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各方麵來看,比利·瓊斯都是一個相當優秀的年輕人。家世自然是不用說了,麻省理工學院的高材生,那學識也是一等一的水準,他的外表也完全可以用英俊挺拔來形容。


    唯一讓人遺憾的,是這位公子爺過於腦殘的泛人道主義世界觀。


    一年多之前,安秉臣當著比利的麵虐殺海盜,激發了這位富家子蘊藏於內心深處的母性情懷,令他渾然忘記了自己和自己的保鏢都還是海盜綁架的人質,忍不住向安秉臣為海盜們求情。


    一隻羊竟然為殘害自己的狼求情,這種匪夷所思的人道主義胸懷震撼了當時才剛出道的安秉臣,所以他果斷決定把這兩位人質交還給海盜頭子昌尼來處置。不知是昌尼被比利的聖母情懷打動,還是比利的保鏢羅伯特有兩下子,這兩位後來顯然得以逃脫了海盜們的魔爪。


    一年多之前的安秉臣,和現在的安秉臣,已經是恍如隔世。


    所站的位置不同,對這個世界的看法自然也有了不小的變化。這世界上像比利這樣的好人兒著實不少,安秉臣已經見過太多,這裏麵既有為殘害自己的狼求情的羊,也有為奴隸主積極出謀劃策的奴隸,更多的是忙著為出賣自己的人數錢點鈔的被害者。


    安秉臣不想為這些人浪費自己有限的時間和精力,所以看到比利和羅伯特時,他的態度變得相當溫和,甚至臉上都看不到一絲鄙夷。


    但是,一年多的光陰,對比利來說顯然沒什麽變化。他現在是自由之身,又有主場作戰的心理優勢,所以再自然不過地以義憤填膺的表情瞪著那位兇殘成性的海盜頭子。


    “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是海盜,也不是殺人犯。”安秉臣淡淡地迴答。


    “你說謊,我親眼看到,你的那些機器昆蟲殺了許多人,整個甲板上全都是屍體!”比利厲聲反駁道。


    安秉臣笑了起來:“瓊斯重工業集團生產的轟炸機和坦克,每天在世界各地的熱點戰場都會殺死上百人,這些可是電視新聞節目裏有人證物證的。按閣下的邏輯,你們一家也應該是殺人犯吧?”


    “我不允許你侮辱我的家族!我們家族的產業是民主兵工廠,我們為捍衛自由的勇士們提供討伐邪惡的武器!”比利激動起來,聲音再度提高,周圍的人都紛紛朝這邊投來好奇的目光。


    “閣下的邏輯真是太有趣了。正義和邪惡,都是由你們家來定奪嗎?”安秉臣看了看自己的蹩腳破西裝,又看看比利身上那套明顯出自裁縫大師之手的高檔定製西裝,想不通這家夥幹嘛非要為難自己。“盧旺達和蘇丹的種族大屠殺,瓊斯重工業集團生產的武器居功甚偉,那也是在捍衛民主與自由嗎?從什麽時候開始,軍火販子也開始談道德和廉恥了?”


    “你這是*裸的汙蔑!邪惡之徒用我們的產品行兇作惡,並不代表那是我們的本意。”


    “嘿嘿,在你那裏,武器殺人不是你們的本意,在我這裏,武器殺人就證明我是個殺人犯?瓊斯先生,您真是這個世界上數一數二的無敵雄辯天才。不去競選總統,真是浪費了閣下的天賦才華。”


    周圍有不少圍觀者都哄笑起來,這些人大多掛著某某公司某某集團的胸牌,那些名字都是軍工企業界的知名企業。顯然,他們對正義與邪惡的看法和比利不太一樣。


    保鏢羅伯特從後麵拉了一下比利的袖子,又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比利的目光停在安秉臣手上,他看到了亞當斯工業聯盟的年會邀請函。


    “你今天來這裏,也是為了殺人嗎?”比利抬起視線,充滿挑釁地問道,語氣卻沒有剛才那麽咄咄逼人。


    “有人請我來的。至於要不要殺人,那完全不取決於我。”安秉臣說完後,轉過身想把這個像蒼蠅一樣的家夥甩掉。


    但一迴頭,他卻看到了福德汽車公司的技術總監,專程到上海給他送請帖的凱瑟琳正微笑著麵對自己。


    凱瑟琳伸臂過來和他握手:“歡迎你,安會長!”


