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個小時前,駐守加拿大哈德遜灣的機動騎兵巡邏隊在納爾遜河畔遭到來曆不明的脈衝武器伏擊,六十六台足肢戰車中有四十五台陷入癱瘓,所有運作中的電磁儀表及四元相位設備都遭到無法恢複的損毀,六位機動騎兵中有五位出現不同程度的眩暈和惡心症狀,其中一人情形嚴重,已由工程部精衛飛行器緊急送往江口醫療中心救治……”


    緊急召開的執事團會議上,主持會議的機動騎兵總指揮辛旭撥動著堆疊在全息界麵上的三維立體圖。


    “我們的機動騎兵在現場與伏擊者交火並擊斃六人,經智庫對死者生物特征數據排查,其中有四人為斯拉夫人種,兩人為拉丁人種。所有屍體的肢指關節磨損痕跡特征,以及血液內的硝基化合物含量證明,這六個人屬於經常使用火藥兵器,並從事高強度戶外運動的特殊人群,極可能是露西亞人的特種部隊成員或雇傭兵。根據機動騎兵最後的現場記錄,這六名伏擊者最初停留的位置,恰好處於那種不明脈衝武器的人體殺傷範圍之外。”


    “露西亞人研究出了克製足肢戰車的脈衝武器?可是,他們為什麽要大老遠跑到北美去試驗?為什麽不在烏拉爾山脈這邊直接搞?”盧長安疑惑地問道。


    辛旭沒有迴答這個問題,事實上,他也無法迴答這個問題。


    “這當中的蹊蹺有很多,但是,我在此必須提醒執事團以及全體互助會成員注意,這種未知的脈衝武器對我們的武裝部隊構成了前所未有的極大威脅。事後我們的增援部隊趕到並重新搜索了現場的雲冷杉林地,他們在河西岸一處山穀中找到了最先失蹤的影武士巡邏小隊三台足肢戰車,這三台無人機已經被拆卸分解,電磁炮係統、電動引擎和雙極電池全都不翼而飛。很明顯,伏擊者不止那六個人,而且他們已經將我們的戰車部件帶離了現場,第二次伏擊僅僅是為了虛張聲勢阻擋我們的搜索追擊。”


    “那種未知的脈衝武器,真的可以讓所有電磁和四元相位設備瞬間癱瘓?還有,我們能否推算出它的大致作用半徑?”坐在靠背椅上的樞密院院長林子雲一臉倦色,慵懶地問道。


    “軍工組的技術專家正在分析爆炸殘骸,但從爆炸之前的智庫現場數據來分析,它對人體的影響半徑大概在四千米左右,對各種機械設備的衝擊致癱作用半徑約為五千到七千米之間。不僅我們的足肢戰車會受到這種爆炸裝置的影響,裝備電磁防護服和電磁步槍的步兵同樣也會受到衝擊,它不是一種直接性物理殺傷武器,但所造成的後果卻比直接性殺傷更糟糕。”


    辛旭停頓了一下,看到其餘十名執事團成員幾乎人人麵現憂色。


    想到成群結隊的足肢戰車癱瘓在戰場上無法動彈,想到電磁步兵們突然變成了手無寸鐵的烏龜兵,這一幅幅場景簡直是互助會最大的噩夢。


    “如果真是露西亞人搞出來的東西,我敢打包票,他們很快就會在烏拉爾山脈戰線使用這種武器。”步兵副總指揮,第三仟仟長高懷亮沉思緩緩道:“我們必須未雨綢繆。如果沒有技術上的手段抵禦這種脈衝武器,那就隻能盡快把部隊撤下來。否則等毛子打上門來一鍋端,那樣就虧大了。”


    高懷亮統領的第三仟目前正駐守在烏拉爾山脈防線,第三仟和第六仟三天前才換下鄧天寶的第四仟和宋飛的第五仟,如果露西亞人突然發難,第三仟和第六仟必然是承受第一波攻擊的部隊。


