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秉臣提著衝鋒槍貓腰爬向蜘蛛車,不管該如何收拾局麵,先進車裏再說。他現在已經看出來,小蜘蛛雖然有鬼斧神工通天達地之妙,但終究是機器,應對複雜情況時仍然無法像人類那樣懂得審時度勢,迅速作出正確判斷,遭遇意外突變的表現和個呆子差不多。比如剛才,如果對方上來就下死手將自己爆頭或打暈,這事恐怕就到此結束了。艙門關上的同時,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導航屏上拉出對麵那艘黑船的俯視圖,甲板上不見一人,看來敵人躲在下麵船艙裏。這艘船不像漁船也沒有吊杆,不知道是幹什麽的。


    “來隻卡魯。”他念的仿佛是魔咒,一隻小蜘蛛立刻穿壁入艙。


    “會用這個嗎?”他把衝鋒槍遞過去,“到我剛才躲的船舷後麵,每隔十秒鍾打一槍。”


    那隻卡魯伸出的前足肢蠕動著變出五根細爪,勉強握住槍柄:“卡魯不是蘇別丁,無法精確射擊。”


    “不需要擊中敵人,朝著那艘敵船的大概方向開火就行。”


    這隻卡魯的三角體目器突然發出強烈藍光,它伸出一條前足肢指了指他右肩浸血的傷口:“操作者的體液正在外溢,這種速度的流失預計十分鍾後導致主控神經係統停止工作。”


    “什麽叫主控神經係統停止工作?”安秉臣瞪著這隻一米長的機械蜘蛛,眼神很是不善。


    “智庫融合的本地數據中有另一種稱謂:昏迷。最新掃描發現,操作者骨骼中有拋射武器殘餘碎片,這是導致體液持續外流的主要原因。”


    “有辦法解決嗎?”


    “卡魯可以取出碎片並縫合部分體液流管,這樣可以避免主控神經係統停止工作,但操作者需一百七十九小時才能自行恢複受損的所有導管係統。”


    “現在就幹。”安秉臣說著往後靠在座椅背上。


    小蜘蛛往前一躥跳到他腿上,鋒利的前足肢二話不說紮入肩窩的傷口,安秉臣的心髒一緊,開始沒覺得有多難受,不過緊隨而來的猛烈劇痛卻讓他發出啊一聲慘叫,那是嵌在骨頭和肌肉裏的子彈被拔出瞬間的刺痛,小蜘蛛動作極其準確,沒有在彈孔創部亂掏亂挖,一下就找到彈頭夾住拔出,不過就這一下也夠安秉臣額頭汗如泉湧。


    這之後,傷口附近隱隱傳來一陣酥麻,有點像輕微電擊的感覺,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蛋白質焦臭味。


    “體液流失已停止。”小蜘蛛從他大腿上跳了下去,前後過程不到十秒鍾。傷口的痛楚沒減輕多少,但衣服上的血漬果然沒再繼續擴大。


    “想不到卡魯還能治病救人?我以為你們隻能擺弄機器儀表。”安秉臣用皮帶給自己做了個簡易吊帶,掛住暫時無法活動的右臂。


    “生命體也是機器。”這位卡魯丟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然後拖著那支衝鋒槍有如鬼魅般透壁而出。


    “剩下所有卡魯,跟隨我下水靠近敵船!”安秉臣精神大振,啟動了蜘蛛車從另一側船舷翻入水中,大群小蜘蛛噗通噗通下餃子一樣跟著下去。那艘黑船繞島過來發動偷襲,它離岸邊的距離比漁船更近,也許蜘蛛車從水下摸過去可以夠到船底,隻有這樣才能把小蜘蛛們送上去,哪怕隻上去一隻就能穩操勝券。


    從水下過去是最安全的,除此之外安秉臣找不到靠近敵船的法子,漁船不會開,橡皮艇太小。從水麵上過去,對方看到這群機械蜘蛛很可能會啟動引擎逃走,那時要追上敵人可就難了。從水下潛過去既能保持突襲的隱秘性,也有更多機會纏住對方防止逃跑,安秉臣不擔心打不過船上的敵人,他就怕他們腳底抹油逃之夭夭。


    這片海域的海水不算清澈,因此蜘蛛車沿著陸架斜坡順利爬到敵船下方。和預計的一樣,高度不夠,安秉臣從舷窗裏探頭張望,目測估計至少要三輛蜘蛛車疊羅漢才夠得到船底,這怎麽辦?