    “凱瑟琳女士,你們的希望號電動汽車挺不錯。”他指了一下那邊那位仍在忙著展示的金發女郎。


    “如果能有你們的電池,我們的電動車會有更好的市場表現。”凱瑟琳狡黠地笑起來,她一下就看穿了這個年輕人口是心非的恭維。


    站在凱瑟琳身邊,佩著一枚aiaa胸針的大塊頭男人也伸手過來:“你好,安會長,我是波音航空公司的羅德裏格斯,本屆年會組委會主席。”


    安秉臣禮貌地和對方握了握手,隨後向兩人介紹了沈莉和秦子明。


    和大多數人一樣,凱瑟琳和羅德裏格斯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向了緊跟在安秉臣身後的何昌發。他們當然不是對老民兵隊長有興趣,而是看上了他穿的這套戰術防護服。


    “這套衣服的重量,大概不會超過十公斤吧?”凱瑟琳用專業人士的眼光掃過一遍後問道。


    羅德裏格斯摸了一下何昌發手腕上的合金護環,也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我打賭不會超過八公斤。”


    “淨重六公斤多一點。”安秉臣笑笑:“兩位,我們進展廳裏去吧,要不然,這外麵總有一些蒼蠅飛來飛去惹人煩。”


    後麵傳來一陣憤怒的騷動,安秉臣迴過頭瞥了一眼,正好看到羅伯特緊緊拉住滿臉通紅的比利·瓊斯。


    走進展廳時,凱瑟琳順口問了一句:“互助會與瓊斯重工集團有什麽誤會嗎?”


    “不,沒有誤會,至少我對瓊斯重工集團沒有什麽誤會。”安秉臣笑容可掬地迴答道。


    眼前的展廳長約四百多米,寬度估計接近百米,鋼架結構的大廳被裝飾板和腳手架分隔成若幹個展位。剛進大門可以看到左側放著一台巨型挖掘機,右邊是一具三級運載火箭模型。


    安秉臣看到那台挖掘機,眼睛頓時一亮。這玩意兒的尺寸比普通礦山作業的挖掘機要大兩倍,這個並不稀奇。稀奇的是,這台挖掘機的底盤並不是履帶,而是八條帶有穩定支撐麵的足肢,而且是雙節反曲足肢!和互助會的足肢戰車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反曲足肢!


    挖掘機的機身側麵有個黃色的笑臉小醜徽標,旁邊是三個碩大的字母dhi,鑒於右邊那具運載火箭模型上有nasa(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字樣,安秉臣猜這個dhi應該是出品公司的名稱縮寫。


    他的思緒被擋住去路的保安人員打斷。


    “這位先生不能攜帶武器進入展區。”一名會展保安人員指著全副武裝的何昌發。何昌發穿的這套戰術防護服本來就很醒目,別人不注意到他都不行,他背後的那支自動步槍更是引人關注。在這個武器自由售賣的國度,大多數人都能一眼看出,那是一把真家夥。


    安秉臣看了一眼那位盡忠職守的保安,搖了搖頭:“他是我的衛士。我的安全由自己來決定,我們從不將自己的安全寄希望於別人。”


    “可是,先生,展區不允許攜帶武器進入。”保安人員為難地看著安秉臣,因為看到這些人有組委會主席羅德裏格斯陪伴,他的態度謹慎了許多。


    “如果實在不方便的話,那我們就不進去了。”安秉臣轉身作勢要走,他來這裏一方麵是因為凱瑟琳盛情邀請,另一方麵也是想開開眼界,並不是非來不可。


    凱瑟琳看了一眼羅德裏格斯,後者猶豫了一下,最終對保安人員點了點頭。


    “謝謝。”安秉臣對那位保安人員點頭致意。


    “中國人就是不守規矩,真是丟臉。”旁邊傳來一句英文嘀咕。


    安秉臣扭過頭來,正好看到一位眼鏡男把視線轉開。這人明顯是黃皮膚的亞洲人,也不知是哪個國家的。


    他冷笑一聲,大步走過去,眾目睽睽之下飛起一腳把那眼鏡男踹翻,又朝對方臉上賞了兩記重拳,邊打邊用中文罵道:“丟你個海底老母!”


    “救命啊!help!help!”眼鏡男情急之下居然用中文嚷了起來,聽腔調應該是沿海港台一帶的成功人士。


    兩位保安衝上來想阻止這場鬥毆,但被何昌發和沈莉攔住。凱瑟琳和羅德裏格斯也被眼前這幕情景驚得目瞪口呆,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安秉臣又甩了兩耳光後,拎起眼鏡早已不知飛到哪裏去的眼鏡男衣領,冷冷地道:“你這個雜碎給我記好了,中國人不是不守規矩!沒有中國人參與製訂的規矩,中國人沒有義務去遵守!你這條隻會吃屎的狗,能聽懂我的意思嗎?”