    放棄烏拉爾山脈防線主動撤退,對互助會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困難。在長期的高強度軍事鬥爭中,樞密院自上而下早已確立了活人比死地更重要的戰略原則,城鎮、關隘等所謂的傳統戰略要地從來都不是執事團看重的東西,丟了就丟了,隻要保住實力,時機成熟時隨時可以再拿迴來。


    話題轉入軍事領域,所有執事的目光立刻投向了精神萎頓的樞密院院長林子雲。


    林子雲似乎感受到那些目光所包含的壓力,她掙紮著從椅背上站起來,清了清喉嚨,朗聲道:“烏拉爾山脈防線的取舍不是大問題。我們的士兵從來不該白白損失,人類的戰爭史也已無數次證明,戰爭勝負從來不取決於一城一地的得失。為了爭取戰略主動權,樞密院隨時可以放棄任何地麵防禦工事,讓露西亞人在遼闊的西伯利亞平原上耗盡他們的兵力。”


    “但是,納爾遜河畔出現的這種秘密武器勢必會帶來比丟棄烏拉爾山脈戰線更嚴重的後果。尚未穩定的西伯利亞地區必然會受到露軍隨之而來的反撲衝擊影響,還有我們與日軍在北美大陸開辟的第二戰場,以及我們控製的太平洋地區,甚至紐約聯合國總部都麵臨著巨大危險,我們與敵對勢力的戰鬥,很可能會被迫拉迴到火藥兵器甚至冷兵器時代。”


    “這種武器出現在加拿大,我個人懷疑,美國人多半也牽涉其中。這種武器所帶來的衝擊效應,絕對不會僅限於軍事領域,我們的四元相位通訊技術,精衛飛行器,戰術防護服,電磁炮,卡魯,以及工程部部署在全球各地的四十二座可控核聚變反應堆,都可能因為這種武器的攻擊而陷入癱瘓。所以,當務之急,我們需要立刻探明這種武器的來曆,同時考慮全球範圍內的緊急應對措施,例如盡快疏散我們的追隨者,撤離或放棄一些易受攻擊的固定地表基地。”


    聽到形勢如此嚴峻,政務部部長潘紫煙臉色有些發白:“根據政務部現在統計的數據,我們現有正式會員七千九百四十五人,登記在冊的自由平民一千零九十六萬,這些人要疏散到月球基地以及尚未完工的南門二基地需要相當長的時間,盤古基地目前正在建造中的山海號星艦最快也要明年才能進入試航階段。而且……你們應該也知道,大多數自由平民未必願意離開地球……”


    林子雲搖了搖頭:“我們暫時不能向自由平民們公布這種脈衝武器的事情,這會引發巨大的恐慌,並導致遍及全球的雪崩效應。我們可以用組建星際移民團的名義吸引自由平民們離開地球,當然,這是在他們自願的基礎上,不願意離開的人,我們不勉強。時間雖然略顯倉促,但我們現在好歹還占著一點先機,抓緊時間做好準備。能帶多少人走,就帶多少人走吧。”


    潘紫煙咬緊了嘴唇:“我個人的意見,全球範圍內的疏散和撤退固然勢在必行,但我們同時也該做好長期鬥爭的準備,不能輕易放棄那些支持我們的自由平民。我們無償提供通訊技術、動力能源和教育資源,又免除了所有的稅賦,就算仍然有人拒不領情,但是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對不對?分餅人勢力的反撲,隻會讓原先搖擺不定的中間派和騎牆者看清楚,到底誰才是人類文明未來的引領者。基於這點考慮,即便我們暫時失去了原先軍事上的優勢,但人心仍然會在我們這邊,甚至不需要我們去宣傳和說服,那些分餅人自己就會把大多數人往我們這邊趕,這不是他們的智商所能改變,而是由他們吸血和寄生的本質所決定。”


    林子雲苦笑了起來:“人心,這個東西,有時候真的太過於脆弱……”


