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七子,死了?”


    山林中,須發花白的老者子空中邁出,清嗅一下,目光便聚集在了那七件衣衫上。


    山林崩壞,草木化為齏粉,有淡淡血腥氣息繚繞,空中,依舊有一絲術法氣息殘留。


    “很詭異的手段,滅人神魂,吞噬血肉,修為卻並不見得有多麽高深,果然不負魔頭之名。”


    花子一步落地,手指在眼前一抹,好似迴放一般,杜林與北域七子鬥法的過程在他眼前迴放。


    老者點頭,打了一個招唿後,花子站立原地,六識大開間,似在探知杜林留下的蛛絲馬跡。


    “別枉費心機了。”老者笑了一下:“這人,謹慎的很,沒有任何氣息留下。”


    花子冷哼一聲:“你沒有辦法,不代表我同樣沒有辦法,這世間從來都沒有人能真正徹底的抹掉所有痕跡。”


    說著話,他腳下一頓,自胸前有一道白光升起,如煙絲一般,剛一浮現便引動天間殘留的氣息。


    ‘嗤’氣息分成十道,一道指向老者,一道指向自己,七道指向了地上飄蕩的衣衫,另一道氣息極為微弱,正是杜林遺留。


    “魔頭的氣息?!”


    老者麵上一喜。


    “碎!”


    花子手掌一伸,一捏,那一絲氣息‘啪’的一下碎裂,徹底消失。


    “找死!”


    老者勃然色變,花子出手見徹底將杜林遺留氣息泯滅,讓他心中大怒,雖忌憚花子手段,可得而複失的心情下,讓他顧不得太多。


    那不是魔頭,是兩宗傳承弟子的身份。是他家族崛起的希望。


    “嗤!”


    三道電芒如長鞭一般,交錯中不斷向前,發出攝人威壓,花子冷笑一聲:“北域七子雖然上不得台麵,可若是你以為以你這點微末的道行就能縱橫,也太瞧不起天下人了。”


    花子手指一掐,三道電芒立即如被捏住了七寸的毒蛇一般,隻能掙紮,再不複之前的兇厲。


    老者色變,花子一笑:“白癡!遼城張家,我記住了……”


    話還沒有說完,他耳朵快速抽動幾下,嘴角一咧:“老朋友既然都到了,還裝神弄鬼有什麽意義?丁源,老絕戶,出來吧。哦,還有那個傻小子。”


    丁源笑了一聲,在幾丈之外,從一顆樹下出現,踏步間看老者,目光一凝:“居然是你?”


    花子笑著點頭,老者皺眉,看丁源略顯厭惡。


    “張家,是我的,你還是滾迴你的破廟,侍奉你的神明去吧。”丁源說。


    花子笑了一下,也不氣惱,身上氣息一變,又迴到了之前落魄模樣。


    東邊,玄月宗缺了兩個門牙的瘦子一身邋遢走出,目光在三人身上打量一番,和老者點頭,對丁源和花子說:“我道是誰這麽囂張,怎麽的,丁源,你血刀門也要參合一腳?還有你,老不死的,不到你的魔洞好好待著,又跑出來興風作浪,我前些時日聽聞‘大風門’重現,還在想是哪個不怕死的,原來是你個老貨。


    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就不怕折在這?”


    張姓老者聽到花子是‘大風門’的人,臉上一變,後退兩步,同時做好了防備。


    “嘿嘿!”


    丁源冷笑一下:“張東陽,這麽多年裝傻,莫不是真的傻了?老子想要幹什麽,用得著你玄月門管束?若是不服,盡管來就是。


    你們想要抓住魔頭,不就是想要去查探一下他身上的秘密?恰巧,我也有興趣。”


    “大風門?”


    花子笑了一聲,對張東陽叫破身份也不意外:“大風門早就不存在了,就像老丁說的那樣,若是不服,盡管滅了就是,這些年你們不是一直如此?”


    “滾!”


    丁源瞥了花子一眼,略顯不悅。


    花子依舊笑嗬嗬說:“滅一個毫不存在的門派,放馬過來就是,和我有什麽幹係?”


    “好!”