    他看了一眼四周,從地上撿起鏡片早已碎裂的眼鏡,狠狠丟到對方臉上,然後大搖大擺走進了展廳。


    “我早就說過,這家夥是個海盜頭子,殺人犯。”背後某個角落裏,比利·瓊斯向羅伯特低語道。


    “可是,他真的是互助會的人。那個武裝衛士,他那身衣服上的手臂交叉徽標,那就是互助會的標誌。”羅伯特緊張地壓低了聲音,作為前海軍陸戰隊軍士長的他比這裏的大多數人都更清楚,互助會意味著什麽。西伯利亞的戰局變化,紐約聯合國總部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全球每一個角落。


    看著走進展廳的安秉臣,羅德裏格斯大步跟了上去:“安會長,您真是一位有個性的人。”


    安秉臣咧了咧嘴:“我讀書不多,但是最近補了不少課,好歹也知道研究科學的人最講究言之有據。沒有證據支撐的規律認知,那當然是信口開河,收拾這種胡說八道的家夥,其實也是為了督促他改邪歸正。而且,就在昨天,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剛剛通過中國人隨身攜帶武器的文化申遺項目。對於那些不尊重我們民族傳統習俗的種族歧視者,互助會絕不會放棄任何反擊的機會。”


    麵對這種打人打出正義感的爆棚理論,羅德裏格斯被深深地震撼了,老半天都憋不出一句場麵上的客套話。


    安秉臣看看羅德裏格斯的尷尬表情,突然笑了起來;“不好意思,我在聯合國總部那邊也學了不少東西,可能良莠不齊,難免讓您見笑了。”


    “會長先生不僅有個性,還是一位風趣幽默的人。”凱瑟琳在後麵咯咯地笑了起來。


    安秉臣一直走到那台足肢挖掘機前,背著手看了老半天,直到一位胖胖的中年紅發男子湊了過來:“歡迎光臨丹豪工業技術有限公司,我叫克裏斯多夫,技術總監。”


    緊接著,一張名片遞了過來。


    “哦……我是大通國際物流公司的。”安秉臣愣了一下,猛然想起董千裏在南美注冊的那個公司,隨即毫不猶豫地借用了一下。


    “嗯?物流?貴公司也需要大規模野外采掘作業嗎?”克裏斯多夫驚疑地看看安秉臣,又看看他身邊的沈莉和何昌發等人,勉強斷定這應該不是一個來搗亂的神經病。


    “貴公司的挖掘機造型看起來很特殊,我希望了解一下,為什麽要采用足肢底盤設計?”安秉臣不理會對方的困惑,開門見山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克裏斯多夫得意地笑了笑,向坐在挖掘機旁的一個穿工裝褲的年輕人揮了揮手:“蓋瑞,把這東西開起來,讓先生們看一下。”


    然後,他轉過身來看著安秉臣,再次試圖評估對方的身份:“足肢挖掘機比履帶式挖掘機更能適應複雜的野外作業地形,當然它的穩定性要差一些,但在遠離城市的地方,尤其那些道路基礎設施糟糕的不發達國家和地區,很多采礦公司更喜歡我們的足肢挖掘機。自從笑臉蜘蛛這個型號推出以來,我們已經得到了南美和亞洲地區二十多家采礦公司的訂單。”


    那台有八條反曲足肢的挖掘機轟鳴著,晃晃悠悠動了起來。


    安秉臣看了一會兒,很快明白過來,這東西移動時總會先伸出三條腿,剩下五條腿全都用來保持穩定,三條腿落地後立刻變成穩定足,後麵的另外三條腿才會繼續移動。任何時候,機身兩側各有一條反曲足肢都始終不參與行走,看來它們主要起到保持側翼穩定的作用。


    “笑臉蜘蛛,是我們從互助會戰車中得到的設計靈感。互助會,你們知道嗎?就是那個稱雄西伯利亞,強占紐約聯合國總部的神秘組織。”克裏斯多夫低聲道。


    “不認識。謝謝你,克裏斯多夫先生。”安秉臣搖搖頭,把對方的名片放進口袋,轉身離開了這台拙劣的山寨貨。


    在他麵前,整個大廳被不同的展台和展區分隔成三條通道。安秉臣沒有刻意選擇,隨便選擇了最近那條通道走過去。


    第一個展位的桌台上列放著各種激光測距儀一樣的東西,他隻能看懂宣傳海報上的激光這個詞,具體是不是測距儀他早已沒了興趣,隻能搖搖頭繼續往前走。


    經過擺滿了瓶瓶罐罐的兩家化工產品公司,以及一家記憶複合材料的高科技公司後,他在這條通道的第五家公司前停了下來。


    這個展位有好幾排透明玻璃櫥櫃,櫃內擺滿了大小不等的集成電路芯片。從宣傳海報上看,這是一家叫波塞冬的信息技術有限公司,來自威斯康辛州,經營各種微型計算機和手機專用芯片。


