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世傑的傘兵靴踩在大唿拉爾議會大廈前的石階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拿下烏蘭巴托居然比他想象的還要容易,橫貫整個蒙古國東西的新建國立鐵路幹線為義勇軍東進提供了很大方便。


    李大同率軍北上的最初目的是徹底截斷露西亞遠征軍從蒙古西部沿新建國立鐵路幹線進入中國的通道,當然,這當中是否包含著遠離中原避禍的心思,無人得知。在穿越荒無人煙的南戈壁省時,他們損失了將近四分之一的人員和裝備。但自從進入前杭愛地區後,情況就變得順利多了,沿途根本沒有遇到像樣的有組織抵抗,蒙古國地廣人稀的缺點此時充分暴露無遺。


    三百萬不到的總人口,一百五十六萬平方公裏的國土,平均下來每平方公裏還不足兩人。整個蒙古國將近一半的人口集中在東部的首都城市烏蘭巴托。這個國家的常備軍力總共十萬人出頭點,就這尿性還抽調了一萬多正規軍跟在露西亞軍屁股後麵入侵中國,滿心打著趁亂撈一把的如意算盤。


    這個看似腦殘的決策完全符合蒙古國一向親露仇華的基調,再高的智商永遠無法和屁股對抗。


    在這個脫離中國未足百年的內陸國家的主流輿論中,南麵永遠是值得警惕的方向,惟有北方才是貨真價實的親爹。整個國家可以用露語西裏爾文字標注蒙語讀音,但卻不允許烏蘭巴托街頭小店出現任何漢字、韓文和日語的標示。


    福福蒙古、大蒙古光榮、蒙古自警團等右翼團體一直在全國各地積極表演著各種針對外國人的襲擊事件。中露戰爭爆發後,這些極端分子中的大多數都主動報名參加了跟隨露軍對中國的侵略部隊,可惜他們做夢也沒想到,中國人會主動跨境反擊。


    李大同以三萬之眾輕鬆拿下毫無戒備的前杭省首府阿爾拜赫雷城,不但順利解決了全軍的補給問題,同時也卡住了橫跨整個蒙古鐵路主幹線的咽喉。蒙古國地廣人稀,那點兵力往各處邊界關隘一散,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聚集起來抵擋入境的外敵。


    攻克阿爾拜赫雷城次日,薛世傑自告奮勇帶三千義勇軍乘運煤火車沿鐵路東進,他堅持認為必須趕在蒙古政府做出決斷之前給予這條露西亞惡犬致命一擊,否則李大同的主力很難在這個貧瘠的國度站穩腳跟。


    進攻烏蘭巴托的戰鬥比占領阿爾拜赫雷還要輕鬆,駐守這座城市的蒙古軍僅有五千餘人,大部分都部署在城外。義勇軍沒有理會這些酒鬼,而是直接從火車站貨場發動突襲進攻,先拿下總統府和大唿拉爾議會,然後分遣精幹小隊炸毀電視台、廣播電台、發電廠和自來水廠。蒙軍衛戍部隊行動遲緩,聽到城內傳來槍炮聲後用了足足兩小時才完全集結進入城中馳援。


    義勇軍主力兵分兩路,一路在城中攔截伏擊援軍,另一路繞道奇襲蒙軍兵營。遭到伏擊的蒙軍並未陷入驚慌失措,相反,他們在強大火力壓製下居然成功組織了兩次反擊,兩次突破義勇軍的攔截陣地,蒙古勇士悍不畏死的優點在這場戰鬥中表現無遺。


    親自指揮這場戰鬥的薛世傑急令伏擊部隊散向兩翼,將蒙軍前鋒放過去,釋放其衝擊力後再從兩側給予火力殺傷。突破敵陣的蒙軍先鋒衝得太快,壓根沒顧後麵的重機槍和迫擊****軍,結果其後翼遭到從城外攻克兵營後趕來增援的義勇軍掩殺,損失慘重。


