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


    宋春茂和兄弟們帶著海東青,騎馬出門打獵。姚金霞破天荒沒跟著去湊熱鬧。辛苦了一天,隻弄到幾隻野兔子和兩隻野鴨子。兄弟們心有不甘,想再往遠處走走,就這點兒獵物還不夠常慶虹一人塞牙縫兒的呢。


    宋春茂道:“今天先迴去吧,抽時間找商幹娘借兩條狗,再打獵的時候帶上,收獲應該會大些。”兄弟們雖然有些不情願,但老大發了話,也隻能乖乖的跟在宋春茂身後迴營了。


    天還沒黑透,他們已經到了村口,珍妮從一顆大樹後閃出身來,甜甜的叫了聲:“宋哥哥。”


    宋春茂還沒應聲。薑立柱先說話了,道:“這洋閨女中國話說的真地道,可你眼裏隻有宋大哥,薑二哥也在這裏,你怎麽不喊呢?”


    珍妮白了他一眼,呸了一聲,惹得大夥兒一陣哄笑。宋春茂這才說話,道:“找我有事嗎?”


    珍妮更不搭話,跑上前抱住宋春茂的脖子,在他嘴上狠狠地親了一口。然後一溜煙兒的跑開了。


    珍妮大膽的行為把兄弟們都驚住了。過了半晌,薑立柱才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什麽滋味?”


    宋春茂想都沒想,答了一句,:“有點甜。”


    樹後有個聲音罵了句:“不要臉。”一個黑影兒一閃,消失在黑暗裏。


    宋春茂問:“剛才是誰?”


    兄弟們都搖搖頭,說沒看清楚。


    宋春茂還不放心,迴營後先去姚金霞處看了看,發現她一臉天真,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隻要不是她就好,宋春茂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第二天天還沒亮,宋春茂就被人喊醒了。候七和珍妮住的屋子房門大開,幾個女兵不敢靠近,遠遠站在一旁觀望。


    候七被人五花大綁,嘴裏塞著毛巾,嘴巴上畫著兩撇胡子,眼睛上畫了一個誇張的眼鏡,脖子上掛了塊兒大牌子,上麵寫著“七姐是個大壞蛋。”蛋字可能不會寫,畫了個圈兒來代替。


    宋春茂一看字跡,就知道這是姚金霞的傑作。不知候七怎麽得罪了她,竟想出這麽個餿主意來羞辱候七。媳婦犯錯自然有丈夫出麵道歉,姚金霞寫的牌子,就由宋春茂來解綁繩。他拉出堵在口中的毛巾,候七出乎意料的沒有破口大罵,而是衝宋春茂喊道:“獨行俠,快追,珍妮被她綁走了”。


    “被誰綁走了?”宋春茂有些上火。


    “你大房媳婦,和你老伴兒幹的好事兒。”


    “姚金霞和劉秀茹?”


    候七點點頭。


    宋春茂問道:“她倆怎麽和珍妮過不去?”


    “昨天傍黑,你是不是和珍妮親嘴了?”


    宋春茂想反駁,但又找不到合適的詞語,隻得紅著臉點點頭,:“可這跟七姐你有什麽關係?”


    “她倆說珍妮親你是我教唆的。”


    眾人聞言不禁莞爾。宋春茂問明了她們的去向,打馬揚鞭追了下去。


    姚金霞和劉秀茹押著珍妮並沒有走遠,而是躲在附近的樹林中,眼見宋春茂縱馬遠去,她倆又押著珍妮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珍妮滿臉的無辜和迷茫,她和候七住一個房間,半夜裏有人敲門,候七剛撥開門閂,這兩個兇神惡煞般的女人,便闖了進來,望著候七大聲的訓斥。


    珍妮雖然中國話說的不錯,可諸如破鞋、不要臉、拉皮條之類的‘國粹’,她還是聽不懂。麵對全副武裝的叛徒都毫不屈服的候七,今天像變了一個人,任由這兩個女人訓斥、擺布,最後還用繩子把候七綁了。候七居然腆著臉,笑著求兩個女人不要傷害珍妮的性命。


    珍妮心道:“真好笑,我跟她們無冤無仇的,為什麽要害我?那兩個女人居然還心安理得的答應了候七的請求”。


    她們用毛巾把候七的嘴堵了,又轉過身來把珍妮也綁了,堵上嘴,趁著夜色,偷偷的溜出門去。雖然有哨兵把守,但她們是鐵觀音的親信,隨便詢問了一下就任由她們去了。


    綁架珍妮的餿主意是劉秀茹想出來的。昨天傍晚她無意中發現這個洋丫頭居然和宋春茂關係曖昧,她馬上意識到自己在這些妻妾中二把交椅的位置有危險。於是她把珍妮和宋春茂的關係添油加醋的告訴了姚金霞。果然不出劉秀茹所料,姚金霞醋意大發,非要找宋春茂問個明白。薑是老的辣,劉秀茹比姚金霞大幾歲,早已成竹在心,把這個洋丫頭弄走,讓宋春茂死了這份兒不純潔的心。


