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姬三人交談時,杜林隱隱之中似乎有所感應,向三人所在的窗外匆匆一瞥,隻看到一道人影婀娜,從窗前一閃而過。


    四人閑談許久,多是天南海北的胡扯,張仲元沒有再提起大力金剛拳一書,杜林也沒有談論他的修行。


    可喜的是,經過兩次相聚,蔣智慢慢的放開了心事,不再像之前一樣沉悶,偏激。


    從秦淮河上返迴,時間已經接近亥時,大街上行人如潮,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刻,喜慶異常。


    “少爺。”


    見到杜林歸來,福伯從門房裏走出,行了一禮後說:“夫人的瑤琴和少爺的那些書籍我私下裏做主,已經讓人運往北關。”


    杜林點了點頭,這些事兒是兩人早就商量好的,無論瑤琴或是古籍,一旦失去了精心養護,也就變成了廢物。


    這兩樣物品,對他來說都有著特殊含義,瑤琴是母親所留,是寄托,也是一種念想,古籍是他的愛好,陪著他渡過了無數個日夜,品味出了無數人生,善惡。


    在他眼中,那早就不單單隻是一本本書籍,而是一場場的人生,物件的珍貴與否,在與其中的故事和人為賦予的意義。


    “昨夜,陛下沒有宣旨,任用張啟年為相,今日上午,京都府警備,陛下召見刑部諸官,京都府尹。”


    說話中,福伯仔細的觀察杜林的表情動作:“北國皇子耶律雄奇在太子府中被殺,下午,京都中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少有人不知。”


    “死了?”杜林腳步一頓,迴過頭不動聲色的和福伯對視:“這樣的人,該死,昨夜我還在詛咒他一定死於非命,卻不想真的有人下了手,死的好,死的秒,倒是了卻了我的一樁心事。”


    昨夜之事,隨著宴會散去,已經傳遍了京都,人們在埋怨嫉恨耶律雄奇蠻橫時,也在嘲笑杜林的無能,懦弱,福伯自然清楚。


    聽到杜林的話,福伯心中歎息一聲,若是陌生人聽到了這話,一定不覺得有什麽,敢於當麵承認有殺人之心的,往往都代表著心中無鬼,可福伯對他太熟悉了。


    “哎。”


    看著杜林離去的身影,福伯歎息一聲,有喜有憂,昨夜的那場等候,終究沒有對杜林訴說。


    迴到門房,他幾次提筆,無法落字,最終不得不頹然放下。


    “神魂出竅,似乎不單單隻是能夠使魂強大,對於血肉淬煉,也有著一絲作用。”


    杜林靜下心後,仔細感悟身體的變化。


    原本已經停滯不前的淬煉,經過命魂出竅,一身血肉已經超過了八成,達到了九成以上,並且此時,依舊以一種緩慢的速度不斷向前,命魂出竅後,似乎在肉身與天地間打開了一扇門,經過命魂溝通,肉身無時無刻不在修行,淬煉,而不是之前那般,隻有夜間打坐修行,運行地皇文,才能夠淬煉血肉。


    “不知道此時若是我全力施展,會不會成為他人眼中的怪物,書中記述,霸王項羽擁有過頂之力,就能夠勇冠三軍,戰場無敵,我不懂戰法衝殺,恐怕不能達到那種地步,但單憑這一身氣血,想來也相差不多了。”


    霸王項羽,天生神力,戰場無敵,長槍烈馬,衝鋒陷陣,是書中唯一記述可敵萬人的神人。


    杜林輕輕用力,書案上,珍貴的硯台被掰下一角,一握間,立時變成了粉戒簌簌落下。


    自從一身血肉淬煉九成,肉身再次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血肉中似乎擁有著無窮力量,讓杜林產生了一種可以毀天滅地的錯覺,並且這種力量隨著血肉淬煉的繼續,每多淬煉一絲,近乎都在成倍的增長。


    靜下心,杜林口誦地皇文,再次詳細觀察識海肉身。


    識海中,幽精魂支撐起的明黃色光圈再次向外擴散了約一尺左右,肉身外,肉身屏障內的裂痕似乎又增加了幾道,幽精魂的照耀下,變得更加瑰麗,更加迷人。


    杜林仔細的觀察,專研了一番之後,神識歸體,盤膝打坐,口誦地皇文。


    一夜修行,氣血暢通,睜開眼後,杜林長吐一口濁氣,輕輕的晃動了一下身子。


    “八天時間,血肉淬煉九成。”


    “還是有些慢。”


    “肉身淬煉,難在筋骨髒腑,過了血肉淬煉之後,所耗費時間成倍增長,若是按照這種速度,想要將肉身煉化,恐怕需要耗費我半生時間。”


    “養氣散......”


