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來接林清清的時候,她還像一根木樁一樣定定的站在小區門口。一直到車在她麵前停了下來,她才恍然驚醒。


    “上來吧。”這是頭一次,林言看見她的時候沒有『露』出笑容。


    一言不發的坐上了車,林清清依然沒有任何表情。“為什麽?”她突然開口問道。


    不需要多解釋林言也知道林清清此時問的是什麽。“以後再解釋。”他往左打著方向盤,避開了迎麵駛來的貨車。


    “那你憑什麽現在要告訴我?”她偏過頭看著林言,目光中滿是疑問和探究。


    為什麽這些人總是要在她的生活歸於寧靜的時候出來打擾她?為什麽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非得扯在一起?


    林清清不理解,她也不想和林家有任何關係。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沒爹沒娘,也不要接受林懷之是她父親的事實,


    麵對林清清的戾氣,林言握著方向盤的手更用力了幾分。“清清!”他低聲吼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嗬。”林清清冷哼一聲。“你們林家人就是這樣,總覺得自己有理。”她蔑視的說。


    一句林家人,讓她和林家涇渭分明。如果有一天她必須給自己的名字冠上一個新的姓氏,那個姓氏隻能是歐,一定不可能是林。


    縱然林言現在很想解釋些什麽,但他知道,現在時機不對。他隻能沉默的看著林清清抓狂,沉默的應對她如同利劍一般的話語。


    一路上,兩人相顧無言。林言知道這是他想看到的結果,林家所有人都不得幸福。但真的看著他們在自己眼前痛苦,他的心口突然也像壓了一塊大石一樣不得輕鬆。


    到林家的時候,林清清隻是冷著一張臉跟在林言身後走進了房間。房間裏,劉婉情和林語母女倆正在抹眼淚。


    看著她們紅彤彤的眼眶,林清清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她不知道著兩人是不是真的悲慟到了掉眼淚的地步,也不知道這眼淚裏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說來這些有錢人也是悲哀,這一輩子都在為了金錢奔波,但到了死的那一天才發現,那些東西到底有多麽虛無縹緲。


    她冷笑著掃過了這母女倆,然後把視線挪迴到病榻上。林懷之此刻已經上了唿吸機,他的臉被一個很大的氧氣麵罩罩住了,什麽表情都看不見。


    盯著那個形容枯槁的人,林清清也不知道自己心裏到底是什麽滋味。她的指尖傳來一陣溫熱,胸膛裏有一顆鮮活的心髒正在跳動著。


    從細細的血管裏流經至五髒六腑的血『液』都來自那顆鮮活跳動著的心髒,同時也來自於那個奄奄一息的人。


    其實在撞見她媽媽和林懷之兩人的苟合之事的時候,她就知道了一個很難聽的詞語,叫做情『婦』。


    關於以前的很多事情她都沒了記憶,隻知道在被媽媽帶來林家之前,她們過的其實並不潦倒,甚至可以說是錦衣玉食。


    然而就是這樣的生活,卻絲毫不能讓那個女人眷念。她如同瘋了一樣,跪下來懇求林懷之,懇求他讓她陪在他身邊。於是後來,林清清就理所應當的住進了林家,變成了一個傭人的女兒。


    當林清清還沉浸在迴憶裏的時候,病榻上的林懷之衝她招了招手。她的思緒被打斷,然後目光迴到眼前人的身上。


    對於林懷之的召喚,她隻是視若無睹,依舊站在門邊冷眼旁觀。其實今天的這一幕對於她來說就像是笑話一樣,一個關於她自己的笑話。


    一旁劉婉情在用眼神狠狠剜了林清清一眼之後,終於兀自走到了床邊。她幫林懷之取下了氧氣麵罩,然後半抱著他靠著床坐了起來。


    畢竟是愛過,怎麽可能形同陌路。看見劉婉情做完這一切,林清清突然覺得她沒那麽討厭了,起碼不全是讓人討厭的地方。


    她也愛林懷之,林清清十分篤定的得出了這個答案。盡管她總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樣子,總是要通過給別人施加痛苦來彰顯自己的幸福,但愛本身卻沒有錯。


    林清清怎麽可能不記得,當初她媽媽死的時候,劉婉情那個驚慌中帶著一絲竊喜的眼神。


    “清清……我……”林懷之已經氣若遊絲了。他斷斷續續的說著話,每吐出一個字就要大喘氣一次。“我對……對不起你……”他終於是把這句話說完了。


    雖然這句話聲音不大,但足以傳到林清清耳朵裏了。她別過臉去,並不看眼前這個人。


    讓她怎麽麵對?是麵對那些肮髒的過去?還是麵對自己是個情『婦』生的孩子?這些對於林清清來說都像是小時候掉進火堆裏留下了印記,盡管隨著年歲的增長已經模糊不清了,但每每別人仔細打量的時候,她卻還是想遮擋起來。


    林懷之衝她伸出手去,他艱難的舉起手在空中虛晃了兩下,繼而無聲垂落了下去,就再也沒抬起來過。“懷之……”劉婉情抱著他,發出了一聲銳利的尖叫,繼而,她也失去了意識。


    如同所有親人去世的現場一樣,這些人此起彼伏的哭聲讓這個屋子變得嘈雜不堪。在這種嘈雜裏,林清清冷靜的就像是一個過路人一樣。


    她的手藏在大衣寬大的袖子裏,整個身體不停的顫抖著。她緊緊咬著牙關,竭力保持自己的冷靜,隻有這樣她才能不讓任何人看出她的動容。


    抬起頭和林言對視的那一刻,林清清真的疑『惑』了。同她裝出來的鎮靜不同,林言是真的鎮定。他的眸子裏毫無悲慟,甚至連遺憾都沒有。


    兩人就這麽隔著半個屋子對視著,那些哭喊聲,唿天搶地似乎在這一刻全部都變成了背景板。


    其實林清清不知道的是,那天她去醫院之所以空無一人,是因為劉婉情發現了林懷之藏在枕頭下麵想要給她的財產。


    她不知道,其實劉婉情的眼淚全是真的。這輩子她都耗在這個男人身上了,不管他在外麵有多少鶯鶯燕燕,她都得得體孤獨的扞衛她的家庭和愛情。


    她也不知道,其實剛剛林懷之的手垂下去的一瞬間,渾濁的眸子裏竟然淌下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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