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遠遠尾隨,等著收飯錢,見到這一幕,扭頭就跑。薑立柱這時已把高麗棒子打倒在地,那小子淒厲的眼神中,露出絕望的神色。


    “打幾下,解解恨就得了,真要把他打死了,也有麻煩”。宋春茂道。然後示意朝鮮警察快滾。看那小子倒提棒槌,一瘸一拐的走遠。不覺放聲大笑。


    後來,薑立柱把此事說與蔫諸葛聽。老蔫道:“你們打著救日的幌子吃白食,也算是無恥之極了”。


    南皮縣城不大,沒到天黑,三橫四縱七條大街,被宋春茂幾個人轉了個遍,還是一點線索沒有。


    飯能白吃,這店就是有錢,也沒處去住。所有的客店、旅店、車馬店都被鬼子兵住滿了。


    學校,文廟,土地廟中則住滿了漢奸,昨天一夜沒睡,今天忙了一天,再找不到休息的地兒,就隻能露宿街頭了,可鬼子有宵禁的命令。


    天下的事難不倒宋春茂,這小子帶著幾個兄弟,直奔西街北花園。北花園內有一株千年古槐。樹後一座古香古色的庭院,大門前掛著大紅的氣死風燈,門楣上四個大字:古槐風月。


    薑立柱看了一驚,道:“我的哥哥哎,這不是妓院嗎?”


    宋春茂點點頭,道:“對啊,妓院我們不能來嗎?”


    “這個……”?薑立柱摸了摸腦袋。


    “你不樂意就算了,在門口將就一宿,明天一早兒我們來接你”。


    沒等宋春茂說完,薑立柱早抬腳先進了妓院。在二門兒被一個大茶壺攔了下來。指了指門前一塊牌子,上邊用中日兩國文字寫著:請自律,謝絕皇軍入內。


    大茶壺示意薑立柱快點離開。宋春茂緊跟在薑立柱身後,大茶壺又伸手,早被宋春茂把手打落一旁。兄弟幾個湧進妓院,早有老鴇子迎上來,嘰哩哇啦的說了一通日語。


    “操他娘的,這是日本人開的**窩”。薑立柱罵道。


    大家把目光投向三國浦誌,三國翻譯道:“這是本城職務最高的小林隊長的買賣,歡迎大日本忠勇皇軍惠顧”。進到大廳,老鴇讓大夥兒稍等。


    “他娘的,不是要往外攆我們嗎,現在這是唱的哪一出兒”?薑立柱道。


    “日戰區謝絕日本人,這本身就有問題”。宋春茂道。


    “當**立牌坊”。孫瑞良話不多,一針見血。


    十幾個日本**,打扮的妖裏妖氣,身著和服,臉上擦得**足有半分厚,血紅的嘴唇像是剛吃了死人肉。


    薑立柱驚道:“紮彩鋪的紮彩人子成精了”。


    不管薑立柱他們有多驚訝,日本**們毫不羞澀,一擁而上。一屁股坐在小夥子們的大腿上,雙手摟著脖子,嘴往臉上直拱。這幾個年輕人,除了花六郎,每個人大腿上至少坐了兩個。


    為了爭宋春茂和三國浦誌,幾個**還你推我搡,動起手來。


    “滾”,宋春茂吼了一聲,一抖手一甩腿,坐在腳上的兩個**滾成就地葫蘆。眾**大驚失色,湊到一塊兒,向宋春茂指指畫畫,責怪他不懂憐香惜玉。


    宋春茂掏出駁殼槍往桌上一拍,**才安靜下來。繼而又哄堂大笑,連孫瑞良都笑彎了腰。


    宋春茂的臉上印著無數個血紅的唇印,再配上他怒目金剛般的表情,顯得格外滑稽。


    老鴇子出現了,本來想向宋春茂發威的,可見到那支橫在桌上的駁殼槍,馬上變了主意。繼而大罵起自己的同胞不識時務,然後把她們帶了下去。


    時間不大又帶上十多個姑娘,穿著打扮像日本人,隻是沒化濃妝。眼圈發紅,老鴇子哼一聲,這些本來就擠在一起的姑娘,擠得更緊了。


    宋春茂估計常莊被擄走的女孩們,被買進娼館,沒想到這麽快就見到了。他微一沉吟,從腰裏掏出一遝軍票,往桌上一放,向三國耳語了幾句。三國瞪著眼,朝老鴇一頓臭罵,然後把錢往老鴇臉上一摔。


    宋春茂把這些姑娘全包了,後來,三國浦誌說茂哥吃了大虧,那些錢,能買下整座妓院,老鴇子生怕這位財大氣粗的財神走掉,看準此神就好這一口兒,又加送了幾個哭哭啼啼的姑娘。


    現在宋春茂幾個人,平均每人能有四五個姑娘,領著這些女孩子迴房時,宋春茂暗中向兄弟們交代,:“誰管不住自己的老二,動了這些姑娘,我把他腦袋擰下來喂狗”。說罷,意味深長的看了花貴申一眼,花老六嚇得打了個冷戰,示意自己絕對是當代柳下惠。


    妓院屋子不大,二十多間一樣格局。一張大床和小小的梳妝台。看來這妓院日本人接手時間不長,房間都保持了中國傳統特色。


    宋春茂又吩咐三國,找老鴇子要一桌上等的酒席。老鴇沒口子的答應,時間不長,菜上來了,竟是中國傳統的四頂六老席。


    兄弟幾人圍坐一起,薑立柱出去望風,二十來個姑娘哭啼啼,在門後擠作一團。這時宋春茂才低聲道:“你們是常莊的嗎?”


