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說書先生是個年紀不大的年輕,可是卻口齒伶俐,聲音清亮,讓人不自覺的就想豎耳去傾聽。


    “這府裏的六位姑娘,個個貌美如花,大姑娘嫁給了當朝的頂頂尊貴之人為妻,二姑娘雖然是庶出,可是也跟了一位侯爺之子,雖然婚娶那天鬧了不小的笑話,可是好歹也是嫁入了豪門不是?”


    說書人意有所指的擠眉弄眼,下麵的聽眾立即會意,頓時哄堂大笑。


    “至於她們的四姑娘,也是個厲害的,不知道為了什麽居然也嫁到了自己的大姐夫家裏。而且啊……”說書人故意賣關子的頓住。


    果然台下的人就立即接口喊道:“而且怎麽了?快說,快說啊!”


    “是啊!怎地關鍵時刻停了下來!”


    那說書人見眾人的注意力都徹底放在了自己的身上,這才得意的繼續說道:“聽說當天是那大姐夫要納妾的並不是這位四姑娘,可是四姑娘卻是厚著臉皮自己坐著花轎過去了!你們說,這是不是天大的笑話?”


    台下的人個個笑得前仰後合,可是坐在二樓的莫長青卻是臉色鐵青,整個人氣得都渾身發抖。


    謝安然見狀,故意問道:“大人,您沒事吧?這不過是說書的,聽聽也就罷了,怎地您還真的義憤填膺了!”


    莫長青的嘴角一扯,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沒有,沒有,下官是聽得入迷了……”


    謝安然但笑不語。


    那說書的顯然還沒有結束,他繼續說道:“這府裏如今隻剩下三姑娘,五姑娘和六姑娘,雖然說都沒有定下人家,可是也都是千嬌百媚的麵容,所以難免也讓京城裏那些尚沒有娶到媳婦兒的老少爺們都心中癢癢了。”


    台下坐著的不少沒有光棍兒,都一臉猥瑣的笑了起來。


    “可是啊,各位不知道,聽說啊,最近卻是傳出了一個消息……說是這其中的一位姑娘是……野種!”說書的最後的兩個字到底還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誰是野種!?”


    “對啊!快說啊!”


    “快,快別賣關子!”


    “嘿嘿!這事情嘛,正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有人說,這野種是庶出的三姑娘,還有人說……這野種是六姑娘!”說書的話模棱兩可,卻是讓坐在二樓的莫長青驚得直接站起身來。


    他的手死死的攥著椅子的把手,盯著那說書的眼睛,露出一絲兇光,隨即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坐了下來。


    聽到這裏,即便是個傻子,也知道這說書的雖然隱去了確切的姓名,可是這分明說的就是他莫府的事情!


    隻怕在座的這些聽書的,看熱鬧的人中,大半也明白,這事情就是那丞相府的軼事!


    莫長青雙眸一眯,看了一眼坐在身邊,依舊聽得入神的謝安然,想要看一看到底是不是謝安然故意要把他引來,聽這一場荒唐的說書!


    可是謝安然似乎是壓根沒有注意到莫長青發生的變化,隻是一味的關注那說書的下文。倒是露出了一臉的興味之色。


    莫長青微微皺了眉頭,心裏覺得似乎不像是謝安然動的手腳。更何況,他府裏昨夜剛剛出的事情,怎麽今日就會弄得街知巷聞,甚至還被說書的變成了故事,到處宣講?


    莫長青臉黑得如同鍋底,恨不得立時挖個洞跳進去!


    若是下麵的人知道那個戴了綠帽子的人就正坐在二樓,不知道會不會直接上來笑得前仰後合?


    那說書的還在繼續,他露出一個有些鄙薄的笑容:“這到底誰是野種,咱們又不是那帶了綠帽子的,自然不知道!隻不過,我這裏有一句旁觀者的公道話。我聽說這三姑娘一直是在那夫人膝下教養的,若是真是野種,那夫人哪裏能不知道?居然還教養多年?何不當初直接掐死了?至於這六姑娘,卻是夫人親生的,而且如今聽說正在說親……如此一來,我倒是不得不做出一番猜想,難道說這野種是那六姑娘,夫人為了掩人耳目,故意弄得撲朔迷離,其實根本就是要張冠李戴,讓別人替自己背黑鍋!”