    杜林沉思低喃。


    他懂得循環漸進,牢打根基的道理,隻是昨夜見了虛神粉的神異之後,心中總是想要嚐試,卻又總是覺得事情似乎並沒有那麽簡單。


    患得患失,猶豫不定。


    到了書房外,杜林按照大力金剛拳拳譜,用了約兩刻鍾,打了一通拳法。


    招式兇猛,出拳狠辣,行動迅捷,跳躍間,掀起陣陣罡風,地上,荒草枯枝隨著他的動作化作煙塵碎屑。


    ……


    京都東門外約二裏。


    一棟棟茅屋雜亂無序,低矮破舊,路麵上,糞水橫流,汙濁遍地,幾個孩童光著屁股在路邊追逐打鬧,渾身上下盡是泥土,看不清本來的麵貌。


    距離京都僅有幾步之遙,可生活,卻是天上地下,這裏是一片狹義的法外之地,生活的盡是流民強盜。


    就像任何世界都有黑白一樣,生活在京都城外那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聚集地,就是京都混亂的源泉。


    按照記憶走了許久,終於,杜林在一所民居前停下了腳步。


    “葛大叔,在家麽?”


    杜林輕輕敲了敲門。


    《抱樸子》就是在這戶葛姓人家中購買,這些天,杜林已經想過幾次,想要過來看看,卻礙於一直沒有空閑。


    幾天中,他不是準備逃離京都,就是為那場宴會細心謀劃,如今一切結束,無事一身輕,自然想起了這裏。


    《抱樸子》讓他對於這世界的認知產生了顛覆,一個隻在書中出現的世界出現在他的麵前。


    《抱樸子》出現了異變,杜林想要看看,這個自稱葛洪仙師後人的手中是否還有當年遺留之物,有自然是好的,能夠讓他更加清楚的了解那道明黃色的光團,即便是沒有,能夠聽到一些口口相傳的故事也不虛此行,有些事實,驚人的真相,往往就隱藏在那些口口相傳的故事中,隻是不被人察覺罷了。


    等了一會,沒有得到任何的迴複,杜林想了想後,邁步進入。


    小門小戶就是這樣,不存在什麽拜帖,生活都很艱難,規矩自然沒人在意,在民間,親戚朋友間走動從來沒有那麽繁瑣。


    那些規矩隻針對豪門大戶,衣食無憂的人,吃飽喝足了,自然需要講究起來。


    院落很大,約三丈方圓,一道圍欄將院落分成了兩塊,一麵幾十條田壟種著白菜小蔥,整齊有序,另一麵,堆放著柴草雜物,三五隻雞正不斷低頭,尋找吃食。明顯可以看出主人是一個精打細算,不好相與的人。


    “果然,眼睛是騙人的,那日他在我麵前淳樸善良,想必隻是一種蓄意下的偽裝吧。”


    院子前,是土坯壘成的草房,略顯破舊,有無數細小的裂痕密布,房山處有些傾斜,被一根大腿粗細的鬆木杆支撐。


    “沒人?”


    房門沒有上鎖,杜林走進後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影。


    房間簡潔,沒有太多的家具,一方土炕,一個灶台,卻都被打理的整潔異常,一塵不染。


    沒見到人,杜林也不覺得失望,想到今天的日子正是大年初二,他自嘲的笑了一下,暗道自己愚笨。


    走出房門,見到對麵院子中有一個男人正在忙碌,杜林走上前,問道:“大哥,問一下,知道老葛家的人去了哪裏麽?”


    “什麽事兒?”


    一個身子枯瘦,顴骨凸起的男人隔著圍牆,警惕的看了杜林一眼。


    “我是葛大叔的親戚,這不是過年了麽,過來看望一下,卻不想家中沒人,不知道去了哪裏。”杜林說。


    “呸。”那男人仔細打量了一下杜林,眼神不善:“姓葛的親戚?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滾,別打擾我,那姓葛的年前就沒影了,不知道死哪去了。”


    “年前就走了?”杜林疑惑一下,對於那人語氣毫不理會:“可知道去了哪裏?”


    “我是他爹啊?還給你看著他?”男人瞥了杜林一眼:“年紀輕輕的,囉嗦個什麽?小年前後人就走了,匆匆忙忙的,不知道去了哪裏。”


    男人說完,杜林想了一下,道了一聲謝之後,再次的迴道了葛家。


    對於那人的語氣,他並不介意,聽他的話,與葛家應該有些仇怨,又生活在這片混亂的地方,若是不暴躁兇殘一些,恐怕早就被人欺負的活不下去了。


    “小年前後?”


    “就是我得到《抱樸子》的那幾天,看這家中擺設不像是出遠門的樣子,怎麽會匆忙之間走了呢?”


    在炕上坐了一會,杜林想了一下,也許是想多了,他總覺得這家人的離去和《抱樸子》隱隱中有些關聯。


    “人不在,又不知道什麽時候迴來。”


    他來此本就是為了探尋葛洪仙師當年的秘密,家中無人,一時間到讓杜林感到有些為難。


    他可以毫不猶豫的斬殺耶律雄奇,因為兩人有怨,可此時若是讓他做賊,去翻箱倒櫃的查找,與他的本心又不相符。


    “不告而取是為賊,賊就賊吧。”


    想了一會,心中也有了決斷,和名節原則相比,眼前的利益,似乎更為重要一些。


    杜林翻箱倒櫃時,葛家門外,三個男女緩緩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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