    張東陽笑了一聲,拍了拍手,張武從其身後五丈外的山林中走出,不急不緩,每一步都極為平均。


    “劉景升的人?”丁源略皺眉。


    “我說怎麽嗅到了一股子讓人惡心的氣息。”花子麵色一冷,對張武說:“小子,十年之內,你必然身首異處。”


    張武麵色不變,目光輕輕在兩人身上駐留一下,走到張東陽身後,喚了一聲‘張長老’。


    “記住這兩個人。”


    對於兩人的威脅,張東陽毫不擔憂,指著兩人對張武說:“這兩人,那個身子健壯的,叫丁源,那個花子,是大風門的餘孽。


    你既然來了,想來是奉了景升的命令,封鎖北域諸城捉拿魔頭,就摟草打兔子,把這北域好好清理幾遍,看看這片土地下都有什麽牛鬼蛇神。”


    張武略一猶豫,張東陽繼續說:“景升那兒,我自會去打招唿,放心,不會牽連到你。”


    張武心中想了一下,點頭應是。


    “早聞道友大名,既然來了北域,到寒舍小憩如何?”張姓老者對張東陽說。


    “什麽寒舍。”


    張東陽大笑:“早就聽聞北域張家雄霸一方,你這若都是寒舍,還有什麽地方談得上富貴?”


    老者頓時色變,卻又硬生生擠出一絲笑意。


    ……


    第二日清晨。


    一夜折騰,撕裂般的疼痛終於在體內消失,杜林臉色煞白,氣息略顯粗重。


    一層薄薄的濃霧在山林中彌漫,如輕紗,懸在地麵三丈上下。氣溫有些清冷,草葉間,有滴滴露水凝結,如珍珠一般,晶瑩透亮。


    “滴答。”


    一滴露水從巴掌大小,翠綠的葉片間滴落,在距離杜林頭頂三寸高低處,被無形的罡氣震碎,化作一片水霧。


    杜林雙眼一睜,從入定中醒來。


    “黃泉鬼法雖好,可後果實在難以預測,若是在交戰中產生這種劇痛,恐怕瞬間便失去了應有的實力,還是慎用為好。”


    那痛苦無法壓製,迴想起來,依舊心悸。


    九彩霞光迴歸肉身,在吞噬的血肉不斷滋補下,他氣血之力超出之前許多。


    三盞魂燈中黑色的地魂爽靈燈,白色的天魂胎光燈更是早已點燃,二魂聚於燈火中,懸在肩頭,有天地之力隨兩盞燈火入體,不斷淬煉血肉。


    命魂燈中,火色暗淡,卻已經有了一絲淡淡皇氣,想來不久之後便能徹底與燈火融合,三盞魂燈溝通天地,跨越出竅,進入化靈大境。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七魄神眉間封印在魂火衝擊瞬間會變得暗淡,可以召喚出竅,完全可以當做一個保命的手段。”杜林輕喃。


    連番意外,讓他不覺間隻差了一步就能到達化靈大境,錘煉一身筋骨,杜林心間依舊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吞魂壞處多多,撕裂的痛楚讓人無法忍受,可若是當做一個絕命的手段,足夠了。


    拍了拍衣衫,杜林從起身,左右觀測了一下後,邁步離去。


    半夜奔波,這裏距離昨夜那片山林並不遙遠,他需要走的更遠,以躲避可能出現的圍堵截殺。


    “這個時候,想來我在北域出現的消息已經盡人皆知了,不知道外麵亂成了什麽樣子。”


    杜林孤身東行。


    ……


    山語城依山而立,西鄰無盡霧海。


    崀山高千刃,綿延百裏,是一座天然的屏障,阻斷了無盡霧海中的霧氣,使其中諸多霧獸隻能在山外徘徊,無法進入西洲北域。


    “吼!”


    城下,一少年長得眉清目秀,身上有一股子淡淡的書香氣息,腰挎長劍,身上披著一件淡青道袍,頭戴玉簪。


    “我是城中百煉宗弟子,有事兒外出才耽擱了幾日,怎麽就成了邪魔?”


    少年語氣略顯不悅,帶著不可置信。如他說的那樣,他隻是外出幾日,卻不想歸來是,卻成了他人口中的邪魔。


    “滾!”


    一個玄月宗刑堂弟子站立門下,隻是輕輕一撇,便不再言語。


    解釋,隻對於玄月宗弟子,對外,沒有絲毫辯解的必要,隻需聽令便可,這是劉景升的規矩,同樣也是他們一直奉行的鐵律。


    “我……!”


    少年略顯氣憤,雙目猩紅,剛要出聲繼續辯解,玄月宗弟子身子一頓,再出現時已經在少年身後。


    他抬手間,在少年頭頂,有一道光禿禿的土包猛然浮現,無草無木,是一座墳塋,城牆方向,有三塊青磚搭建魂門,在魂門不遠處,一道石碑上,有無數符文明滅。


    “不聽勸阻者,死!”


