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迴府門時,太陽已經落了山,杜林提著兩大包裹的藥草迴到了書房。


    在京都逛了足足一天,走了幾十家藥鋪後,終於將上麵記述的草藥準備齊全,他原本還在擔心因為年代久遠,一些草藥的稱謂已經變換多次,不被人所熟知,現在看來,自己的卻是小瞧了這世間的傳承。


    這些經過古人親身檢測的草藥並沒有隨著一代人的死去而消失,而是口口相傳間,保留了下來,雖然上麵的那些草藥是幾十個醫師每人幾種慢慢分辨出來的,可也足夠讓杜林感歎。


    按照藥方從新整理了一下藥草後,杜林點燃了爐火。


    “養氣散。”


    “取十年天心連魂草三株,卿穀木根莖七兩三錢,水幕七瓣花五兩九錢……碾碎成粉,大火燉煮兩個時辰,後以小火溫煮五個時辰,濾藥渣,藥湯烘幹後,成粉,外敷,氣通暢,血循環。”


    “虛神粉”


    “……”


    原本以為熬製時隻需要藥甕即可,可現在,杜林足足搬來了三口大缸,加滿了水,才勉強足夠。


    好在此時他力氣巨大,一番忙碌後,也不顯得絲毫疲憊。


    將草藥放置缸內蒸煮,時間漫長,索性杜林就在書房外守著三口大缸閉目打坐。


    一夜修煉。


    “難怪書中說第一次效果最後,在此之後若是想要保持修煉進度就需要以藥物輔助。”


    天色依然昏暗,杜林睜開眼後輕輕的搖了搖頭。


    血肉淬煉的速度相比昨晚放緩了許多,一夜之間也隻是一成左右,這讓經過昨夜那種速度的杜林感到有些不適應,雖然明白穩打根基的道理,卻依然感覺古怪。


    好在三魂經過一夜靜修,識海中的那道光幕足足擴大了三成有餘,算是彌補了血肉傷的缺陷。


    當旭日初升,第一縷霞光破開了黑暗後,杜林陡然變得忙碌了起來,濾藥,烘幹,打粉靜止沉澱……


    足足忙到了午後,三種地皇文中記述的草藥才被杜林勉強的製作出來。


    晚間,一隻鴿子撲棱棱的落在牆上,福伯手疾眼快,一把抓住,打開綁在腿上的信函後,隻見上麵用明文書寫著八個小字。


    “已知,務慌,一切如常。”


    ……


    京都通往北關的官路上,距離京都約百裏距離,三十幾個壯漢身披皮甲,手持刀槍,身跨駿馬,將一架馬車牢牢護在中間。


    馬車中,一個少年正拿著一本書籍苦讀,他皮膚白暫,眉清目秀,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書卷氣息。


    “距離京都還有多少時日的路程?”


    許是有些累了,足足好一會後,耶律原奇輕輕的抻了抻腰,對車外問道。


    “稟少主。”


    “大概還有兩日路程,與計劃中多耗費了兩日時間,不過少主放心,年前一定能夠到達大趙京都。”


    馬車邊,一個大漢迴道。


    大漢身子魁梧,手持一杆長槍,騎一匹棗紅駿馬,腿邊別著一柄斬馬刀,走動間,正不斷發出陣陣寒芒。


    “恩。”耶律原奇掀開門簾,看了眼路邊鬱鬱蔥蔥的草木後,陶醉的深吸一口氣:“前方應該就是慶州了吧?”


    “出了這片山,在走半個時辰左右,就能到慶州城了。”大漢迴到。


    “又是一座百年古城,可惜了,這一片泥土中都帶著曆史味道的土地,卻被一群文弱書生牢牢占據著。”


    “咱們北國的土地,相比這裏,還是過於貧瘠了。”


    耶律原奇晃動了一下身子,在一陣嘎嘎聲響中,笑著對大漢說:“到了慶州城,你就迴吧。你是草原的英雄,天狼的子孫,應該無時無刻都在衝鋒的路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陪在我的身邊,死在陰謀算計中。


    去了京都,沒有你們的陪伴,我更安全。


    大趙文人,不會讓我出現任何意外。”


    “稟少主,小人收到的命令是陪在少主身邊。”大漢梗了梗脖子,雖然並沒有明言,可話中意思明顯。


    “你不聽話?”耶律原奇問。


    “小人不敢。”


    “哦。”


    他笑著搖了搖頭,搖頭中,他的雙眼變得陰森起來,身上那股書卷的氣息隻是瞬間便被暴戾,陰沉取代。


    他手臂一伸,奪過了車夫的馬鞭,身子一轉,向那大漢揮去。


    “啪!”


    長鞭伴隨著嗚嗚聲響,猛地揮落,那大漢也不躲避,長鞭瞬間抽在他的臉上,皮開肉綻,鞭稍打在皮甲上,更是發出一聲巨大的脆響。


    “信不信我現在就修書父汗,滅你滿門?”耶律原奇臉色陰沉。


    鮮血滴落馬背,大漢臉上表情絲毫不變,聽到耶律原奇的話後,他的眉角輕輕抽了抽,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任何話語。


    “現在!滾!”


