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璣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轉黑,屋中燃著淡淡的火光,睡眼朦朧間她感覺桌邊坐了一人,身著黑衣,臉上一喜,“阿染……”喉頭還有些嘶啞。


    “姑娘,你終於醒了。”十三聽到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轉過身來就剛好看見了璿璣睜開眼睛,璿璣看到朝著她走過來的人不是赫連桀,而是十三峻。


    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已經漆黑一片,臉上掠過一絲淡然,自己先前墜馬昏迷,十三是絕對要告訴赫連桀的,以他的速度若是真的要來,隻怕早已經到了,可是屋中隻有十三一人。


    他……沒有來。


    十三看到她臉上一醒來就出現的黯然,明白她是在想著赫連桀,自己早就給王爺寫了書信,他應該早就收到了才是,為何遲遲未來?


    他覺得即便是自己跟了赫連桀這麽久,還是沒有完全摸清楚王爺究竟在想些什麽,他隻讓十二傳信給自己,好好照顧璿璣。


    若是他真的在乎璿璣,應該早就來了,若是不在乎,又怎麽會特地讓十二傳信給自己好好照顧璿璣,不得有一點差池。


    璿璣的燒還沒有完全退下去,不過比起下午已經好了很多,“姑娘,你這兩日都沒有好好用膳,我給你準備好了膳食,喝了藥就多吃一點,身子也會好的快些。”


    這一次璿璣沒有反駁他,而是乖乖的喝了藥,從前她不是個怕苦的人,隻是這段時間赫連桀將她寵得無法無天,尤其是她喝藥的時候一定會給她準備甜食。


    盡管旁邊也有一盤蜜餞,可是璿璣卻沒有拿,任由著那苦澀的藥味道在口腔之中蔓延開來,這種苦她要記得,若是有一天離開了那人,她也不至於還眷念著甜的味道鯽。


    奇怪,她為什麽會想著離開他?


    十三見她很是配合,立即讓小二上菜,盡管璿璣吃不下,但是也逼著自己吃,這兩日的時間她的麵容略帶病態,也瘦削了一點,似乎隻要她生病身子不好好照料的話就會變瘦。


    口中的飯菜對於她來說就如同嚼蠟,沒有什麽滋味,直到確定再也吃不下了,她才放了筷子,十三說的沒有錯,她一定要快點好起來,才能早點見到他。


    然後告訴他,自己不要力量了,隻要他陪在自己身邊比什麽都好,在短短的時間之中那人已經在她心上占有了很重要的分量,甚至她覺得自己為了他可以拋棄原來的引以為傲的自尊。


    擦拭好了嘴,她看著自己這一身灰頭土臉的樣子,眉頭輕顰,她可不想要用這樣的麵容去見那人,幸好十三早就給她準備好了衣衫。


    沐浴之前她吩咐了一件事,“十三,等下準備上路。”


    “什麽,姑娘,你都這樣了還記著上路呢?王爺又不會跑哪裏去,你就休息好了再上路也不遲啊。”


    “不行,我想要早點見到他。”她執拗起來也是旁人無法招架的。


    十三最後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姑娘,若是你真的走我也沒有意見,不過要是再騎馬就不行了,這夜裏趕路本來就危險,要是你再昏迷的話,還不知道要出什麽岔子,這樣吧,我去找一輛馬車,一來你也好休息休息,馬車雖然比馬兒要快一點,明早也能夠趕到軍營了。”


    璿璣暗怪自己這幅身子不好,“如此也好。”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就這麽想要見到他,晚一刻也不行,見十三同意心中才鬆了口氣,勉強打起了精神,趁著十三去尋馬車的時候,她便泡在了浴桶之中。


    潔白的身子上還有很多處青紫的痕跡,這是那晚他離開前在自己身上留下的,看著這些印記她心中又泛起了淡淡的甜蜜,天亮就可以見到他了呢,真好。


    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但一個人的心裏有了那人之時,隻要一想到那人她都會覺得天空都明亮了許多,想起他的眉他的眼,這種想念好像就將那虛無的空氣變得實體化了。


    快速沐浴完畢,好好的梳妝打扮了一下,這才負手而立看著外麵的夜色,十三的效率很快,還沒有過多久就迴來了,璿璣心中高興,早點出發就可以早點看到那人。


    盡管在夜色之中很不好趕路,璿璣還是迫不及待馬上就跑到那人的麵前,一分一秒也等不了,十三讓她就在馬車之中安睡,可是璿璣心中好像壓著什麽事一般,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今晚的月光很亮,她抱著腿坐在車廂之中,透過窗欞看著外麵的黑影重疊,月光下時不時有雀鳥飛過,離開官道下麵的路也並沒有那麽好走了,時不時會有坑窪,加上晚上視線不好,所以趕車極為不好趕。


    “姑娘,你忍著點,這段路有些不好走。”十三在外麵強調道。


    “沒事。”