    戰鬥持續到次日黎明,義勇軍最終以不到百人的傷亡代價全殲了五千蒙軍,其中有三千多人淪為俘虜。天亮時分,整個烏蘭巴托城落入薛世傑手中。


    蒙古總統末羅克、總理鄂爾庫布以及七十六名議員被押到城中蘇赫巴托廣場,經過簡單審判後就地執行槍決。直到這時才醒過神來的城中百萬民眾開始出現零星的自發抵抗,薛世傑宣布全城戒嚴,無論白天黑夜,但凡當街持有武器或酗酒者,一律就地槍決。義勇軍奇襲烏蘭巴托的動機就是為了瓦解這個敵對國家的政權,對於以後該怎麽樣並不多做考慮,所以他才毫不猶豫摧毀城中水電基建設施,力圖讓這座城市變成一堆停止運轉的廢墟。


    蒙古人性情暴烈兇殘,但也有質樸豁達的另一麵,淺薄短視的特性導致這個民族中的大多數人都是潛在的優秀戰士,但卻很少能孕育深謀遠慮的將帥。成吉思汗是冷兵器時代的少有例外,但在熱兵器盛行的大工業化時代,個人在戰場上的勇武已經越來越沒有太大意義。


    占領烏蘭巴托次日當天,義勇軍巡邏隊在街道上先後射殺三百二十名手持武器結夥行動的抵抗者,自身也付出十餘人傷亡代價。


    正當薛世傑開始擔憂義勇軍可能陷入治安戰的超級泥潭中時,一位叫阿合蘇的克烈人主動上門求見。


    克烈是蒙古國中三大少數民族之一,排前麵兩位的分別是哈薩克族和乃蠻族,其中乃蠻與克烈均為突厥後裔亞支。自許為喀爾喀後裔的蒙古國人一向注重血統傳承,別說乃蠻和克烈,就是哈薩克這樣的大族也屢受歧視和壓製。阿合蘇本是烏蘭巴托的一名警官,因為少數民族出身長年鬱鬱不得誌,這次中*隊攻克烏蘭巴托終於讓他找到了一個發揮自己能量的機會。


    薛世傑迴過頭來,仔細打量著台階下垂手而立的阿合蘇。


    這是個身材高大,體型勻稱的美男子,高鼻梁大眼睛,嘴唇上有一抹經過仔細修飾的漂亮胡須,盡管身穿警服,但整個人看上去透著一股儒雅,不像餅子臉的蒙古人那樣動輒暴戾之氣四溢。


    阿合蘇能說流利漢語、露語和英文,這在蒙古國中是很少見的。


    “阿合蘇,這是你的全名嗎?”薛世傑笑吟吟地看著這位主動來投奔自己的克烈人,對方的來意他大體上了然於胸,千金買馬骨的做派固然要有,但討價還價的過程也還是要認真走過一道的,否則這些狡猾的家夥就會把你當成傻子。


    “來自中國的指揮官閣下,我的全名是阿合蘇·阿思那提金·鄂爾布克·阿塔比克。”阿合蘇深深地鞠了一躬古禮,用悠長動聽的聲音道:“我曾在烏蘭巴托警務治安處任職,對這座城市的情況相當熟悉。我願意幫助貴軍維持本地秩序,但希望貴軍能不予餘力地支持克烈人在蒙古的所有合法權益。”


    薛世傑大笑起來:“蒙古,現在沒有什麽合法不合法了。從前法律的製定者和執行者,都在那裏。”他指了一下台階下,對麵蘇赫巴托廣場上,那些尚未清掃完畢的血跡,那是昨天處決的政府官員們留下的。


    “那些人總在念叨中國人如何邪惡,會對他們如何如何不好,所以,我來滿足一下他們的心願,讓他們夢想成真。”他微笑著,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阿合蘇的臉。


    “尊敬的指揮官閣下,您是否打算在這片土地上建立新的法律?”阿合蘇迎合地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容有些僵硬。看得出,薛世傑的話給他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蒙古國所在的疆域原本屬於中國,一百年前,露西亞人唆使喀爾喀蒙古貴族發動叛亂,裂土自立。蒙古自立國以來,始終追隨露西亞視我國為敵邦,自清末時期就屢次尋釁滋事,先有恰克圖協定,後有北塔山事件,此番又助紂為孽協助露軍入侵我國荼毒百姓。當真是老虎不發威,你當老子是病貓!”


