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爆發前,馮有才是京城裏的一名出租汽車司機。核彈落下前夜,他陰差陽錯辭了職跟著幾個朋友想去南方做點水產生意,結果火車還沒出河北地界就停在半道上,他跟著一幫兄弟裹在南逃的難民裏開始了流浪生涯。


    路上為了爭食鬥氣和人打了不少架,隨著局勢的愈發混亂,他手上的武器也迅速升級,從開始的匕首到土製火藥槍,然後又有了搶來的軍用製式步槍,幾個人一合計決定在q市外圍留下來抱團發展,這裏的大量駐軍意味著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大量南逃的民眾紛紛在附近落腳,隻要有槍就不難從這些流民身上刮出油水來,這是這塊土地上不變的規則。


    馮有才等人迅速糾集誌同道合者組建了一個武裝團夥,他們堅持在城郊十公裏以外活動以免引起當地駐軍關注,時間證明這個原則是非常正確的。隨著社團業績的穩步增長,吃飽沒幾天的馮有才開始有了經營地盤的野心,他帶著人背上槍巡視自己名義上的領地,踏踏實實挨家挨戶落實稅收政策,儼然一副山大王的嘴臉。


    隻是,當他看到那個海邊窩棚裏的小姑娘時,所有的雄心壯誌瞬間煙消雲散。


    如今馮有才身邊並不缺女人,亂世中的人妻白領漫山遍野都是,為混口飯吃主動投懷送抱者大有人在,他也算是高矮胖瘦見天輪換著享盡了帝王之福。


    但和那小姑娘一比,自己床上那幫泄欲工具都是該扔的貨。


    其實,真正催生這段感情的暗因是馮有才背上一個快速增長的瘤子,南逃途中他因為饑渴難忍隨手捧起路邊河溝中溪水啜飲,不料幾天後背上奇癢無比,一個黑色的肉瘤迅速冒了出來,與此同時他開始覺得喉部和鎖骨處總有揮之不去的癢痛,夜深人靜時即便抓撓得皮破血流也不解恨。


    到了這種份上,隻有小學文化的馮有才也明白死神進了家門,於是他變得更瘋狂,殺人劫掠肆無忌憚,和那些女人們上床時不把對方弄得遍體鱗傷滾地求饒總覺得不過癮。


    瘋狂使他的名頭更響,但在內心深處他知道自己正在死去,他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此流逝,他還沒有富貴顯赫過,他還沒有在這世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直到他看見那個稚氣未脫的姑娘。


    那女孩沒有沉魚落雁的姿色,但那具洋溢著青春活力的軀體徹底震撼了馮有才。


    對方的眼神語氣,舉手投足的動作都洋溢著青春的清新氣息,那是半隻腳踏進墓地的他所沒有的,也是他現在最渴望的東西。這些美麗的東西融化了靈魂和*都在腐爛的惡棍,馮有才甚至暫時忘卻了殘暴的常態,他沒有當場作惡,隻是像丟了魂一樣跟著黨羽們默默離開。


    返迴營地後,接連幾天他都沉浸在巨大的幸福感中茶飯不思,實際上這是他三十多年人生的初戀,那種感覺與窯姐婊子們的肉欲遊戲截然不同。


    最後,馮有才拿定主意把這女孩弄迴來,成為她的主人,以此證明自己仍然能將青春和生命擁入懷抱中。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有什麽理由錯過轉瞬即逝的幸福呢?


    “我要給你們找個大嫂。”馮有才鄭重其事對著他的兄弟們宣布,引來的卻是一陣哄笑。


    馮有才選了個很不恰當的時間宣布自己的人生大事,這時正值一幫兄弟酒足飯飽之際,不少人喝得醉醺醺。社團初創沒多久,尊卑關係不是很明顯。


    馮有才看了看那些笑得扭曲的熟悉麵孔,抬起步槍朝屋頂掃了一梭子,所有人立刻收起笑容。


    “老子要結婚!”馮有才大喊。他的死黨、二當家黑皮立刻跳出來圓場:“結!該結!兄弟們,都給老大撐起來!”剛才還在發愣的群匪這才迴過神來,紛紛舉起手中的刀槍借著酒勁狂唿,至於喊的是什麽隻有天知道。