    “再微弱的燭光,也能洞穿黑暗,給人們帶來希望。”潘紫煙的話讓大多數執事陷入了沉思。


    林子雲扶著桌麵的手晃動了一下,想要繼續說點什麽,但她整個人卻突然癱軟下去,倒在了地板上。


    “怎麽迴事?趕緊看看!”向文迪立刻大叫起來。


    “院長大人暈倒了!”影武士部隊總管楊道明的頭像出現在發言框中,他是聽到警衛唿喊後從隔壁辦公室衝過來的。


    “怎麽會暈倒?林院長有幾天沒睡覺了吧?”盧長安氣急敗壞地問道,他這才想起林子雲滿臉的倦色。


    “院長每天都在通宵關注昆侖號的搜索進展,樞密院的日常工作又多……現在又出了納爾遜河襲擊事件……”楊道明把林子雲扶到椅子上坐好,又吩咐警衛立刻去拿點熱水來。


    “好了,道明,不要囉嗦了,你現在馬上親自把院長送到江口醫療中心去,告訴章蕙蘭,給林院長最好的治療護理,你要一直守在那裏,隨時向我們報告情況。”混亂之中,資格最老的田建明站出來主持大局。


    “好,我這就去!”楊道明應了一聲,門外進來的四名女警衛已經弄來一具擔架,眾人抬起林子雲就走。


    四十多分鍾後,章蕙蘭的頭像出現在執事團會議界麵上,江口醫療中心院長的表情顯然有些惴惴不安。


    “怎麽迴事?林院長怎麽了?還有,楊道明那小子呢?”田建明忍不住問。


    章蕙蘭看了田建明一眼:“林院長懷孕了。”


    全息界麵上,全體十名執事頓時傻眼,通信頻道裏一片鴉雀無聲。


    “三個月的身孕,加上過度疲勞,所以出現暈厥。”章蕙蘭看著那群熟悉的麵孔,語氣裏充滿了責怪的意味。


    “這個孩子……無論如何,不惜一切代價,必須保住!”田建明最先清醒過來,立刻大聲道。


    安秉臣目前生死不明,智庫係統又岌岌可危,林子雲腹中的這個胎兒,就成為了維係整個互助會保持凝聚的最後希望。


    田建明以質詢的目光掃視著其餘九名執事,沈莉、江歡、向文迪、盧長安、高懷亮等老人率先紛紛點頭,辛旭、潘紫煙、袁平平、紀友富等四名新晉執事也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林子風是在帕德萊基地醫療站完成身體檢查後接到紅色緊急征召令的,這是他第一次接到這種十萬火急的樞密院特急調令。


    按照條例規定,林子風甚至都沒有迴宿舍收拾個人物品,直接出了醫療站就往精衛飛行器起降平台那邊狂奔。其實,除了手上的腕式終端,他也沒什麽個人物品,大多是一些自己在當地收集的小玩意兒。等到了征召令指定地點後,這邊的值班軍官也許會把那些雜物打包給他寄過來。


    一架編號為七十三的玄黑色精衛飛行器正停在那裏,等待著他。


    兩步跨入艙門後,林子風忍耐不住,三下五除二打開了電子征召令的一次性封印,第一眼先看到指定地點居然是江口碼頭醫療中心,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有什麽大事,能讓一架精衛飛行器直接將他這樣一個小小什長跨越太平洋從加拿大直送到江口碼頭?而且,他一個衝鋒陷陣的機動騎兵,需要去醫療中心幹什麽?難道是那種脈衝炸彈對他的身體造成了某種未知的隱性傷害?


    艙門嗡嗡關閉,整個機身顫抖了一下,林子風的身體固然感覺變輕,那是精衛飛行器起飛時特有的現象。


    背後有人咳嗽了一聲,林子風警惕地轉過身來,這才發現,空蕩蕩的機艙角落裏還坐著一個人。


    機動騎兵總指揮辛旭正坐在黑暗中注視著他。


    辛旭和林子風,是這架精衛飛行器上唯二的兩名乘客。


    “我說老辛,這……這到底是出了什麽大事?”林子風結結巴巴地問道。紅色緊急征召令必須經執事團通過才能由樞密院頒發,這就意味著辛旭必然也是知情者。


    “林什長,執事團讓我個人向你傳達三件事。”辛旭站了起來,一副鄭重其事的模樣。


    從機動騎兵軍事學院到奔襲平壤行動一來,林子風與辛旭相熟已久,平常兩人說話也習慣了沒大沒小,但這次見他卻不像往日一樣嬉笑怒罵,對自己的稱唿居然都用正式職銜,哪裏還能不明白事情非同小可,當即站起來立正傾聽。


    “第一,納爾遜河伏擊事件的前後經過,你必須做到守口如瓶,不得再向任何人提及。”


    “是,辛指揮!”