    薛世傑踱了兩步,揮動了一下裹著繃帶的左手,那裏傳來的疼痛讓他感覺有些不適。這是在昨天進攻總統府的戰鬥中,一枚蒙軍投擲的碎片手雷給他留下的創傷,左手小手指少了三分之一,無名指堪堪保住。


    “既然要撕破臉皮玩,那也行,我這次代表中國來收迴這片原本屬於我們的領土!包括蒙古人在內,無論什麽民族,有權力不喜歡中國,也可以不喜歡漢人,這都沒關係,但你得先滾出中國人的地盤去!”薛世傑的聲音陡然提高,他的目光投向台階下麵左側,阿合蘇帶來的那幫穿警服的兄弟,那些人裏有克烈人,也有乃蠻人,還有哈薩克人,他們都是阿合蘇的難兄難弟,在蒙古人壓製下苦苦掙紮的受壓迫者。


    隻是,這些昔日的受壓迫者翻過身來之後,會不會又變成新的壓迫者呢?


    “從今往後,這片土地上,任何民族可以保留自己的宗教信仰,任何民族可以保持自己的飲食起居習慣。不過,隻要否認自己是中國人的,不服中國的法律管束的,要麽自己先滾出這片土地,要麽等著我親自來殺掉他!這就是我帶來的新法律,這就是從今往後這裏最大的規則!膽敢挑釁這條法律的人,就是以我全體義勇軍為敵!”


    薛世傑的聲音傳得很遠,甚至站在蘇赫巴托廣場邊上負責警戒的義勇軍士兵們也都能聽到。他帶著他們深入這片不毛之地,不是為了燒殺劫掠,也不是為了赫赫戰功,而是要一勞永逸解決困擾子孫後代的麻煩。


    阿合蘇聽得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由青到紅,又由紅到白,猶豫再三,他看了後麵那幫難兄難弟好幾眼,終於咬緊牙關大聲道:“我阿合蘇對天發誓,我這輩子是中國人,下輩子還是中國人!”


    後麵那幫高鼻深目的難兄難弟們也嘰裏哇啦表示了自己的忠心。


    “從今天起,我烏斯滿就是中國人!”


    “我哈吉願跟隨阿合蘇大人,當中國人,為中國打仗!”


    “以後誰敢當我麵罵中國人,我就用我的渴勒思(哈薩克語:刀子)捅死他狗日的!”


    看到對方開出了還算有誠意的價格,薛世傑大笑起來,握住阿合蘇的右手宣布成交:“我以中央政府北方戰區總指揮部義勇軍司令的名義,任命閣下為烏蘭巴托臨時市長,總理此城軍政事務!市長以下軍政官吏,全由閣下自行任命決定。”


    “多謝指揮官大人!您的恩情,我阿合蘇一定銘記在心!”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阿合蘇的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甚至眼神也變得有些迷離:“我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對指揮官大人的忠誠!”


    薛世傑搖了搖他的右手,友善地笑笑:“我期待著看到你的出色表現,阿合蘇市長。對了,我還得要提醒你一件事。”


    “什麽事?”阿合蘇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對方又有什麽條件。


    “這座城市不能再叫烏蘭巴托,它必須恢複一百年前的原名,庫倫。”


    “庫倫?好!好名字!就叫庫倫城!”阿合蘇沒想到對方隻是要改個名字,心中頓時大為輕鬆,當即不加保留地連聲稱讚。


    阿合蘇迅速建立了一支主要由哈薩克族人、乃蠻和克烈人組成的警備隊,這支千把人的武裝部隊由阿合蘇的義弟烏斯滿擔任指揮官,他們嚴格執行了薛世傑下達的武器和酒精禁令,每日都以百人為規模巡視街頭盤查可以分子,成立當天就打死打死持械或酒後上街尋釁的蒙古人七十餘名。


    阿合蘇是個心思很活的機靈人,他別出心裁搞的不少花樣讓薛世傑都感到目瞪口呆。例如每當上街巡邏時遇到可疑分子時,帶隊警備隊軍官總會詢問對方是否承認自己是中國人,但凡迴答否的,青壯年男子立刻被逮捕入獄,女人老人小孩則直接逐出城外。陷入驚恐的城中居民聞訊開始向外逃竄,原本一百多萬人口逃了差不多有三分之一。


