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所施展的嗜血滅魂的功法,是他在黃泉九道之中明悟。


    每一條黃泉路上,經曆九次人生,每一次人生,又經曆了九次的輪迴。


    如此,在曆經七百二十九次轉生之後,才終於在那黃泉中醒來。


    “黃泉,對應人身情欲,吞噬人身氣血,殺人滅神,能夠跨越階層斬殺強敵,不知道這一類功法,算不算得大術。”杜林低喃。


    迴想之前總總,便是他自己都覺得心驚,完全沒有想過在神魂吞噬一絲黃泉氣息後,會爆發出那麽強橫的能量。


    他心念一動,神識進入識海。


    識海中,一片金黃,皇文地書化作烈陽懸空,已經見不到了三魂模樣,整片天地之間盡是縈繞的流光,穿梭之中,帶著富貴的氣息。


    東北角處,那一道深井在皇氣壓製下,沒有嘶嚎聲傳出,井口處,灰黑色霧氣更是被壓縮到絲毫不見外泄。


    手在眼前一抹,身上三盞魂燈立即浮現,一黃,一黑,一白。


    頭頂,魂火明黃,有七魄神浮雕閃現,燈盞中,有滿滿一層燈油,命魂手指掐訣,坐在魂火正中。


    左肩,魂火乳白,如奶汁一般的燈油在燈盞中浮現,胎光魂坐在燈火之中。右肩,燈火深邃,黝黑,爽靈魂坐在黑色燈火中,顯得詭異,似披上了一聲衣紗,神秘無比。


    相比之前,變化太多,哪怕是蘇醒幾日,對於自身的改變依舊有些並不熟悉。


    簡單的吃了幾口飯菜之後,杜林開始仔細打量起了這一片世界,至於是否會被兩宗們弟子發現,他並不害怕。


    相比醒來之前,他一身大變,不說模樣,那一身無法掩飾的戾氣,便是修為,都是天差地別。除非有人能夠根據修行的功法,或從神魂中斷定他便是那個諸人口中的‘魔頭’。


    城市很大,也很繁華,沒有城牆阻隔下,比大趙京都大了很多,來來往往的行人步伐很快,少了京都中的那種懶散的緩慢,悠然。


    這裏是遼城,位於西洲極北,一天時間,杜林探尋間明白了許多東西。


    西洲很大,三麵環海,正東與中土相連,宗門世家林立,以清羽門,玄月宗為主,從他此時所在的聊城若是向到達中土,即便一息十丈,至少也需要不眠不休的穿行百年時光。


    北荒,並沒有任何的消息。


    客棧中。


    “客官……您迴來啦?可是餓了?有什麽想吃的小的這就讓人備下。”


    小二弓腰,臉上擠出笑意,杜林笑著點頭:“不吃了,在外麵逛了一圈,吃了個飽。”


    說著話,他返迴客舍。


    這個城市不能繼續呆下去了,從醒來到現在,已經四天時間,雖他自信變化之下沒人能認出自己就是西洲人人喊打的魔頭,可誰能確定這世間有什麽樣詭異的功法?


    一本古書,散碎的銀兩,三瓶不知名的丹藥,這是他醒來時自身所留。


    結餘了財賬,杜林轉身離去。


    ……


    玄月宗。


    “那些人打著魔頭的名號,燒殺搶掠,近幾日中,四處點火,已經有數個弟子外出後再沒有任何信息,屬下多番探聽下,所有矛頭都指向了‘大風門’。”張武說。


    劉景升沉默,有侍女上前,想要撤下飯食,他手指輕輕敲打了幾下左麵,對侍女說:“這一道盧玲草,老了,火候把控不到位,應當大火蒸頓時用小火蒸煮,應當收火時,卻用大火多頓了五息時間,不是向雲吧?”


    自從他執掌刑堂開始,這一道菜,向雲做了二十年,他吃了二十年,一入口,就能嚐出細微的差別。


    婢女慌忙跪下,滿臉惶恐:“幾位長老外出歸來,向師今早被掌門召喚,奴婢該死,這一道菜是向師弟子蒸煮,他跟了向師二十幾年……”


    劉景升能直唿向雲姓名,婢女卻不能,無論私下還是人前,都必須稱唿師尊。


    師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師。


    “知道錯了?”劉景升問。


    “奴婢知錯,奴婢知錯。”婢女慌張迴複。


    “錯在哪裏?”劉景升又問。


    “奴婢不該擅自做主,更不該隱瞞主人。”婢女迴到。


    劉景升搖了搖頭:“掌門召喚向雲,你應當第一時間告訴我,而不是等到現在,我發現了之後,才將這一切來龍去脈道明,這是你的錯。


    向雲徒弟抄手,為我準備菜肴,有錯?