    ……


    北關通往京都的官路上,距離北關百裏開外,一隊軍馬終於越過了茫茫雪原。


    “臘月的雪原,真不是人走的,尤其是今年,這雪是真他麽大,一路上連個兔子都沒見過。”


    將馬匹拴好,從背囊中拿出了一些豆料喂了戰馬後,八個人生了一隊篝火,聚在一起取暖,一個尖嘴猴腮的青年將手伸到火上一邊烘烤一邊抱怨。


    “手不要了?”隊正李複拾起一根木棍猛的抽過去,還不等落下,猴二已經笑嘻嘻的將手收了迴去:“頭,規矩我懂,這不是實在凍得難受麽。”


    北關苦寒,凍掉了耳朵從來都不是什麽玩笑話,剛剛的雪原上,幾人已經被凍了一個透心涼,冒然用火烘烤,那些地方會立即生瘡流膿。


    “你懂個屁,之前要不是老子,你連鳥都保不住了,不過聽說皇宮裏都是那樣的人,真保不住了鳥,你倒是能得到一場天大的富貴。”一個大漢怒罵。


    “要那東西幹什麽,反正他也用不上。”


    “對唄,換一場富貴,值了,是我我就幹了,一咬牙一跺腳的事兒。”


    “可不是麽,猴二啊,往日裏你精的跟個猴似得,怎麽到了關鍵時刻就犯糊塗了。”


    火堆旁,不斷有人調侃,猴二也不生氣,甚至還在一邊和他們鄭重的討論其中的得失以及是不是真的能進宮享受富貴。


    李複聽著眾人的討論也不阻止,軍中的漢子就是這樣,沒有什麽文化,整天都行走在死亡邊緣,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若是不讓他們發泄一番,恐怕真的會讓人瘋掉。


    足足過了好一會,見到幾人交談的熱情降了下來,李複才清了清嗓子,開口說:“此行的目的之前已經和你們說了。


    報捷,報大捷。


    要讓這一路上所有臣民都清楚,此次北關取得的大捷。”


    “咱們都是侯爺從千軍萬馬中選出來的人,那怕是最艱苦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少過咱們的吃喝。


    弟兄們在前方殺敵,咱們躲在背後,脊梁骨早就不知道被人戳斷多少次,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一次,到了咱們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李複說完,群情激憤。


    “頭,你放心,咱們兄弟臉可以丟,命可以不要,侯爺這份恩情不能不報。”有人說。


    “咱別的本事沒有,就有這一副天生的大嗓門,此去京都,這一路上但凡有一個人聽不到大捷的消息,迴過頭來你剁了我的鳥!”有人說。


    “放心吧頭,我用癩子頭的鳥保證。”有人說。


    “滾你娘的,用我的鳥保證個鳥。”


    “……”


    這些人來自杜江麾下,是當年戰場中靈機一動,從數萬大軍中選拔出來的,別的本事不論,個個都是一副天生的大嗓門,在交戰中專門負責唿喚口號,擾亂軍心,自從建立以後,就被杜江寶貝似得藏了起來,再沒有登過戰場。


    “我相信兄弟們沒有孬種。”


    “臨行前,侯爺反複交代,這一路上不見得安全,大家千萬小心。若是一路平安,大家也能在京都過一個年,我這裏有侯爺書信,聽說小少爺已經在京都備下了酒菜,等待這咱們。


    記住了,大年當天,申時一刻,京都東門集合。”


    “放心吧,小少爺這頓酒菜老子吃定了。”


    “頭,放心,咱們兄弟都是在戰場上活下來的,知道輕重。”


    ……


    幾句調侃引起眾人大笑,李複大致估算了一下時間,發現距離天亮大約還有兩個時辰左右後,就幹脆的說:“這裏距離最近的城市大概還有一個時辰左右路程,現在天寒地凍的,即便是戰馬也跑不起來速度,從現在開始,一個時辰一人,誰先來?”


    說完,眼睛在人群中掃了一下,眾人都要起身,卻在此時,候二咒罵了一聲“這天寒地凍的,老子這身體早就受不了了,兄弟們,先走一步了啊。”


    說著話,跑到馬邊解開了韁繩後,翻身上馬,就此南去。


    一個時辰後,又一人馬離去。


    兩個多時辰後,馬蹄聲踏破了小城的寧靜,候二縱馬狂奔,高聲唿喊:“北關大捷,陣斬一萬,俘敵三千,杜候威武,為大趙賀,為聖皇賀。”


    聲音高昂,穿破了雲霄。


    三個時辰……


    七個時辰後,眼見著最後一人縱馬離去,李複收拾了一下行囊,將一身鎧甲脫下收好後,踏上了馬背,沒有走官路向南,而是向左側一片山林中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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