    莫長青再也坐不住了。


    他恨恨的說道:“世子,下官……突感身體不適,想要告辭了!”


    “啊……啊?怎麽了這是?剛才還好好的,怎麽會突然不適?莫大人,要不我送你去周太醫那裏看看?”謝安然仿佛是現在才注意到到了莫長青的不妥當。


    莫長青勉強一笑:“不勞世子費心了。下官不過是身體疲勞,想要迴府休息了!”說完,也不管謝安然同意不同意,就用袖子掩著麵容,匆匆走出了福源樓!


    謝安然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來一把折扇,“刷”的一聲展開,看著莫長青那有些倉皇失措的背影,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喲!這大冬天的,你拿把扇子?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吧?”


    一個熟悉的聲音驀地響起。


    謝安然了然的一迴頭,果然看見李學儒一搖三晃的從樓梯走了上來。


    “你怎麽來了?”謝安然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也不理睬李學儒,然後就小口嘬了起來。


    李學儒也不惱,咧嘴一笑:“好兄弟,你這是在鬧哪一出?特意吩咐我的掌櫃弄了這麽一個說書的在這裏,居然不經過我這個東家的同意?”


    原來,這福源樓居然是安遠侯府的產業!


    “切!這樣的小事,你居然也好意思拿來邀功?我就是用這個地方,說個故事罷了!你瞧,我這無形中為你多招徠了多少客人?你還得給我謝禮呢!”謝安然嬉皮笑臉的說道。


    李學儒斜著眼睛直直的看著謝安然,直到厚臉皮如謝安然也有些撐不住了,別過頭去,他才說道:“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可是堂堂的安平侯世子!雖然沒有襲爵,然而這京畿大營裏的十萬精兵,可是隻聽你一人的號令!你真的覺得你的婚事,你能做主?你如此大費周章,又動用了府裏的暗衛,又居然私底下指使我的掌櫃,為的是不是就是那莫三姑娘?”


    謝安然啞然。


    他沉默了半天方才說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瞞你。你說的不錯,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她如今有難,我不能袖手旁觀!”


    “你是真的糊塗了?”李學儒氣得一拍桌子:“你可知道那莫長青並不是傻子,或許他今日昏了頭,沒有想到事情與你有關,但是將來呢?若是他知道你攙和到他的後宅裏去,你覺得他不會背地裏給你使絆子?”


    “哼!”謝安然雙眸一亮,昂著頭說道:“那又如何?難道我怕他不成?實話告訴你!我非卿不娶!她生我生!她死我死!別說是幫她個把忙了,就算是搭上我這條性命,我也毫不在乎!”


    這話一出口,頓時將李學儒氣得倒仰!


    “你你!好!好!好一個癡情種子!我真不知道你這情從何而起,以至於刻苦銘心到了這般地步!”李學儒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學儒,你不懂!你不懂!”謝安然站起身,拍了拍李學儒的肩膀。


    李學儒剛要說什麽,卻又被謝安然打斷:


    “學儒,你還沒有遇到一個能夠讓你輾轉反側,出生入死的女子!”


    謝安然不願和李學儒多說,背著手走下了樓梯,他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安排!


    李學儒整個人愣在那裏。


    他也能碰上這樣一個令自己神魂顛倒的女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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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長青憤憤的坐上等在門口的轎子,剛要拍廂壁,讓轎夫們起轎,卻冷不防聽見外麵有人在說什麽“莫家,莫家”的。


    他心裏一驚,頓時顧不得其他,掀開轎簾子,就看見那邊幾個蓬頭垢麵的小乞丐正在玩鬧著,嘴裏卻是在大聲的喊著:“莫家奇莫家妙,莫家的老爺呱呱叫。頭上戴著綠帽子,分不清誰是親孩子!”


    莫長青聽得仔細,頓時氣得七竅生煙!


    他現在隻想盡快迴到莫府去,然後,把柳氏叫來,好好的扇她一個響亮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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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此刻,莫卿卿正冒著漸漸飄落的雪花,直挺挺的跪在老夫人的院子裏。


    “三姑娘,您這是幹什麽?快起來啊!這地上涼得很!將來可是要坐下病的!”陳嬤嬤見狀,趕忙拉著莫卿卿讓她起身。


    可是莫卿卿卻是死死挺著,就是不起來!


    “嬤嬤,您不必勸我,我要跪在這裏,等父親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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