    這般年輕人,我了解的很,仗著有一些本領,就想得到所有人的讚同,美譽,想要人前露藝,卻沒有響應的本事。就像這一道菜,學了二十幾年,卻依舊能在最關鍵的地方出錯,顯然是心浮氣躁之輩。


    為了這一頓飯,恐怕沒少給你好處吧?”


    婢女慌忙跪下,臉色煞白,不等她開口,劉景升繼續說:“那些肮髒的事兒,不必說出來,自己去領罰吧,小雲亭十日。”


    收拾過桌上幾乎沒有動過的菜肴,走出大殿,婢女才敢長舒一口氣。


    劉景升麵色不變,看不出心中所想。


    他是一個有規律的人,也是一個懂規矩的人,這些年執掌刑堂,已經習慣了無論身份高低貴賤,隻要犯了錯,就要指出,就要指正。


    規矩是道理,規律,也是道理。


    直到將一切處理完,用‘苦心菊’漱了一下口,飲一杯茶水,又小憩片刻後,劉景升睜眼,看了眼張武:“早了,早了一刻鍾時間。”


    這個時間是他飲食後消化靈材的時間,是他的規矩,這些年一直如此,隻要不是天塌下來,便不可動搖,張武顯然也明白,自說過話後,便一直站在一旁不言不語。


    有些事兒,在他看來是天塌一般的大事兒,可在有些人看來,不過是一場遊戲,一場幼童間的打鬧,就像眼前所發生的事兒一樣。


    “大風門……”


    劉景升輕喃:“大風門滅了,香火早就斷絕,絕對沒有一絲複起的可能,現在,不過是有人想要利用當年的事兒,掀起風雨罷了,不用理會,一群城狐社鼠,上不得台麵。


    終究是這些年宗門太過仁慈了,讓許多人忘記了一些事兒。人的記憶就是這樣,善忘。”


    張武站在一旁,腰挺直,眼向下,不聞,不問。


    劉景升想了一下問:“那魔頭,有什麽消息了?”


    “最後一次,出現在北部遼城一帶,隻是已經五日沒有消息了。”張武迴道。


    “劉忠那去問過了麽?”


    “問過了,可那魔頭一身氣息似消失了一樣,劉長老的‘太玄感應術’沒有辦法察覺到任何信息。”


    張武想了一下又說:“宗門內,諸位長老聯合之下,推斷出那魔頭應當就在遼城百裏方圓內,可那一片地方,包括了遼城,營城,東城,山語,等四城,人口眾多,且有大小十幾門派。”


    方圓百裏,五城十幾門派,那一片地域,是西洲最為繁華的地方,也是最為危險的地方。


    那裏靠近無盡霧海,資源無限,殺機無限,有無數或躲避仇家,或犯下了滔天罪行的大寇藏身。


    “倒是會躲。”劉景升笑了一下說:“無盡霧海也是玄月門的範圍,不想理隻是因為沒有必要。既然宗門沒有下定決心,那我就幫他們下定。”


    “通知下去,派刑堂弟子封鎖北域五城,找出魔頭,一人反抗殺一城,一派反抗滅一門。


    道理,是和宗門弟子講的,規矩,是對宗門弟子立的,別人死活,和咱們何幹?那些人莫不是腦袋秀透了,真以為能夠教化天下?”


    “是!”


    張武應了一聲,快步退下,片刻後,一陣整齊腳步聲響起。


    ……


    荒野。


    夜深人靜。


    “踏!”


    一聲輕微的腳步聲後,杜林的身影從一片灌木叢中猛然浮現。


    “魔頭,哪裏跑?這天大機緣被咱們兄弟遇到了,怎麽能容忍你跑出去?”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後,七個身穿紅色道袍的男子將杜林圍在中間。


    “哈哈。”


    一個壯漢大笑一聲:“合該咱們弟兄今日走運,好你個魔頭,居然能躲過那麽多人的搜索,不過,終究還是折在了咱們手裏。”


    除壯漢外,另外六人各持刀兵,麵露喜色。


    “原來,所謂魔頭就長了這麽一副模樣,一個肩膀,一個腦袋,也沒什麽出奇的。”


    一個人笑著說。


    “是啊,沒什麽出奇的。”


    一個持長劍的人在杜林身上上下打量:“可這個人,一身是寶,真不知道有什麽好的,居然讓玄月,清羽兩門開出那麽大的代價。


    小子,今天被咱麽兄弟們抓住了,算你命不好,你能躲過那些那些蠢貨的追殺,圍剿,可在咱們北域七子麵前,就乖乖的認命吧。”


    “斬殺化靈境中期,本事倒是強硬,可惜啊,可惜。”領頭的男子笑著歎息一聲。


    杜林在幾人身上掃視了一番,輕笑一下:“幾位道友這是吃定我了?還是說兩宗門的誘惑真的就那麽大?”


