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當量達數億噸核爆炸產生的輻射塵埃擋住了陽光,這些致命的雲團目前正在向東飄移,朝那個方向它們可以進入太平洋。


    對整個人類來說,那是最好的結果,占地球總麵積七成的海洋能吸收這些輻射塵埃,人類已經習慣把各種髒汙的東西倒進大海中,等待那些致命的毒素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消融。


    最近幾天接連降下的暴雨把不少輻射塵埃帶到了地麵,這是件壞事,也是件好事,整個北部地區有七成地表麵積被汙染,這種汙染會對居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造成二次傷害,但另一方麵它也是阻擋侵略者步伐的有力武器。


    帶有輻射塵埃的雨水有毒,已經有不少士兵和平民出現感染症狀,和他們相比死於核爆中的人們是幸運的,死者不需要擔心肢體膿腫潰爛,以及可能伴隨整個下半生的甲狀腺癌、淋巴瘤、白血病等絕症。


    趙振宇裹著一件三防雨衣,氣喘籲籲地掙紮著走向卡車,他肩上扛著兩個綠色彈藥箱。這裏是距離前線很近的一處軍用補給站,侵略者突入國境內一千公裏後出人意料地停下腳步,不知是後勤補給線出了問題,還是因為輻射塵埃沾染的危險,反正敵人沒有再繼續前進。


    在q市附近集結的部隊急需各種彈藥補給,作為新上任的北方戰區指揮部後勤部副主任,趙振宇立刻想到了這座軍用補給站,然而由於人手嚴重不足,他這個帶隊的中校也不得不加入搬運隊伍。趙振宇是一個標準的職業軍人,雖然接近中年,但肚子並未隆起,肌肉也沒有出現鬆弛,不過從貨倉到卡車幾趟跑下來,他也感到有點吃不消,這真不是什麽輕鬆活路。


    他強忍著肩頭火辣辣的疼痛,把彈藥箱傳給卡車上的卸貨者後,又返迴庫房裏扛起一箱壓縮餅幹,他是這裏的主官,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這種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能丟麵子。


    “毛子怎麽不進攻了?”路上遇到同樣滿頭大汗的鍾小勇,對方遞了一根煙過來,同時問道。根據新成立的國家最高權力機構——救國委員會發布的,所有曾接受過預備役軍事訓練的青壯年男子都有義務加入軍隊,為保衛祖國而戰鬥。因此鍾小勇和他的那幫民兵被全部編入北方戰區正規軍,q市附近集結了大約五萬人的軍力,像他們這樣由警察、學生和誌願者組成的暫編武裝部隊占了其中一半。


    在遍地蘑菇雲升騰的國土上,這並不是個別特殊現象,這場突然爆發的戰爭瞬間改變了很多東西,不光共和國決策層被連鍋端掉,北方軍區的大多數高級軍官都在首波核彈襲擊中遇難,幸存的將領們也屢遭露軍重點打擊。


    現在的救國委員會已經是第二屆,第一屆委員會成立之初就遭敵人核彈襲擊,十二名參加會議的委員無一生還,緊急成立的第二屆救國委員會從此再沒有集中開過會,新任九位委員會委員的身份和所在地都成了國家最高機密。


    “他們停下來,隻是為了準備發動更大的進攻。”趙振宇吐了一口煙圈,鬱鬱地說。他當然不相信敵人會發任何善心,從軍事謀略的角度來分析,侵略者的任何停頓隻意味著對方需要喘息,以便下一步邁得更大更猛。


    “那我們還不趕緊反擊?怎麽都集結在q市附近不動,毛子再扔核彈怎麽辦?”鍾小勇的話讓趙振宇停住了腳步,連他這樣一個非職業軍人都看出不對勁,那麽北方戰區司令部的人會想不出來?五萬人環聚於q市周邊地區,整日挖掘防禦工事,做出一副死守不退的姿態,這裏既不是交通樞紐,也沒有什麽重工業基地和軍事要塞,堅守又是為了什麽?


    “北方戰區司令部已有安排,我們隻管奉命行事吧。”趙振宇想了想,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迴答。他還知道一個更可怕的秘密:本國所有衛星已被敵方全部摧毀,無論是軍用偵察還是民用氣象衛星,全都不複存在,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北方戰區指揮部已經成了瞎子。


    “奉命行事?我寧可主動出擊,能幹掉幾個算幾個,窩在工事裏太被動,真他媽憋氣。”鍾小勇罵道,他顯然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鍾小勇少尉,我提醒你,你現在是共和國國防軍的一員,請時刻牢記,軍人以服從為天職!”趙振宇聽他話裏自由主義情緒濃厚,忍不住大聲訓斥,吼過之後突然想到對方畢竟不是職業軍人,於是又放柔語氣:“想打仗是吧?很快就會讓你打個夠,你以為我們在q市附近設防是為了什麽?我們需要做好充足準備,把敵人核武器的威力削弱到最低程度。”


    鍾小勇挨了罵也沒說什麽,舉手敬個禮轉身走開。趙振宇看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把燒了半截的煙頭扔到泥濘裏,殺心太重,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這人老惦記著為自己的獨生兒子報仇,做夢都想殺毛子,這是個心結,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解開。


