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天亮,西邊地平線上隱約有一抹殘陽的餘暉。


    安秉臣打開艙門出來查看,蜘蛛車外殼沒有任何變化。經過耐心搜尋,他還是在車頂前部找到一個小孔,往裏瞅能看到黑洞洞的槍口,槍口處的膛線清晰可見。


    他不明白,半人多長的一支步槍如何藏在帶有弧彎起伏的車頂?或許這槍根本沒有藏,而是分解成幾個獨立運作的部件嵌合在車體中,成為這車的一部分,如同坦克部件和導彈?


    從屏幕上的步槍結構透視圖來判斷,蜘蛛車能自行解析各種武器並進行融合,從而為己所用,這可不是一輛車該有的功能,它到底是一輛交通工具,還是一個擁有自主意識的智能係統?


    想到雷擊後變亮的藍燈,安秉臣突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現在看來這車顯然是不怕雷擊,那燈驟然變亮的原因恐怕還是吸收了雷擊的能量,因此才得以啟動儀表台上的三個顯示屏,但如果這個推測成立的話,那就帶出了另一個結論:這車的能量嚴重不足,借助雷擊補充能量才激活更多功能。


    想到荒郊野外拋錨帶來的嚴重後果,安秉臣驚出一身冷汗,他不再猶豫,馬上啟動蜘蛛車,朝著指引屏幕上藍色光點閃爍的方向疾馳而去。


    如果沒有能源,這車就是一堆廢鐵,因此搞到能源是他現在最重要的任務。


    根據日落位置判斷,藍色光點指向東麵偏北的方向,安秉臣一路翻山越嶺狂奔,公路對他來說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蜘蛛車像一隻巨大的金屬昆蟲,靈活而悄無聲息地穿行在荒無人煙的山嶺中。


    黑夜的降臨對他沒有影響,帶有夜視強化效果的舷窗可清楚看到外麵的景物細節,藏在草叢中的小動物散發出橘黃色的紅外熱輻射,因此顯得格外醒目。


    偶爾站在山頭上遠眺,他看見公路上星星點點的車輛,試著打開操縱柄中央的全息瞄準界麵,居然也有夜視效果,放大後甚至能清楚看到遠處車內隱隱散發輻射紅光的乘員軀體。


    他看到的大部分是民用車,不管是卡車還是轎車,每輛車裏都擠滿了人,一輛接一輛向南駛去,看來都是逃難的普通百姓。


    一團迸發的火光引起了安秉臣的注意,前方一座公路橋上堵滿各種大小車輛,火焰是從車隊中間燒起來的,開始他還以為是車禍引發的火災,但半空中一個熟悉的影子讓他明白了這不是車禍。


    那是敵國的武裝直升機,而且就是白天在城中追殺他的那種直升機,他和這東西反複交手,破牆逃命時還吃了對方一通迎頭集束火箭彈,因此對其印象極為深刻,當然這種印象壓根談不上美好。


    這架武裝直升機攻擊車隊大概是想阻斷公路橋交通,不過橋上車隊明顯是逃難的民用車,為達到戰術目的竟屠殺平民,這種獸行立刻引起了安秉臣的憤怒。


    一股熱血湧上心頭,他現在擁有強大的力量,自然而然要用這力量來實踐自己心中的公義。


    蜘蛛車跳上岩壁,安秉臣扣動射擊鈕激活全息瞄準屏,瞬間放大的畫麵上可以清楚看到直升機外殼的一排排鉚釘,兩個橘黃色的身影並列坐在前排,應該是駕駛員和武器操作員。


    直升機腹下有紅光流動,那是機炮射擊的流焰,他們還在得意洋洋地掃射!


    安秉臣晃動菱形準星鎖住一個橘黃色的身影,可準星始終為閃爍紅色,他馬上醒悟,這支步槍改裝的武器無法擊穿對方的防彈舷窗玻璃。


    他扣著瞄準鍵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這時菱形準星突然自行滑動起來,它跳到直升機引擎傳動軸下方的某個位置停了下來,準星變成綠色,也不再閃爍。


    安秉臣感到莫名其妙,又拉近了視角,在強效夜視輔助下他毫不費力地看清了瞄準點,那是引擎艙蓋上的一顆鉚釘,看上去與別的鉚釘一模一樣。


    電光火石之間,他選擇了相信蜘蛛車,砰的一聲輕響,遠處的直升機突然身形一滯,引擎艙蓋上有個什麽東西跳了起來,它被高速轉動的旋翼切成兩半,旋翼為此付出的代價是當場折斷,機身失去平衡開始像沒頭的蒼蠅一樣亂轉起來。


    駕駛艙裏兩個身影躁動起來,武器操作員推開艙門要跳傘逃生,等候已久的安秉臣趁著艙門打開瞬間鎖定了操作員的頭部,當艙門完全推開時,一發迎麵而來的子彈把正準備縱身一躍的操作員砸迴座艙裏,腦漿和汙血灑滿座椅。