    蜘蛛車圍著這艘船轉了半圈,前窗出現的一件東西讓他大喜過望,那是一根手臂粗細的鐵鏈,鐵鏈在水底的末段掛著一具鐵錨,對方為避免被海浪推上岸灘擱淺居然放錨停船,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所有卡魯從鐵鏈上去,搜索消滅所有持槍抵抗者。對了,卡魯能否把現場畫麵傳給星台?我來直接指揮。”蜘蛛車無法爬鐵鏈登船,但接連幾次出問題讓他對小蜘蛛們的應變能力有了很深成見。


    儀表台上右下角的屏幕閃爍了一下,顯出通過某隻三角體目器實時拍攝的視頻畫麵,這隻卡魯沿著錨鏈兩下攀過船舷翻上甲板,甲板上果然沒人,但能聽到沉悶的步槍射擊聲,看來漁船上那隻卡魯成功地吸引了敵人火力。畫麵下方有三十七個藍色亮點,分別點擊可以切換到不同的卡魯視角。


    “他們在甲板下麵,掃描搜索。”安秉臣想起剛才那隻卡魯能發現自己體內的彈頭,那麽它們應該具備某種穿透性的掃描偵測功能,可以穿透*,未必不能穿透甲板。


    視頻畫麵的底色突然變成深藍色,十多個暗紅色的人影分散在船艙各處,從人影旁閃現的標尺和綠色字符看來,卡魯會對發現的物體自動進行測量和標注,也許還會記錄到那個什麽智庫裏,但安秉臣對這些細節毫無興趣,他的命令隻有一句話:“消滅他們。”想了想,想知道這夥人底細的好奇心還是占了上風,於是他又補充一句:“放下武器者可以不殺,俘虜押到甲板上。”


    小蜘蛛們的腳步輕不可聞,駕駛艙裏第一個發現它們的敵人是個胖子,這名敵人端著一杆自動步槍緊張地從窗戶裏向漁船那邊張望,他扭過頭來剛看見這群怪物就被幾根足肢刺了個透心涼,自動步槍的保險已經打開,胖子頻死的抽搐讓他扣動了扳機,槍聲響起後,駕駛室裏還有兩人立刻轉身向蜂擁而入的卡魯們射擊。密集的彈雨把小蜘蛛們吹得像秋天的落葉一樣亂飄,但槍彈對它們的效果也僅限於此而已。


    按安秉臣的吩咐,所有卡魯都念出“投降不死”四個字,然後才伸出足肢發動致命一擊。解決了駕駛室裏的三個人後,小蜘蛛們沿著舷梯下到艙中,安秉臣切換到打頭的那隻卡魯視角,他第一眼看到地上有個拳頭大的東西在翻滾,隨後傳來轟隆一聲巨響,無數殘破碎片迸飛,那是敵人扔來的手雷!


    對方敢在自己地盤上搞這麽大動靜,看來也是拚命了。


    按照標準的反衝鋒戰術,手雷爆炸過後,兩個人影分別從兩側閃出,他們手中雙持的衝鋒槍噴吐出熾熱明亮的火焰,那身形那動作完美得簡直無懈可擊。進攻者迴贈他們的隻有冰冷的四個字,然後一陣密集的噗嗤悶響,那是利器入肉的歡唿。


    四柄衝鋒槍咣當落在鋪著膠皮的地板上,兩個滿身是血的漢子轟隆倒地。從他們的麵部特征看,應該是東南亞群島的土著。


    “菲律賓人?還是印尼海盜?”安秉臣看得直搖頭,武玉國到底是什麽人,居然能和這些家夥勾搭?


    當他還在猶豫是否改用英語喊話時,走廊盡頭的機艙室入口有人用中文嚷了起來:“我們投降!投降!”三把槍丟了出來,三個男人戰戰兢兢走出來,他們身上都穿著和偷襲漁船的兩人完全相同的黑衣。這三人身材高大,肌肉發達,滿臉兇相,一看就是殺人不眨眼的貨色。


    “六隻卡魯押他們上甲板,立刻掃描全船,搜尋是否還有埋伏的敵人?”安秉臣根本不擔心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他隻想盡快結束這種毫無意義的戰鬥。


    卡魯們的視角畫麵再次變成深藍色,果不其然,機艙室和底層儲藏室裏還有四個暗紅色的人影。


    “轉播我的話,倒計時十秒,那四個白癡再不出來,一律就地處決。”安秉臣的話立刻被卡魯們複讀播出。


    倒計時還差五秒時,底層儲藏室裏又丟槍爬出來兩個人,機艙室裏還剩兩個家夥死活不出來。


    “好,衝進去,先別動手,看看到底是什麽人。”安秉臣冷笑起來,想不到還真有這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極品。


    二十多隻卡魯湧入機艙室,監控屏幕上出現兩個頭上蒙著布口袋的人,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從切換的不同畫麵來看,這好像是兩個被捆在一起的俘虜!


    一隻卡魯在安秉臣的示意下上前挑開蒙頭布袋,沒想到卻露出兩張白種人的臉龐,這二人臉上有不少淤青浮腫的傷痕,看來沒少挨過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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