    戰鬥比趙振宇預料中來得更快,庫房裏的物資才裝好一半,一股露軍在武裝直升機配合下向補給站發動突襲。很顯然敵方主力雖然暫停腳步,但在前線地帶的偵察作業並未中斷,一發現這裏有異常,立刻派出精銳部隊前來搜剿。


    崗樓上的哨兵轟然墜地,這位年輕士兵的半個腦袋都被狙擊步槍轟飛,他在落下來之前就死了。伴隨著周圍人的驚叫,補給站外頓時槍聲大作。聽到直升機引擎特有的低沉轟鳴聲,趙振宇暗叫不好,他帶來的這個營有五百來人,但大部分都是非正規軍出身,原先考慮的是讓他們當搬運工盡快轉移這裏的補給物資,根本沒想到會發生戰鬥。


    趙振宇不是沒有防備,他在補給站外布設了暗哨和無人偵察機,沒想到還是被敵人摸進來,看來外麵的警戒哨和無人偵察機小組全都完了。


    他還犯了一個錯誤,警備師剩下的那二十來人是這個營中唯一有戰鬥力的骨幹,但趙振宇讓他們去軍部領反坦克器材後再來補給站匯合,這時候很可能還在路上,也就是說,他沒有辦法壓製敵方直升機和裝甲車。補給站裏的這幫新兵隻學會了瞄準射擊,他們不懂如何應付敵方武裝直升機,也沒有學過如何在不利情況下突圍。


    混亂中,有人拿起武器朝外跑,有人埋頭尋找掩蔽物。接連響起的幾聲爆炸讓趙振宇安了點心,那是他讓工兵埋放在外麵的反步兵地雷,想不到居然還起了作用。正當他把鋼盔扣到頭上,一輛露軍裝甲車怒吼著出現在補給站大門,車頭的鋼製尖角撞開了擋路柵欄,車頂上的機槍向著院中潑水般掃射,車廂觀測孔裏也伸出噴火的槍管,那是車載步兵在攻擊。


    “幹掉裝甲車,不能讓他們下車!”趙振宇焦急地大喊。一名士兵抱著反坦克手榴彈衝上去,卻被機槍打成馬蜂窩倒在血泊中。一旦裝甲車內的敵步兵下車散開,那就是大家完蛋的結局,敵人可以借助院內庫房纏住他們,內外受壓不說,想跑都沒辦法脫身。


    久經戰火的老兵也未必能在這種情況下保持鎮定,更不用說這些新編入伍的征召士兵。幾秒鍾的功夫,院子裏就倒下大片屍首,裝甲車裏的敵人向外投擲煙霧彈,趙振宇一看就知道,對方要借煙霧掩護下車搶占有利地形,果然,車尾兩扇鐵門被一隻穿著軍用皮靴的腳踢開。


    趙振宇本能地抽出腰間手槍瞄準鐵門後麵扣動扳機,但在這麽遠距離上,手槍幾乎沒什麽準頭,子彈擦過鐵門綻出火花,一個帶著墨綠色頭盔的敵軍探出頭來眼看就要下車。


    就在此時,空氣中傳來被撕裂的銳利嘯聲,一發火箭彈穿過打開的鐵門鑽入裝甲車內,下一秒鍾,車廂兩側的射擊孔噴出火焰和氣浪,無數碎片從每一個可能的空隙中飛出,其中既有人體組織,也有武器殘骸。


    “趙處,我們來了!”上尉的吼聲從牆後麵傳來,趙振宇鬆了口氣,他從來沒有覺得上尉的聲音如此好聽。


    “直升機!”有人在一片兵乓亂響中大喊,這喊聲很快變成慘叫。趙振宇從庫房屋角探出頭去,正好看到一架敵方武裝直升機幾乎緊貼著地麵摸過來,機頭下的旋轉炮塔噴吐著收割生命的火光,不斷有己方士兵用自動步槍攻擊駕駛艙,但武裝直升機的防彈玻璃根本就打不穿。


    一發火箭彈擦著機身掠過,武直駕駛員居然避開了來自地麵的致命一擊,直升機迅速退後一段距離,緊接著機翼兩側紅光閃動,集束火箭彈嘶嘶唿嘯而出,補給站圍牆也給炸塌了大半段,一截斷臂從空中掉下來,恰好砸在趙振宇腳下。


    從斷開的圍牆望出去,一名肩扛火箭筒的士兵正以跪姿瞄準空中盤旋的直升機,但他沒有來得及扣動扳機,從大門左側飛來的三發子彈當場把他掀翻在地,趙振宇恨得直咬牙,當時就要衝上去拾起火箭筒,但山坡後麵又一枚拖著白色尾焰的火箭彈飛出來,命中直升機尾部後炸了個大窟窿,發動機排氣口冒出黑煙,駕駛員不敢逗留,立刻向後退去,三下五除二就消失在山丘後麵。


    當趙振宇衝出補給站時,他隻看見幾輛裝甲車匆忙向北逃去,不遠處的幾具屍體旁,匆匆趕到的上尉也在向敵人逃跑的方向張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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