    被義勇軍羈押的三千蒙古衛戍軍戰俘也被阿合蘇瞄上,征得薛世傑同意後,他多次設法勸誘這些戰俘加入自己的警備隊,但這個勸說過程並不順利,開始隻有兩三百號人願意跟著他混。阿合蘇眉頭一皺,弄了幾十桶烈酒,放在戰俘營外麵,說好願意加入警備隊的就給整整一軍用水壺。


    蒙古漢子嗜酒如命,加上又被關了三四天,嗓子眼裏淡得都要生出鳥來。這幫戰俘對被槍決的總統和議會未必有多深感情,看到那一桶桶好酒,立刻忘了戰敗的羞辱,什麽國家民族之類的深層意識更是早都拋到九霄雲外。當天晚上,烏斯滿的警備隊不得不全體出動,把差不多兩千名爛醉如泥的俘虜逐個拖迴營中安頓。


    第二天聽到消息的薛世傑正在感歎酒精的巨大威力時,阿合蘇跑來悄悄稟報,昨夜他趁著大多數蒙古戰俘酒醉,派兵秘密處決了剩下那七百多名誓不投降的死硬分子,全都是押到城外勒令自掘墳墓後用刺刀捅死的。


    薛世傑不喜濫殺,聞言心中對阿合蘇的印象分數驟減,對方先斬後奏,明顯有沒把自己放在眼裏的意思。但是,當下正值用人收心之際,他也不能為這點小事大發脾氣,隻得捏著鼻子好言誇讚,又撥了十萬發子彈給警備隊算是獎勵。


    占領庫倫(烏蘭巴托)後,義勇軍控製了整個蒙古國政治和經濟樞紐,固守阿爾拜赫雷的李大同所部得到來自鐵路的更多彈藥和補給援助,順利擊退了從西麵而來試圖奪迴阿爾拜赫雷和主幹鐵路控製權的露蒙聯軍兩萬餘人。


    由於新西伯利亞戰役的爆發,露軍部署在南部的主力部隊陸續調往鄂畢河畔圍剿互助會的第92師。至此,露西亞人在東麵毗鄰蒙古這邊再無可用之兵,李大同麾下的三個未滿編師有如秋風掃落葉收拾了隻能用烏合之眾來形容的蒙軍殘部。


    八月二十九日,李大同通電全國,宣布代表中國中央政府收複外蒙古領土,外蒙古地區自此再度成為中華民族永遠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他同時宣稱麾下所部改號鎮北軍,原國防軍序列中的第89、91、93師分別擴編為鎮北軍第一軍、第二軍以及第三軍,同時駐守庫倫城的義勇軍也改編為鎮北軍第四軍,薛世傑任軍長。


    遭到異族入侵後,國土不減反增,這在整個中華民族的曆史上實屬罕見。


    當這個爆炸性新聞傳到南方後,救國委員會又驚又怒,這些老油條哪裏能看不出來李大同玩的這手雙管齊下的把戲。救國委員會全體八名委員當天簽署聯合聲明,通電全國嚴厲譴責李大同打著中央政府旗號肆意入侵鄰國領土,在與全國人民對立,擁兵割據的軍閥道路上越走越遠!


    遠在紐約的中國駐聯合國大使安秉臣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聲稱,外蒙古地區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領土,李大同將軍所做的一切隻是收複故國失地,正如英國收複蘇格蘭,美國拿迴新墨西哥州一樣正常,任何對此有異議的居心叵測的國家將會直接被剔出可控核聚變技術輸出受惠國的考慮範圍之內。


    當天,從莫斯科萬裏迢迢趕到紐約聯合國總部,試圖控訴中國占領軍暴行的蒙古國外交代表被聯大決議驅逐。在英國和德國代表的提議下,聯大再次公開投票表決,並以絕對多數票通過了取消蒙古國在聯大會議席位的決定。


    蒙古代表悲痛欲絕的嚎哭聲響徹了整個曼哈頓第一大道,但曆史的車輪仍在徐徐向前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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