    其實她也不想連夜趕路,畢竟會很為難十三,因為要駐紮那麽多的兵士,肯定是要選擇一些比較偏僻一點的路,所以越往前走就越安靜和僻靜。


    馬車被顛簸的上上下下,她緊握著扶手,沒有辦法,十三隻好稍微放慢了一些腳步,懸掛在車身上的燈也隻能照著近處的路。


    就在這麽顛簸之中終於快要天亮,視野好多了,十三知道璿璣思君心急,所以更加用力抽打著馬兒,想要快點將璿璣送往軍營。


    快天亮的時候,雨滴卻落了下來,打著窗欞上刷刷的響,璿璣在心中慶幸晚上沒有下雨,否則趕路就更加危險了,老天爺還是眷顧著她的。


    漸漸的,她已經能夠看見前麵那一大片白色的營帳了,心中突然加快,她很快就能夠見到他了,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眼睛也彎彎眯起,就算是下雨也沒有打擾到她的好心情。


    天也開始亮了起來,隻是陽光姍姍來遲,被烏雲所籠罩著,這雨一會兒肯定會變得更大,已經進了軍營,馬車被人攔下,不過一看到是十三,再加上他出示了腰牌,很快就被人恭敬的請了進來。


    馬車不能直接駛入到赫連桀的營帳,所以隻在一半的路上就停了下來,十三原本說要給璿璣找把傘再去的,但是璿璣已經等不了那麽久,趁著十三去停車的時候她已經飛奔著朝不遠處的主帥營跑去。


    這裏她好歹待過一段時間,所以還是比較熟悉,她心中想象著那人此刻在做什麽,這個時辰剛好是他醒來的時候,會不會被自己嚇一跳呢。


    身上的衣裙被雨打濕了,潔白的鞋子也被地上的泥土所沾染髒了,她顧不上這一切,盡管身形有些狼狽,她想他一定不會介意的,那人一定會心疼的將她擁在懷中。


    她已經看到了那潔白的營帳中走出來了一人,身著一襲黑衣勁裝,正如她離開時看到的那般英姿颯爽,見到自己心心念念想了這麽久的人,她更加快速的朝著他跑了過去。


    “阿染……”她輕輕的喚了一聲,她知道那人一定會聽見。


    赫連桀站在原地看著那飛奔過來的白衣女子,衣衫盡濕,頭上的發絲也被雨浸染,一身的狼狽,但是她嘴角卻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卻沒有像她以為的那樣也跑過來將她擁在懷中,璿璣想一定是自己悄悄跑來嚇著他了,所以她也沒有計較,而是更加加快了速度跑到他麵前。


    兩人隔著雨幕,她輕輕道:“阿染,我決定了,我……”


    “王爺,誰在外麵?”她的話音未落出現了另外一道女聲,同她的清冷不同,是一道很柔和的聲音,好似細雨蒙蒙一般,聽上去十分悅耳。


    璿璣的臉色僵住,因為那道聲音正是從赫連桀的營帳中傳出來的,她沒有再說話,隻是心中猛跳的看著那顫動的營帳之中,漸漸走出來了一個女子。


    女子打著哈欠,身上還隻穿了一層單衣,睡眼惺忪的模樣看著雨中的女子,“咦,是你?”


    出來的女子璿璣並不陌生,不正是隻有一麵之緣的夕月郡主,當日她為了混進王府,所以晚上準備劫了郡主,不過才翻身到屋中發現那郡主本來就準備逃婚,這一來二去,兩人便結成了共識,璿璣代替她嫁進了王府。


    晚上看到並不分明,到了這白日她才看清楚,出來的女子生得一張十分優雅的鵝蛋臉,身材勻稱婀娜,雖然沒有一點裝扮,但是身上卻散發著清麗脫俗的氣息。


    她沒有迴答那女子的話,隻是定定的看著赫連桀,“昨晚她在營帳中過的夜?”


    赫連桀從來沒有覺得璿璣的眼神有這麽懾人,可是他仍舊麵無表情說道:“是。”


    璿璣沒有哭,卻笑了,笑得很開心,喃喃道了一句,“怪不得……”怪不得你要改變主意,怪不得你突然要迴軍營,怪不得你不讓我隨行,怪不得即便是我生病了你也沒有一點動靜,嗬……原來美人在懷,又何曾記得舊人。


    算起來夕顏才是真正他下了聘書,昭告天下娶進來的側妃,東方柔說的沒錯,自己不過他的玩物而已。


    赫連桀袖中的手指緊握,看著麵前的女子倔強的笑著,眼神卻是說不盡的蒼涼,她的身子那麽單薄,就這麽來了。


    “璿璣,是璿璣姑娘沒錯吧,外麵雨大,有話進來說吧。”夕顏邀請道,很是善解人意的女子呢。


    璿璣對她笑了一下,“不用,我說句話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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