    聽這個鬼子說中國話,一個姑娘大著膽子點了點頭。


    “你們的族長常洪來,求我們來救大家出去”。眾女子一聽,眼睛一亮,都止住了哭聲。


    “明早五更,宵禁解除了,我送你們迴家。先吃點東西,不然到時候沒力氣走路,丟在半路上,誰也幫不了你們。


    正吃飯間,門外望風的薑立柱進來悄聲道:“來了個鬼子大官”。


    宋春茂道:“怎麽看出來的”?


    “說不出來,就是憑感覺”。


    “你再辛苦會兒,看看有什麽動靜?”薑立柱點頭出門去了。


    剛交五更,宋春茂幾個人碰了下頭,帶著常莊的姑娘們,悄悄的出了門。


    妓院的規矩,五更天開大門,門房雜役都不準露頭(這也是他們被稱作烏龜的原因),免得和嫖客見麵不好意思。另外大街上行人稀少,逛窯子必竟不是什麽光彩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剛到大街上,宋春茂吩咐薑立柱帶人先走,自己去去就來。一轉身,和孫瑞良又迴了妓院。薑立柱等人剛進垃圾場,宋春茂和孫瑞良各扛著一個包袱,氣喘籲籲的趕了上來。


    薑立柱問:“大哥,你這是扛得啥?”


    “你說的那個鬼子大官”。


    “怎麽,還有兩個”?


    “孫兄弟不殺女人,留下她又怕走露了風聲”。


    薑立柱道:“你怎麽不動手”?


    “我也不殺女人,要不你來”?


    “算了吧,別弄個屎盆子給我扣,好男不跟女鬥,咱也懂”。


    到了排汙口,這幾個人犯了難,這些姑娘們寧可死,也不願下到汙水裏。兄弟幾個沒辦法,隻得站到齊腰深的汙水中,接力把人一個個送出城外。最後剩下兩個包袱,孫瑞良扛起一個,默默的鑽出鐵柵欄。


    薑立柱道:“這個我來扛”。沒想被壓了個趔趄。:“我操,這孫子沉得跟豬似的”。


    宋春茂沒說話,把包袱從薑立柱肩上換到自己肩上。


    出了城,把姑娘們背過河,在冰涼的護城河水裏兄弟幾個胡亂的洗了洗,礙於一群姑娘在旁邊,再也不敢脫光了。


    上岸後,刺鼻的臭味還是很大,讓人直皺眉頭。就連那些剛在狼窩被搭救的姑娘們,也對救命恩人敬而遠之。


    常洪來得知自己的努力有了結果,欣喜異常,不顧年老體衰,跟車來見鐵觀音,一輩子沒乘過汽車的老族長,聞不慣洋油味兒,一路上吐得翻江倒海。道聚義廳時,竟萎靡的站不起身來。


    蔫諸葛陪他喝了杯茶,又抽了袋旱煙。精神才稍微好了一點,二十來個姑娘,被帶到老族長麵前,還是昨夜的打扮。服裝沒換,還是日本和服。


    老頭兒眯著眼睛,抬起腳,把煙鬥在鞋底磕了磕,又從荷包口扣出一點兒煙葉,裝上。蔫諸葛順手給點著了,心道:這老家夥煙癮大,臭架子更大。


    常洪來幹咳了一聲,道:“見了族長還不跪下”。唿啦跪倒五六個,其餘的大眼瞪小眼,一臉的莫名其妙。


    “你們不是常莊的?”老族長戶門子大,本族的人也認不全。


    一個圓臉姑娘答道:“俺是倪官屯的”。另一個道:“俺是何七卜的”……十四五個人竟來自七八個村。


    宋春茂怒道:“為什麽昨天不早說?我不是問過你們嗎?”


    圓臉姑娘答道:“我們怕說了實話,你就不帶我們出來了”。


    宋春茂吼道:“這算怎麽迴事?我是見死不救的人嗎?”


    鐵觀音和蔫諸葛,不知道宋春茂這股兒邪火兒因何而發,更不便插言。


    常洪來寬慰道:“小兄弟,你已經盡力了,不論救得是誰,鄉裏鄉親,都念司令大德”。


    宋春茂不便和長輩發火,氣唿唿的不再說話。


    姚金霞被薑立柱和三國架進聚義廳,兩人手上被抓的血跡斑斑,滿是傷痕。


    姚金霞哭的淚人一般,拚命的掙紮著。薑立柱勸道:“嫂子,當著外人,給大哥留點兒麵子”。


    “你倆也不是好人”。姚金霞竟哭的背過氣去。


    宋春茂每次出任務,都有這位賢內助相隨,唯獨這次背著她,兄弟幾個獨自去的。好事不背人,背人沒好事。在姚小姐非黑即白的理念中,這次她深愛的宋大哥,肯定背著她,去作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懷疑歸懷疑,擔心也是真擔心。姚金霞兩夜沒合眼,生怕宋春茂出什麽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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