    玄月宗弟子冷哼一聲,碑上符文一閃,那一座墳塋猛地向少年頭頂落下。


    ‘嘩啦啦’聲中,空中似掀起了一道陰風,有哭嚎聲響起,聲音淒厲,似是送別。


    少年還來不及反抗,便覺得眼前一花,接下來,便見到了此生最後一幅畫麵。


    熟悉的街道上,空無一人,有送別的隊伍突兀出現,披孝布,掛白帆,臨前一人手臂揮舞間漫天黃紙飄落,外圓內方,是冥錢。


    哭訴中,每個人的麵貌都是那般的清晰,熟悉。


    “爹,娘!”


    似送別,是送別。


    “兒啊!”側前,一女人抬頭,麵上淒涼,聲音悲嗆:“你……死的好慘!”


    聲響,魂落。


    那墳塋猛地扣在少年頭頂,他雙眼一閉,魂火熄滅。


    ……


    “玄月宗,清羽門,果然是西洲大門,行事居然這麽霸道。”


    杜林就在不遠處,親眼所見眼前一幕。


    他看不到那少年見到的一幕,卻能感受到盈盈鬼氣和那份遮掩不住的兇厲。


    五天間,穿行三百裏,走深山,過老林,對與幾日中北域五城所發生的事兒,卻清晰無比。


    張武封鎖五城,十人守一城,修為無論高低,任何膽敢擅闖者,殺!


    清羽門有十位長老親臨,鎮守五城之中,發誓要找到魔頭。


    有山雲門,卿宗道,海山派,正一門等大小三十七個依附清羽門,玄月宗的幫派宗門道子親臨。


    幾番爭鬥下,遼城,聊城,東城,營城四城及周邊如犁地一般,血腥蔓延。


    他幾番逃亡,幾次差點被人發現,如今,到了山語。


    “好大的場麵!”


    杜林目光一冷!


    殺人不對,可當時他確實失去了神智,這番話即便是解釋出來也不會有人確信,何況那些人所在意的並非對錯,而是他身上可能存在的秘密。


    與對錯無關,他想活著,那些人,不想讓他活著,就是這般簡單。


    想要活,就要走出一條血路,想要活,就需要在這囚籠中掙脫。


    “就是這裏了!”


    杜林眼中射出一道冷芒。


    離去,並不見得安全,周邊四城如今具有高手鎮守,想要逃離,難如登天。


    山語看似危險,即將有無數自稱正義之士的修士前來,可這裏同樣有著其餘四城絕對不具備的退路。


    無盡霧海。


    山語城內,一座府門大門緊閉。


    府門內,張丹木,蘭陵花隨處可見,枝葉修建的整齊有序,顯然經過了主人精心的打理。在草木中,隱隱可見幾株袁陽草的葉片,從紋路上看,都是上了年份的老藥,珍貴異常。


    殿門大開,不見仆役奔走,也沒有侍女進出。


    一片巴掌大小的葉片有些泛黃,從樹尖跌落,一陣風輕拂之後,進入了大殿。


    殿中,有四人分左右靜坐。


    老嫗張繡坐在左側上首,閉目作沉思狀。身旁,童子雙眼微睜,手指正輕輕叩打小幾。兩人的對麵,玄月宗的光頭老道輕抿了一口茶水,臉上不喜不悲。其身邊,一個略顯落魄的中年人低頭,看著腳下兩道青磚縫隙中的一絲塵土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樹葉飄落眼前,童子睜眼,那樹葉如塵埃一般,‘噗’的一下,在沒有任何蹤跡。


    “消息確定麽?”


    童子率先打破沉默。


    “這種事兒,哪有什麽確定,不確定的?”光頭放下茶盞:“你們也見到了,那片秘境中確實有時光大術切割後殘留的氣息,魔頭可能與那裏並無關聯,隻是在進入世界壁壘是,無意間受到了牽連。”


    “那又能說明什麽?”張繡開口:“那魔頭的本領,你們也都見到了,吞人血肉,滅人魂燈,這等手段即便不具備時光大術的氣息,也相差不多,你們兩人來此,在這裏等待了這麽長的時間,莫不是隻想讓我們放棄?”


    “可笑!”


    童子嗤笑一下:“真正的時光大術如何,咱們誰都沒有見過,又憑什麽斷定他施展的術法與時光無關?


    一息萬年,刹那永恆,單以術法而論,切割了時光歲月之後,時間的存在已經變得紊亂而不真實,就憑你們幾句話,就像讓咱們放棄?想什麽呢?”


    光頭似不善言辭,略一沉默後說:“我並沒有說讓你們放棄,隻是在說一個事實。那人,和那片秘境並沒有什麽牽連,這個事兒,想來你們心中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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