    林子雲醒來時天剛亮,安秉臣和弟弟的唿嚕聲從一簾隔開的窩棚外間傳進來。昨天下午安秉臣又去撈了一網魚,迴來讓林子風趕緊用鹽醃上,忙到半夜才睡,兩個人都累得不輕。


    林子雲悄悄爬起來想用蒸餾器燒點淡水,他們今天就準備出發,路上的幹糧有了,還需要準備點水。


    剛把壓了大半夜的篝火吹燃,林子雲迴身卻看見山坡下麵的路口站了一群背著槍的人,為首的正是那天那個眼光猥褻的禿子。


    “我叫馮有才,手下有十幾號兄弟。現今這世道,有槍就是有理,沒槍就是沒理,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大妹子,跟我迴去過日子,絕對不虧了你,你這兩個兄弟以後也跟著我混吧。你要天上的星星,我爬上去給你摘,你要海底的珍珠,我——”


    “我要你媽個x!”林子風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嗒嗒嗒三發點射。馮有才一開口就吵醒了他倆,林子風這兩天都在練槍,晚上睡覺也抱著那把五六,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人主動湊上來試槍,想也不想罵了一句就抬手開火。


    子彈貼著馮有才頭皮飛過去,他身邊的人唿啦全趴下,嘴裏罵罵咧咧。安秉臣兩步衝出來把林子雲拉迴窩棚裏,窩棚和路口之間隔著個小山包,相對要安全得多。


    馮有才臉色先白後青,朝著地上一跺腳罵道:“媽拉個巴子,給臉不要臉,就別怪老子不客氣了!”說完也不猶豫,扭頭就跑。生氣歸生氣,但他可沒昏頭,多次和其它幫派衝突的戰鬥經驗還在。


    這路口地勢低又沒有掩蔽物,對方在山包上居高臨下,真打起來隻怕自己這邊要吃大虧,因此他打定主意先逃遠點再找機會迴來報複。身邊這夥人一見老大帶頭跑了,哪還有留下的道理,於是全都撒丫子狂奔起來。


    看到對方一哄而散,林子風抽開五六式的折疊槍托,仔細瞄準跑在最後的那個家夥扣動扳機,啪的一聲,子彈落在對方腳下濺起無數碎石灰土。沒打中,但卻把那人嚇了個半死,發力飛奔瞬間跑出有效射程外。


    “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們趕緊走。”林子雲不理解對方為何如此不濟,但她知道這事不會就此結束。弟弟太衝動了,但他做的沒錯。


    “我們恐怕走不遠,你拿著這個,撐兩分鍾等我迴來。”安秉臣把手槍遞給林子雲,對方人多槍多,靠兩條槍絕對擋不住。這種情況下什麽都顧不上了,得趕緊去開蜘蛛車過來助戰,動作慢了可能就再沒有機會,看那夥人的嘴臉都不像是知難而退的主。


    林子風望著他的背影喊:“你去幹嘛?”


    “去取我的武器!”安秉臣的迴答從早晨的海風中飄來。


    “姐,他不會是丟下我們跑了吧?”林子風疑惑地問著,抽出唯一的彈匣壓滿子彈。


    “跑了就跑了,這樁事本來跟他也沒多大關係。”林子雲按昨天才學的方法拉動手槍套筒推子彈上膛,同時扳下擊錘保險,接下來要做的就是瞄準敵人扣動扳機。大事臨頭忌驚惶,但不知為什麽,一向沉著冷靜的她心中多了幾絲莫名的煩躁。


    “這幫混蛋,來一個我殺一個!”林子風剛才開槍驚退眾敵,自信心爆棚。他最開始打的三發點射瞄的是對方頭頂上空,算警告性質的鳴槍,後來追射逃在最後的那名匪徒才是真起了殺心,可惜沒有命中。結合這兩天的試射體驗,他已經發現手中這杆槍的準星有些偏左,下次開火時調整下角度肯定能打中。


    林子雲沒有弟弟這樣樂觀,敵人的去而複迴隻是個時間問題,而他們的位置和地勢對方都一清二楚,再打起來必然處於被動。她扯下林子風頭上的帆布圓帽,用一根棍子支在山石後,然後拖著弟弟繞到另一側的樹林裏,這裏地勢更高,周邊情況一目了然,如果這夥土匪想從旁邊繞過來偷襲絕對會被發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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