    看著絕塵而去的宋春茂,劉秀茹也不禁暗中叫苦,半夜裏憑著滿腹的嫉恨,把珍妮綁出大營,可這兩位大小姐誰也沒想往哪兒安置這個外國情敵。


    去高東島找宋老大評理?她們的老公爹雖然處事公正,可在兇悍的婆婆滿前唯唯諾諾,一點兒主意也不敢拿。劉秀茹和宋春茂的母親關係最為密切,可老太太糊塗的緊,把自己丈夫看的死死的,哪怕有個母蒼蠅飛到宋老大身旁,也會讓老太太吃半天醋,還會把記在心中多年的風流賬拿出來曬一下。


    老太太容不得丈夫身邊有別的女人,可對兒子的婚事很放縱,大度的可怕。不但對已有的四房兒媳照單全收,隻怕老太太一見珍妮麵,非要誇讚他兒子魅力無限,給他兒子做五房夫人也不會委屈她。以後更會在人前背後誇讚這個洋兒媳,聰明、美麗,比其餘四個兒媳大有不同。所以,把珍妮送到高東島,不但得不到婆婆的幫助,十有八九還會被她譏諷兩句,愛吃醋,心胸不夠寬大等等,因此高東島是萬萬去不得的。


    大荒窪中的商雲春也不能投奔,雖說她是姚金霞的幹娘,可她更是宋春茂母親的情敵,為了討好大師兄,幹女兒是可以隨便出賣的。


    幾個姑娘就這麽走走停停,漫無目的,誰也不知道該去那裏,更不知道怎麽處理這個滿臉都是討好笑容的洋丫頭。轉眼到了中午,劉秀茹和姚金霞找了個背人的樹林中解了個手,然後,鬆開珍妮的綁繩,示意她也去方便一下。


    珍妮剛走進樹林,劉秀茹和姚金霞轉身就走。這荒郊野外,人生地不熟的,諒這洋丫頭也找不到迴家的路。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她們還沒走出多遠,珍妮依然追了上來,笑嘻嘻的伸過雙手,自動讓她們把自己綁上。兩位大小姐現在後悔的不得了,連綁人的興趣也提不起來,任由珍妮甩著雙手跟在她們身後。


    姚金霞被劉秀茹一番話激的跑了出來,仔細想想,發現這個劉姐姐也沒安什麽好心。她發現了宋大哥和珍妮的奸情,自己不動手,非要攛掇自己出馬。這下可好,現在騎虎難下了,總不成雄赳赳氣昂昂的跑出來,在垂頭喪氣的溜迴去?那還不讓人笑掉大牙來。


    姚金霞越想越生氣,慢慢把憤恨的目標轉移到劉秀茹身上。她刻意放慢腳步,後來幾乎成了和珍妮並肩而行。姚金霞斜眼看了看珍妮,雪白的臉蛋上泌出細密的珍珠,這洋丫頭居然比自己高了半頭。


    姚金霞不肯示弱,悄悄地踮起腳走路,這樣個子看起來和珍妮差不多高了。可踮腳走路真的很累,功夫不大,姚金霞腦門的汗水比珍妮出的還多。珍妮掏出一塊兒手帕給姚金霞擦汗,姚金霞推說不用。提著的一口氣泄了,腳後跟兒著了地,又變得比珍妮矮了半頭。裝不成高個子幹脆就不裝了。姚金霞沒好氣的劈手奪過珍妮的手帕,胡亂的在臉上抹了兩把,一股濃烈的香氣差點把姚金霞嗆了個跟頭,她把手帕扔給珍妮,道:“什麽味道,這麽難聞。”


    終於,有人和自己說話了,珍妮興奮的迴答:“香水。”


    姚金霞沒聽過這個詞,問道:“香水是什麽東西?”


    珍妮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玻璃瓶,瓶中有多半瓶粉紅色的液體。她擰開瓶蓋兒,向姚金霞身上甩了兩滴。


    姚金霞作出個誇張的表情,道:“什麽玩意兒?難聞死了。”


    珍妮抓過姚金霞的手,把香水瓶放在她手心中,道:“姐姐送給妹妹件禮物。”


    姚金霞推說不要,卻把香水瓶緊緊地攥在手心裏伸到珍妮麵前。珍妮執意不肯收迴,她也就不再推辭,把瓶子揣在自己懷裏。不由得讚道:“這麽好聞的香水,妹妹從哪裏弄來的?”


    珍妮行賄成功,地位也從情敵變成了妹妹。可珍妮妹妹並不滿足,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和姚金霞爭執半天,終於又從妹妹變成了姐姐。


    眼見姚金霞和珍妮越走越近,劉秀茹心中暗自著急,如果珍妮過了姚金霞這一關,其他幾位夫人就更不能阻止了。於是劉秀茹也放慢了腳步,對珍妮和顏悅色的道:“這個洋妹子,你叫啥名字?”


    “珍妮,羅伯特”。珍妮似乎知道劉秀茹居心叵測,一個字也不肯多迴答。


    “你和你宋哥哥認識多長時間了”。劉秀茹故意把宋哥哥三個字加重了語氣。


    “什麽哥哥妹妹的,肉麻死了”。姚金霞用雙手堵住耳朵,心中暗道:叫哥哥似乎比喊大哥顯得更親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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