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主府是在先前藩王府邸上改建的, 一應規製都沒有被削減,從府門到垂花門用轎子都走了一盞茶的時候。


    楊氏來到蘇碧曦日常起居的正房, 一座四進的院子寬敞大氣。濃冬季節, 不僅有四季常青的鬆柏, 滿園的綠萼梅,玉蝶梅, 宮粉梅, 殘雪照水梅各『色』梅花競相開放,繁花似錦。


    北風吹過,從枝頭落下的梅花掉落在白雪之上, 更是美不勝收。


    楊氏攏了攏身上的海棠紅鬥篷, 不知怎的, 覺得被風吹得格外地冷, 直直侵入骨頭裏去,讓她心下陣陣發寒。


    翁主府的使女給她拉開厚厚的富貴牡丹繡花門簾,穿過一座鑲嵌珠玉配繡牡丹落地屏風,引她到了待客用的花廳, 梅花的幽香撲麵而來,蘇碧曦已經在等著她了。


    她見蘇碧曦今日頭上難得的戴了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 手上還配了赤金環珠九轉玲瓏鐲, 著縷金百蝶祥紋穿花雲緞裙,端的是貴氣『逼』人的模樣, 就笑開了:“阿妹今日這身好看。我乍一見, 還以為天上的仙女下凡來了了。”


    楊氏一向是很會說話的, 好聽的話誰都願意聽,蘇碧曦便微微垂首,嗔了她一句,“阿嫂總是拿我打趣。”


    “可不是打趣,蜀中誰不知道,我家的阿妹是何等貌美俏麗的女郎”楊氏態度越發和氣,“阿嫂今日帶了些家裏新作的粔籹((ju nu))並卵廥(xi)來,還配了些甜湯,你上迴便說喜歡的,我便帶了來。”


    蘇碧曦上迴隻不過隨口說了一句,楊氏今日便帶了來,實在是有心了。她讓芷晴把點心現下裝碟,就放在麵前的梅花幾上。


    兩人寒暄過後,楊氏便歎了口氣,擔憂地看著蘇碧曦,“前幾日翁主府的人來報信,說阿妹竟然在城外遇見了劫匪,你阿兄與我差點被嚇得魂都沒了。雖說你阿兄已經來看過你,我心裏總覺得不妥,還是想來先接你家去。一家子骨肉,總是在一起,能夠安心些。”


    蘇碧曦遇見刺客後,卓文華立時便來看過她,當時就提出要帶她迴卓府去住。楊氏的女兒當時有些風寒,她要在家裏照料,便沒有跟著來。


    沒幾日便是過年了,楊氏此時親自來接她,也是她做嫂子的一片心意。


    “阿嫂說的很是,我也是打算這幾日便家去,賴著阿兄阿嫂,過幾天清閑日子。”蘇碧曦說了些話,便覺得有些口渴,拿起手邊楊氏帶來,芷晴已經熱過的甜湯,端到了嘴邊。


    楊氏眉頭幾不可見地動了動,卻是端起了手邊的茶盞,微微抿了一口,仍是笑道:“阿滿跟阿雅都甚是想你,成日跟我問,姑母何日陪他們頑。你可快些迴來吧,這兩個天魔星,我都要受不住了。”


    卓滿和卓雅是楊氏跟卓文華的一雙兒女,是楊氏的命根子。一說起他們,楊氏的眉眼都是笑意,心下軟成了一灘水。


    “他們兩個都乖巧懂事,可見是阿兄跟阿嫂教得好”蘇碧曦已經端到臉前的甜湯被她放了迴去,臉上也是對於侄兒侄女的疼愛,“阿嫂怎麽不喝甜湯?裏麵擱了桂花,我聞著便覺得很是香甜了。”


    楊氏凝目看著蘇碧曦,臉上的笑意真切,“我來之前剛陪著阿雅用了些羹湯,現下哪裏還喝得下。阿妹喜歡,便多用一些吧。”


    “看來是阿嫂特意帶給我一個人用的點心甜湯了”蘇碧曦臉上還帶著笑,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緩緩站起身來,“隻是這甜湯裏的銘藤骨毒,阿嫂當真是用心了。”


    銘藤骨毒乃是一種極其稀少的毒,若非蘇碧曦已經經曆了那麽多輪迴,吃過足夠多的虧,根本不能識別出來。


    楊氏家中與百越很是有些來往,想來得到這些毒物便有了門路。


    “阿妹可是在說笑?”楊氏倒抽了一口氣,臉『色』倏地煞白,驚地手上的帕子都掉了,“什麽毒?阿嫂又不是得了失心瘋,怎麽可能來害阿妹?阿嫂嫁到卓氏這麽多年,還有了阿滿跟阿雅,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阿妹雖然是翁主,如何能夠這麽毒辣……冤枉阿嫂?”


    字字句句,先是以理服人,然後用兩個侄子侄女來說道,以情動人。最後抬出蘇碧曦是翁主,竟然用身份來汙蔑自己的阿嫂。


    實在是個聰明人,可惜就是太聰明了。


    蘇碧曦那日把刺客帶迴翁主府,連衣服都沒換,便直接來審問他們。


    她先著重再點了領頭人的『穴』道,便看向旁邊的侍衛長,麵『色』平靜地吩咐,“把他的手筋腳筋全給我挑了。”


    侍衛長心中一驚,習武之人,若是被廢了手筋腳筋,是比死還要痛的折磨。而且這人武藝高強,若是失去了手腳,隻怕以後就算醫好了,連個普通人都還要不如。


    隻是他之前見了蘇碧曦對敵的境況,被她震懾地心中惴惴,拿過長劍對著領頭人,手下動作飛快,瞬間便挑斷了他的手腳筋。


    令人心寒的慘叫聲傳遍了整個地牢,領頭人身上立時便湧出了血水。他口中還塞著布巾,以免他咬舌自盡,隻是稍微『露』出了些聲音,便可知他究竟痛得隻怕生不如死。


    他雙手俱是被綁在架子上,臉上冷汗涔涔,目中『露』出如狼一般兇狠的光,像是要把蘇碧曦千刀萬剮一般。


    蘇碧曦根本不觸他,走到領頭人麵前,仿佛方才的命令隻是喝了一杯水那般,輕聲細語地道:“我沒心思去調查任何東西,隻知道你們俱已落入我的手裏。你若是自盡,我一定會一個一個砍斷你兄弟的手腳,挖了他們的眼睛,割了他們的耳朵,然後把他們做成人彘放在水缸裏,然後讓人在低下不斷生火,把水燒開,燒燙。你瞧著,他們最後會是先燙死了,還是會被燒死呢?”


    這根本就不是人!


    即便是史上再有名氣的酷吏,也沒有比這更殘忍的了。


    領頭人從未見過這麽可怕的女郎,哪裏是什麽嬌滴滴的小娘子,根本是一條披著人皮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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