    在另一側的駕駛員已經拉開了降落傘,那朵傘花迅速消失在公路橋下的溝穀裏。失去控製的直升機歪歪斜斜撞到山壁上,然後沿著陡峭的山坡翻滾下去,等它最後在穀底停下時已經變成一堆扭曲的金屬殘骸。


    戰鬥總共隻用了幾秒鍾的時間,但安秉臣很快發現,災難並未結束。


    公路橋對麵的拉索支柱基座突然又爆出一陣火光,兩根巨大的拉索柱搖晃著轟然坍塌,碗口粗的鋼絲拉索接連崩斷,失去支撐的橋麵像驚濤駭浪中的樹葉一樣猛烈搖晃起來,這鋼索吊橋馬上就要塌了!


    此時此刻,橋麵上的情形宛如煉獄,四散奔逃的人群在車輛燃燒的火光中拉下長長的影子。


    不少車中居然還有人沒出來,也許是還反應過來,也許是舍不得車上的行李輜重。習慣了和平歲月的人,在危險真正來臨時總顯得如此遲鈍,他們通常來不及領悟生命的重要就永遠失去了它。


    懂得這個道理的人都在向著橋頭用盡吃奶的力氣飛奔,他們驚愕地發現一隻昆蟲形狀的怪物從大橋護欄外翻了上來,這個東西有一輛小轎車那麽大,形體曲線流暢但外殼暗淡無光,四根反曲足肢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爆發力,它隻用三步就躥到橋中間燃燒的卡車旁。


    這個怪物側身迴頭一頂,居然推動了排在卡車後的一輛轎車,吱呀怪叫著開始變形的轎車又頂上後麵的一輛公共汽車,公共汽車像把大掃帚一樣推著後麵的三輛大小車輛向橋頭滑去。


    車裏的人紛紛發出驚恐尖叫,他們的一生中從未見過這樣驚悚的情景。


    所有人的第一反應是自己遭到了不明怪物的襲擊,有些私藏武器的猛人本能地掏出槍來朝這怪車開火,打了幾槍後大家不約而同全停了手。


    因為再笨的人也看出來,這怪物以推土機般的神力把橋麵上所有車輛全推到橋頭兩側的安全地帶,這不是襲擊,而是在救人!


    不到一分鍾之後,鋼索斷盡的大橋發出一陣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聽到這聲音的人都情不自禁堵住了耳朵,橋麵因為中部三輛燃燒卡車的重量開始向下彎曲,最後大橋從中間坍塌折斷。


    三輛卡車墜入近百米深的穀中,變成三團遙遠的篝火。


    做了一把英雄的安秉臣長長出了一口氣,橋頭僥幸逃生的人們看向這邊的目光充滿了感激和驚訝,這種感覺讓他有些飄飄然。


    嘰嘰報警聲驟然響起,他剛來得及抬頭看到橋對麵方向舷窗上有個小紅點,然後車身一震,又遭到攻擊了。


    憑著多次被攻擊的經驗,安秉臣立刻判斷出這次攻擊的力量遠遠超過了剛才混亂中被手槍和獵槍攢射的力度,這不是普通的武器,是職業軍人的武器!


    他立刻想到橋頭拉索支柱的爆炸,這附近還有敵人的步兵!


    他們來這裏是為了配合武裝直升機行動,這是一次有預謀的伏擊計劃!


    雖然還不明真相,但安秉臣並不介意把這次伏擊行動搗個千瘡百孔。


    蜘蛛車身形一晃爬下岩壁,百米深的河穀一上一下對它來說也就是兩百米距離而已。當再次登上對岸橋頭時,安秉臣已經從打開的全息瞄準屏中找到三個正朝山後奔跑的黃色人影,從他們奔跑的速度和身上的武器形狀來看,這些人絕對不是普通平民。


    這三個人迴頭看見剛才那隻怪物追了上來也被嚇得魂飛魄散,大口徑狙擊步槍都無法洞穿的東西,又豈是他們所能對抗?


    好在他們是久經訓練的職業軍人,連眼神都不用交換就自動分朝三個方向逃散。


    安秉臣猶豫了一下,決定痛下殺手,他瞄準距離自己最遠的那家夥,準星鎖定目標後腦,鬆開扳機瞬間從夜視儀裏看見一團黃霧噴薄而出。


    第二團黃霧迸發之後,他沒費多大勁又找到了第三個人,這個家夥很機靈,下山之後沿著公路跑,路邊的護欄石墩擋住了他的背影。


    安秉臣驅車窮追不舍,他相信在這個星球上沒有任何地麵移動的物體能跑過蜘蛛車,前麵轉彎處突然閃出另一個黃色的影子,兩個影子扭打在一起。


    當逃跑者看到自己眼前出現四條怪異的足肢時,求生的勇氣瞬間消失,動作稍慢,太陽穴上立刻挨了一記重拳,隨即陷入無邊的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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