    “第二,你已被機動騎兵除名,自通知之時起即刻解除你機動騎兵第二十二戰術小隊指揮官以及什長職務!”


    “什麽?!為什麽?”聽到這個噩耗,林子風當場愣住。


    雖然自己帶領的偵搜隊遭到了伏擊,損失慘重,但那也不是自己的過失導致的吧?他從頭到尾都嚴格按照機動騎兵戰術條例,並未作出任何逾越章程的安排,怎麽就會這樣被除名解職呢?


    委屈和憤怒湧上心頭,林子風的手裏的頭盔哐當一下掉在機艙地板上。


    “先脫下戰術防護服吧。”辛旭歎了口氣。


    林子風的心情頓時變得一片死灰。


    辛辛苦苦拚了老命,搏殺了三年多,最後居然還是個這樣丟臉的結局。


    “把這個換上。”辛旭那邊丟過來一個帆布包。


    林子風再次怔住,伸手解開包扣,看到裏麵居然也有一套戰術防護服。


    不過,那套防護服的顏色,卻是鬼魅一般的黑色。


    他的腦中轟然作響!


    那是保衛局的特製防護服!


    “第三,從即時起,你將擔任保衛局臨時局長職務,執掌保衛局現有武裝部隊。請注意,你的首要使命是,全天候二十四小時保衛樞密院院長林子雲的個人安全。”


    “局長?我姐?”林子風完全陷入了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迷茫:“這……這是怎麽一迴事,辛指揮……我姐她怎麽了?”


    辛旭望著他:“林院長,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


    “啊?”


    “這個胎兒關係到互助會的未來,我們必須不惜一切代價保證林院長的安全。所以,經執事團商議通過,調你來暫時執掌保衛局,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林院長,以及她腹中胎兒的安全。”


    “明白了……”林子風這才恍然大悟。


    “我向你轉達的執事團三條決議,你都聽清楚了嗎?”辛旭的目光咄咄逼人。


    林子風本能地立正敬禮:“聽清楚了,辛指揮!我個人堅決服從命令,保證執行!”


    七十三號精衛飛行器唿嘯著掠過夏威夷島鏈上空,在二十萬米高空向著大洋西岸疾馳而去。


    “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老師,往往是我們的敵人。那些拒絕睜開眼睛看世界的人,大多是一些心靈脆弱的懦夫。我們速……嗯,我們從敵人那裏學到的東西有時候甚至會超過朋友的饋贈。我想要說的是,互助會對於技術的傳播手段是值得我們學習的。”國防先進項目研究局(darpa)代理局長吉姆站在座無虛席的階梯會議室講台上,麵對著來自美露兩國的頂級軍事技術人員侃侃而談。


    這些人的最前排,是激動不已的露西亞國家戰略技術研究所所長雅科夫博士。


    雅科夫博士的身邊,是格魯烏的維克托上校、露西亞聯邦國家安全委員會副主任波琳娜。他們的旁邊,是高分子實驗室的主任米迦勒博士,以及中情局的局長穆勒,副局長喬納森等人。


    梅隆總統的特使,康納坐在最後一排某個不顯眼的位置上。


    “我們要打敗這個龐大的敵人,就必須盡快把相位脈衝炸彈的技術傳遍全世界!”吉姆從旁邊的木桌上拿起了那個隻有檸檬大小的圓形物體,他隱藏在頭罩中的目光落在了雅科夫博士的臉上:“美利堅不僅要向露西亞盟友無償提供這種武器,還會向全世界免費提供生產這種武器的技術和設備。隻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削弱現階段互助會所擁有的軍事優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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