    從波塞冬公司展位中稀稀落落的人流量來看,這公司的知名度並不高。在大規模壟斷經營的後工業時代,中小廠商想要在集成電路芯片這個高科技行當中拚出一條生路來殊非易事,能從諸如intel、高通、英偉達、德州儀器那樣的大牌廠商手裏撈個貼牌生產授權掙紮著活下去,已經是中小廠商們最好的出路了。可惜大多數時候,這種跪舔的機會也不是想要就能得到的。


    在壟斷經營模式下,產品銷售所獲得的絕大部分利潤,最後既沒有劃入技術部研發人員的薪酬,也沒有落進一線市場銷售人員的腰包。這些財富的百分之九十湧向了那些銷售渠道和推廣傳媒的掌控者。


    這些人中的大多數可能對技術細節一竅不通,也不用頂著冬寒夏暑竭力忽悠那些原本無意購買自家產品的消費者。但是,他們拿走了蛋糕中最大的一份,並將此歸功於自己所謂的經營智慧,而不是吸血的寄生策略。他們在迴憶錄和個人傳記中總會不厭其煩地讚譽自己的經營智慧和人生哲學,但對真正讓他們走向成功的秘訣卻避而不談。失去了生產資料的勞動者們隻能被動地成為附庸,成為被壓榨的對象,並為能有這樣受壓榨的機會而舉家歡慶不已。


    這就是猶太老宅男津津樂道的剝削,隻不過換了一件更加華麗的外衣,比起幾百年前的工頭皮鞭和晝夜加班要斯文了許多。當然,比起那些渴望著在更大天地裏一展身手的分餅人,這類技術壟斷資本家隻能算有良心的土財主。


    這家波塞冬公司顯然沒打算走為他人做嫁衣的這條路,以海神波塞冬的三叉戟為logo的公司徽標高高懸掛在裝飾板牆上,讓安秉臣看得愣了半天。


    “歡迎來到波塞冬信息技術有限公司,我是業務部經理費雷德,請問,有什麽需要我效勞的嗎?”看到展位上一下來了好幾個訪客,那位坐在折疊椅上發呆的禿頂中年男立刻迎了上來,手中同時散出自己的名片。


    在安秉臣的眼神示意下,沈莉走了過來接上話茬:“我是大通國際物流公司的工程部經理沈莉。我們打算為分布在世界各地的上萬名城區員工專門定製一種個人智能通訊設備,這種個人通訊儀需要一種低功耗但卻能完成多通道運算數據的中央處理器。不過你放心,我們對運算速度的要求並不高。”


    智庫本地機體的係統控製中樞,對運算速度的要求確實不高,但對數據傳送速度的要求卻遠遠超過了這個時代的最頂尖標準。


    禿頂經理費雷德本來一副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木然臉色,但沈莉的最後一句話卻讓他整個人頓時振作起來。


    “是嗎?女士,那真是太好了。我們公司最近推出的一款中央處理器原本是為智能gps和某些野外特種手持設備而設計的,不過由於客戶方麵的意外原因,他們取消了訂單……”費雷德臉上掠過一絲轉瞬即逝的尷尬:“但是,我相信這也許正是您和您的公司需要的東西。這是波塞冬六型中央處理器的技術參數細表,請您過目。”


    費雷德把兩頁打印紙恭恭敬敬遞到沈莉麵前,同時又揮手叫來一位胖胖的黑人女秘書,從玻璃櫃裏端出中央處理器的樣品。


    “貴會的興趣真是相當複雜啊。”一直耐心跟在後麵的凱瑟琳微笑著道。


    “隨便看看而已。”安秉臣也笑了笑。“剛才我已經看到了,展廳裏有很多非常有創意的產品。”


    如果工程部審核認定可行,執事團會很快通過行動方案,屆時互助會將以收購或參股方式介入這家公司。然後,這種叫波塞冬六型的中央處理器將源源不斷匯入寧蕪、盤古和海參崴的秘密生產基地,成為新一代本地機體的核心部件。


    凱瑟琳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那好,我和羅德裏格斯就不打擾你們參觀了。如果方便的話,請你們午餐時間後到展廳外麵的會所。下午一點半,會所三樓將召開一個技術論壇峰會,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技術精英們都將在會上公開發言和自由交流。”


    羅德裏格斯也晃動了一下寬闊的上半身,他柔和謙遜的態度與巨大壯碩的身材形成了鮮明對比:“這屆年會的組委會希望能聽到貴會人員對任意技術領域的發言,無論是哪一方麵的內容,我們都將不勝榮幸。”


    安秉臣點點頭:“我們會發言的,親愛的羅德裏格斯先生。”


    羅德裏格斯朝安秉臣頜首一笑,最後又快速掃了一眼頂盔貫甲的何昌發,隨即跟著凱瑟琳匆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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