。


    岡村寧次為了控製好這支武裝,給丁大眼派去四五百名打過幾年仗的老兵。這些日本兵來了後,分別擔任基層班、排長,對丁大眼匪幫的戰鬥力,得到空前提高。


    他們的總部設在偏坡營,隸屬於河間府。來襲擊鐵觀音的有一百四五十人,加上這些天網羅的漢奸,地痞,人數總有四五百的樣子。


    現在他們的落腳地選在古皮城,聽到古皮城這三個字,宋春茂暗自皺了下眉頭。


    孔秀才悄聲道:“古皮城是當年齊桓公伐孤竹時,在渤海邊兒建的皮城,專門供應部隊皮革甲胄用的,後來就逐漸衰敗了。”


    宋春茂擔心的不是這個,古皮城離柳王城不遠,離高東島更近,這些人想什麽?他們有什麽目的?


    科勞斯身為德國軍官,對部隊上的事各外敏感。他操著半生不熟的中國話問:“你私自離開部隊這麽長時間,你們的長官會不會起疑心?”


    “放心吧,這些天,每天都能來幾十個新丁,當官兒的自己都認不全,差上一個兩個的也發現不了。”這小子見科勞斯金發碧眼,顯然比他日本主子更高一級,因此,迴答問題更是畢恭畢敬。


    哪知科勞斯這廝,竟壞壞一笑,:“這麽說待會兒我們把你作掉,也不會有人懷疑,是不是?”


    雖然這廝口齒不清,但做掉這兩個字,采花大盜還是聽明白了。他撲通跪下,苦苦哀求起來。這種軟骨頭,弟兄們見多了,想都沒多想,就直接把他卷進席中,和那個想一心強奸嫂子的張發思,一起活埋在柏樹林裏。


    本來以為敵人不過百八十人,爪牙隊的弟兄們全能對付得了。誰知他們現在竟有五六百人,雖然隻是些烏合之眾,卻也不易對付。


    宋春茂決定再迴司令部和軍師商量一下,這夥土匪待得位置太敏感,稍有疏忽,定會釀成大禍。宋春茂帶人離開張家家廟,賀玉仙對這個傷透她心的人間地獄,毫無留戀,草草收拾了一下,竟跟宋春茂迴了司令部。


    蔫諸葛聽完宋春茂的匯報,隻得又召集人員開會。最後決定,因為古皮城所在位置太過敏感,必須要予以拔除。這次行動仍有宋春茂負責,為了不打草驚蛇,強攻古皮城的任務,由防衛高東島的部隊臨時抽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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