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沒事。”


    嚴銳把背後掀起的衣服拉了下來,朝著嚴柏鬆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心裏非常清楚老太太在他父親心裏敬愛的程度,所以由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一句指責老太太的話。


    哪怕,他在心裏已經恨的牙癢癢。


    “……”


    看著兒子額頭上微微溢出的冷汗,以及強忍著說沒事的麵容,嚴大伯張了張唇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他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


    他第一次反思自己這麽無理由的服從、孝順老太太,是不是真的錯了。


    “這幅死樣做給誰看,這不都沒什麽事嗎?!”


    老太太看著嚴大伯那張木訥到幾乎死板的臉,瞥了瞥嘴角,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嫌棄。


    這老大不僅一點都沒有繼承到她的精明,反而木訥到了極點,和她簡直一點都不像。


    當初要不是他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又孝順聽話,她絕對要把他給扔了。


    這樣一張木訥到呆氣的臉,看著就糟心。


    “我沒有!”


    聽到嚴母不僅沒有半分的心疼,還萬分嫌棄的話,嚴柏鬆不敢置信地抬起了頭。


    望著老太太的眼神中,不自覺的帶上了一點失望以及‘怨’。


    “你那是什麽眼神?!”


    “怎麽,今天是看到老二一家反了天了,所以你也想了,也開始嫌棄埋怨我這個老太太了?!!”


    雖然嚴柏鬆的聲音不大,但還是讓耳尖的老太太聽到了。


    當她看到嚴柏鬆看著她的那種眼神後,心中的怒火更是接連的直竄。


    本來因為嚴父嚴逸的事弄得好好一個壽宴被毀,老太太肚裏就已經窩了不少的火了。


    隻是她又舍不得拿自己心愛的小兒子出氣,才把矛頭對到了老大。


    卻沒想到火才撒了一半,這一向順從的老大,居然也開始朝著她頂嘴了。


    那眼裏明晃晃的‘怨’和失望,深深的刺到了老太太,讓她徹底的惱怒了。


    “我沒有……我沒有……”


    嚴大伯茫然的望著盛怒的老太太,他不明白為什麽事情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明明這件事是由著三房一家開的頭,惹下的禍事,為什麽最終所有的錯卻都怪在他身上呢?


    盡管嚴柏鬆想不通,盡管他心中有怨,但這些年的順從,已經磨平了他本就不多的棱角。


    讓他不知道該怎麽去反駁老太太,隻能重複說著那一句蒼白無力到沒有任何感覺的‘我沒有’。


    “你還沒有,你都這樣子反駁了,還說沒有?!”


    “你老娘我雖然老了,不中用了,但是我還沒傻,還沒有癡呆到連你有沒有‘怨’都看不出來的地步!”


    越想越氣的老太太,眸色一厲,抄起一個玻璃杯就朝著嚴大伯砸了過去,沒有絲毫的偏斜。


    而在這期間,如果不是嚴銳眼疾手快的拉了一把他父親,怕那個瓶子就不是砸在地上,而是實實的砸在嚴柏鬆的身上了。


    望著地上碎成渣四濺開來的玻璃渣,嚴銳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暗沉,放在身側的雙手死死的捏成了拳頭。


    以前是有著二房一家,所以他家的待遇稍微好一點,現在二房鬧翻了,有出息了,不敢對著他們撒氣,又舍不得拿她那寶貝惹禍精出氣,就拿著他們出氣了。


    隻是,憑什麽?!


    憑什麽什麽氣都往他們大房身上撒?!


    憑什麽三房惹得禍事,卻讓他們大房來背鍋?!!


    如果不是顧忌著他父親,他真想學著嚴逸他們轉身就走,再不踏進這個狼窩一步。


    “奶,你消消氣,消消氣,我爸他這個人就是嘴笨,他其實根本沒那個意思的。”


    眼見老太太還有再拿著東西砸人的趨勢,嚴香和黃茹一左一右的拉住了老太太,緩聲安撫著,希望老太太能消消氣。


    “你們兩個給我讓開,我還沒死呢,你爸就敢這樣對我,要是以後我死了,他是不是連我的墳都敢挖了?!”


    老太太現在可聽不進任何一句勸,她隻想把這個不聽話,反抗她,對她生了怨的老大壓下去。


    她要讓他再也生不出任何的怨,要讓他老老實實的服從她,聽她的話!


    “沒有,奶,你知道的,我爸最孝順了的,怎麽可能那樣子,我爸真的沒有那個意思!”


    看著不聽任何勸告,任然處於盛怒之中的老太太,嚴香和黃茹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忍耐。


    老太太這火發的根本就站不住任何的跟腳,如果不是她年數大了,又是她們父親(公公)都敬著的人,她們早就甩了手走的遠遠的了。


    當誰真看不出來她的私心一樣,真是惡心壞了!


    “媽,你別這麽說,大哥他也不是故意的,可能是還沒有緩過來才這樣的,您先消消氣,消消氣啊!”


    輕輕撫著老太太不斷起伏著的胸口,嚴柏輝輕聲安撫著。


    他雖然一直沒有說話,但嚴銳嚴香他們的神情他還是看到了的,所以他明白,這事已經讓他這兩個侄子侄女的心中有了怨意。


    如果不是他們顧忌著他大哥,怕這兩個侄子侄女就要成為第二個嚴逸嚴希了。


    雖然說他們沒有嚴逸他們有出息,但要具體論起來他們也是不差的,還是用的著的,暫時還是不能把他們徹底得罪。


    還是得緩緩,嚴柏輝的眸中閃過一絲詭異的流光。


    ‘這又是想要做什麽?’


    嚴柏輝的話並沒有讓嚴柏鬆有多少感動,反而狠狠皺起了眉頭,滿目的複雜。


    他這個弟弟的性格,他不說了解十分,但至少有八分他是摸得透透的。


    就他這種無利不起早,精於算計,無情無義的小人性格,根本就不可能是出於真心為他說話。


    就算是說了,也無非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某種價值,覺得有利可圖而已。


    他雖然不怎麽管事,還有些愚孝,但是他對他兩個弟弟的性格還是非常了解的。


    如果不因為母親更喜歡老三,厭惡老二,就光他自身的性格的話,他是一刻也不想跟這個弟弟有什麽多餘的交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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