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局粗粗看來, 僅僅是針對君兒,實則最重要的部分, 乃是算計劉徹的心思。


    在衛子夫看來, 他認識君兒絕不會太久, 就算是在新鮮的時候,也不過是貪戀君兒的顏『色』和不同的『性』情。一旦察覺到這個他眼裏的純善女郎, 並不是他所以為的純善, 而是歹毒涼薄,甚至還驚嚇到了自己最疼愛的皇長女,劉徹就會對這個女郎歇了心思。


    畢竟, 郎君們都是希望自己心悅的女郎, 乃是一個心地善良, 溫柔賢淑的女子。


    劉徹後宮之中妃嬪不多, 劉徹對待後宮也是淡淡,也從未見他對哪個妃嬪多用過心思,更不會了解一位民間女郎的真實『性』情。


    未央宮中的西府海棠,姿態風流, 俯仰錯落,濃淡有致, 嫵媚動人。但是一夜雷雨過後, 恐怕也是綠肥紅瘦了。


    劉徹看著這些幽姿淑態的海棠,眼中譏諷之意一閃而過。


    此番衛子夫借著太皇太後宮中使女, 跟她宮中毫無幹係的一個宮婢, 再加上自己的親生女兒劉繹, 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卻算錯了劉徹。


    衛子夫的確是了解他的心思。


    倘若君兒僅僅是卓氏女,僅僅是一個才貌出眾的女郎,他恐怕還真的會因為宮婢之事厭了她。


    但她不僅是一個普通的女郎。


    她是他心儀之人。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她容貌淑麗,才情卓絕,『性』情堅毅,天資聰穎,知微通玄,可知過去未來,可知前程後事。


    她根本不願入宮為妃。


    劉徹心中無奈地想道,那麽一個較弱的女郎,其實是看不上漢宮妃嬪的位子。


    一個隻看得上劉徹這個人,不願入宮的女郎,如何會行僭越之事,如何會在意漢宮裏的雲波詭譎。


    君兒從未在他麵前隱藏過自己的真實『性』情,她也不是一個心中隻有郎主,單純善良的閨閣女郎。


    而且,他們兩情相悅,有白首之約。


    也就隻有她,敢對他擺臉『色』。


    隻要劉徹惹得她不高興,莫說讓他上塌,立時便要趕他出門。


    就如同平常夫妻一般待他。


    想起自己放在心上的那個女郎,劉徹臉上的怒意淡去,染上了歡喜的笑意,眼眸中終於被這灼灼夏日融入了光華。


    那個小脾氣的女郎,還在偏殿板著臉,等著自己去哄去疼了。


    真是被自己寵壞了,劉徹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嘴角卻是上揚的。


    待劉徹踏入宣室殿偏殿,果然見著蘇碧曦沉著臉坐在窗邊的軟塌上,旁邊的使女再怎麽逗趣都無用。


    就像一隻鬧脾氣的小貓兒,氣鼓鼓地,明明看見他了,就是不理他。


    劉徹揮手讓芷晴下去候著,走近軟塌,彎下腰,把故意不理會自己的女郎打橫抱起,附身把她放在塌上,自己欺在她身上,看著她麵『色』緋紅,先是輕啄了她的櫻唇一下,“我的君兒不生氣了,好不好?別人算計君兒,郎君幫君兒還迴去,嗯?”


    劉徹能夠想明白的事情,蘇碧曦自也是猜的差不離。隻是她還是氣不過,手指戳在劉徹胸膛上,恨道:“都是你!妃嬪媵嬙,朝歌夜弦,一肌一容,盡態極妍,縵立遠視,而望幸焉,是不是尤其肆意風流,瀟灑不羈?漢宮中多少宮人,就你一個郎君,豈不是要早早被酒『色』掏空?傳聞衛美人容『色』傾城,你是否甚是愛之啊?”


    蘇碧曦越說越不愉,說到最後,眼眶都紅了。


    都是劉徹惹出的禍事。


    無論是陳阿嬌還是衛子夫,算計來算計去,算計的都是劉徹這個人。


    要不是因為劉徹,她哪裏還會留在長安,還要招惹上這麽多仇人。


    她隻是第一迴進漢宮謝恩,就出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糟心事兒,還不都是劉徹的錯!


    她隻是被封了一個翁主,衛子夫就迫不及待地布局毀壞她的聲譽,不過就是擔心她成為第二個衛子夫自己。


    卓文君和衛子夫的境遇太像了。


    盡管卓文君跟衛子夫不同,乃是商女出身,又是二嫁,但當朝王太後尚且二嫁過,又有何人敢對此置喙?


    她們同是出身微賤,但是容貌妍麗,並為帝王所喜。


    劉徹能夠親手選出衛子夫,捧出一個衛氏,就能夠再納一個卓文君,締造一個卓氏。


    衛子夫連生二女,宮中已經有了她根本生不出來皇子的傳言。


    盡管衛子夫知曉這個流言未必沒有陳皇後和其他妃嬪的手筆,可是她心底,哪裏可能沒有一絲顧慮。


    皇子,才是她立身的根本。


    帝王的寵愛,虛無縹緲,一朝即散。與其去博一個絕無可能的天長地久,不如去爭一個皇子生母的名分。


    待皇子成年後,她也不求其他,隻求能夠跟著皇子去封地安度晚年,便也足夠了。


    劉徹如今對於衛氏一門的恩寵,使得衛子夫僅僅有公主,已經不足以安身立命。唯有一個皇子,才能夠護住他們衛氏滿門。


    同為女子,蘇碧曦十分了解衛子夫的憂慮,也知曉衛子夫此刻的不安。


    也由此,她看劉徹就更加不舒服了。


    她使勁在劉徹硬邦邦的胸膛上戳了又戳,結果沒把劉徹怎麽樣,自己的手反倒紅了,就更加生氣了,扭過頭去,看也不看劉徹一眼。


    劉徹被蘇碧曦罵得無奈,見她戳得開心,便也由得她。誰知蘇碧曦見了自己手指紅了,眼角都氣得有了淚珠,他隻得把耍脾氣的女郎攏進懷裏,將青蔥一般的手指一根根吻過,再把她眼角的淚珠啄去,低聲下氣地哄道:“都是我不好,讓我們女君不悅了,我該罰。女君且不可自己受累,就罰小的伺候女君用朝食,沐浴可好?”


    他一麵說,一麵在蘇碧曦臉上留下一連串的親吻,唿吸間的氣息打在蘇碧曦臉上,脖頸上,激起細微的癢,一直蔓延到她心間。


    劉徹早已是知曉蘇碧曦對他的靠近沒有半分抗拒能力,此刻便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結實的瘦腰上,誘使她沉『迷』神智。


    說來也可笑,他堂堂大漢天子,能夠吸引這個女郎的,不是滔天的權勢,不是富貴榮華,而是他自己的姿『色』和身體。


    莫非等他哪日年長『色』衰,體態鬆弛了,女郎就要棄他而去?


    劉徹思及此,並打算把每日的騎『射』功夫再多練習半個時辰。


    蘇碧曦的確是被引誘了。


    劉徹濃鬱的男子氣息,牢牢地把自己困在他懷裏,兩個人的唿吸都交集在一處。


    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臉紅成一片,都在發燙了,張口強辯道:“誰是你家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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