    七人修為並不高深,卻很平均,都在開竅後期,可不知為何,在七人身上,杜林真正的感受到了一陣危機。


    “危險?”一人笑了一下:“你是看不起咱們,還是高估了自己?這方圓百裏之內也不打聽打聽爺的名氣,任你修為通天,到了這西洲北域,哪個敢不給也有拜山試試。”


    “如此說來,倒是在下孤陋寡聞了,原來七位道友有如此威名,佩服,佩服。”杜林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有兩人臉上剛一露出自得的笑意,杜林問:“任何人都需要拜山,不知道玄月宗,清羽門如何?既然有那麽大的威名,怎麽還為了那點東西甘願赴死?這大半夜的,幾位追了我有半個時辰了吧?”


    有人麵露氣憤,有人目光警戒,手中刀兵一直緊握,片刻之間,已經結成了一道簡易的陣法。


    幾人同心同力,修行同一類術法,多年間,在北域創下莫大威名,雖個體本領不高,可一旦結成了陣法,相互依靠下,能發揮出八倍與自身的實力,這也是聽聞杜林斬殺了化靈境修士後,依舊敢於追蹤的緣由。


    藝高人膽大,同樣的,死了的也大多是這一類不懂謹慎,不知進退的人。


    “爺願意,管得著麽?”一紅衣大漢怒吼一聲,卻並不慌亂,一聲過後,首領男子大吼一聲‘結陣’後,諸人不再言語。


    “嗤!”


    七人持刀兵站在七個方向,或掐訣,或念咒,片刻中每人身上都有紅色血光湧現,向兩側快速擴展,眨眼間閉合。


    七人距離杜林不遠,僅幾步之遙,不說《縱地金光》,便是平時,杜林都隻需要踏出一步,便能夠到達身邊,可他嚐試了幾次,不但沒有成功,反而彼此間的距離似變得更加遙遠。


    “恩?”


    杜林眼中有疑惑閃過。


    “死!”


    七人同時大吼一聲,已經閉合的紅色絲帶在吼聲中快速收縮。


    “哢!”


    經途中,有草木阻擋,紅色絲帶無聲穿過,一根根巨木如齏粉一般,‘噗’的一下化作漫天灰塵。


    “踏!”


    杜林腳下再動,可此時天地間似無限擴大一般,絲帶上紅芒閃爍一下,他‘哢’的一下返迴了原地。


    “沒有辦法施展步法?這幾人聯手能封印空間!”杜林臉上一冷。


    “小子,找死!”


    領頭漢子大笑一聲:“我們七人多年修行,同吃同住,早已心意相通,你麵對的不說單單一人,紅天困靈陣下,不說是你,即便是化靈巔峰,都能困上個一時半刻,想要逃脫,你逃得了麽?”


    陣法封印了虛空,除挪移之術,空間大術,或神通大術之外,近乎無敵,追趕中幾人早已發現所謂‘魔頭’並非傳說中的化靈,不過是開竅境修為,隻是不知道施展了什麽秘術,刺激自身下,能夠斬落化靈。


    “紅天困靈陣?”杜林輕喃一聲,手指一挑,命魂出竅,手持皇文帝書所化短槍,向前一挑。


    “哢。”


    皇氣下,紅綢被定住一般,命魂一刺,一挑間,紅綢從中間向上,‘嗤啦’一下,破開一道巨大裂縫。


    “噗!”


    裂縫方向,一個紅衣男人麵色猛地潮紅,一口鮮血噴出。


    “老二!”


    領頭男子時刻關注場中杜林,盛名之下無虛士,他雖口中不屑,卻從沒有放鬆一絲,見男子吐血,他大吼一聲:“困!殺!滅神!”


    男子受創,其餘幾人麵露關切,卻毫不慌亂,在男子話音落下瞬間,同時高唿:“困,殺,滅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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