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雲蹤這人從某些方麵來講,其實挺不要臉的。


    首先,他是個足夠能屈能伸的人,用得著你時,該套的近乎,他套得比誰都自然。


    其次,他又是個典型用完就丟的人,在過河拆橋這方麵,整個電競圈的選手中,他稱第一,沒人敢稱第二。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他可以不要臉的,讓你覺得理所當然,無論什麽時候,他都可以靠著一張嘴,立於不敗之地。


    但也就是這樣的人,大概是緣自熱愛吧,居然可以說出那麽多,讓人振奮、想拚命為之努力的話。


    如果吳雲蹤沒有遇到《lurcher》,沒有進入電競圈的話,他一定可以當好一個名揚天下的銅臭奸商。


    “我們打個賭怎麽樣?”吳雲蹤說著,右眼還對著張建成輕輕一眨,激得老張同誌直抖了個寒顫。


    “如果你贏了,我帶著我的卡,加入fgn。”像是伊甸園,蠱惑著亞當夏娃吃下智慧果的毒蛇,張建成明知道這貨可能沒安好心,但還是忍不住動了念想。


    誰不想自己的戰隊好呢,再多年的好友,他看著平哥有了好選手,又馬上要擁有個大神教練,前途一片光明,也是羨慕的。


    平哥看著吳雲蹤的樣子,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到底是真怕到手的鴨子飛了,他躊躇著想說句什麽,卻被吳雲蹤一個眼神製止。


    到嘴的話,想說,還說不得,憋得平哥的蛋都跟著疼。


    “如果你輸了,kr戰隊的那次訓練賽機會,歸dxc所有。”


    就知道你小子突然套近乎,就是絕對的沒安好心!


    雖然張建成在心裏憤憤的罵了句,但嘴裏還是忍不住的發問:“賭什麽?”


    錢不錢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可是fit神啊,上單意識流王者,這樣的教練,哪怕是到kr去,那也得超高年薪,最好的待遇供著。


    “就賭這場八進四的比賽。”吳雲蹤一手撐著桌麵,一手手掌朝上攤著,看起來無辜極了。


    趕在張建成說什麽之前,吳雲蹤突然歪了下頭,真誠的笑了:“老張啊,dxc除去rollme外,剩下四位選手,可都不如你手下的選手喔,再加上我記得fgn的打野,是非核心的節奏流吧,這樣看,你也未必會輸嘛,你不會怕了吧?”


    非核心節奏流打野,有點類似於草食性打野,主要的作用是帶節奏,而不是像藺澤君似的,拿高經濟,切人打輸出。


    fgn的打野,常用套路就是,一級團後,先打下半野區,然後幫自家中單,騷擾一波中路;再去吃上半野區,然後繼續幫自家中單,騷擾中路。


    如此,直磨到對麵一塔掉,便開始帶著自家中單遊街,他不需要拿很高的經濟,也不需要打很高的輸出,或者是切人。


    他靠的更多的是意識和比賽經驗。


    如此一來,其實dxc擁有世界級打野的這一優勢,好像真的在fgn麵前,變得不值一提了起來。


    沒有人會甘心承認自己不如其他人,哪怕張建成之前沒有否認平哥說的‘fgn今年也出不了線’,但他心裏多少還是不服氣的。


    電競精神,就是知難而上,迎難而上,不管如何,先上了再說,輸了就等下一次再上,總有上去的一天。


    害怕個鬼,心裏有懼意的人、怕輸的人、視失敗如要命的人,趁早滾出電競圈。


    越想便越是心潮澎湃,看著吳雲蹤伸到自己麵前的手,張建成咬牙,明知道也許是陷阱,他仍是狠狠的握上了吳雲蹤的手。


    就像那時候,戒律在前,亞當和夏娃明知有錯,還是義無反顧的吃下了智慧果。


    擁有了智慧,卻被驅逐出了伊甸園,這個結果是好是壞,又有誰能夠妄加評論呢。


    “成交。”


    吳雲蹤的眼睛一眯,笑得燦爛極了,上下晃了晃與張建成相握的手:“明智的選擇~”


    ...


    夜晚的路燈如米粒熒光,雖小卻仍努力製造著光明,街頭幾乎鮮有人跡,唯二行人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


    “...fit神,你不會真要走吧?”沉靜的墨色之中,高個兒一副小媳婦的扭捏樣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稍矮一點的人影,相比高個兒多少有些矯情的姿態,不知道要瀟灑多少,隻見他手臂抱在腦後,懶洋洋的反問道:“dxc會輸嗎?”


    “我...我一開始不覺得啊,可是,可是你不是說...”高個兒的腳步慢了下來,一個大男人糾結的樣子,單是看著,都讓人有種想衝上前,胖揍他一頓的感覺。


    矮個兒沒有因為高個兒變得緩慢的腳步,而跟著減緩自己的速度,他輕笑一聲,低罵了句不知道是什麽,好像是類似‘傻子’之類的話。


    悠哉悠哉的應了句:“我不那麽說,他會答應嗎,dxc還能拿到這麽好的訓練賽機會嗎,哼。”


    末尾的一個‘哼’,千迴百轉。


    高個兒一聽,坐地便想明白了,一身輕鬆,快跑著追上了矮個兒,對著他豎起一個大拇指,語氣諂媚:“fit神,你是真神啊!佩服佩服!”


    算計得好,算計得妙,朋友就是用來坑的,況且他和老張那麽多年的感情,誰跟誰啊,不就個訓練賽機會嘛。


    平哥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想著,完全忘了自己之前鬧心時的鬼樣子。


    響亮的馬屁聲,成了這條寂靜街道上的路燈,唯一的娛樂節目,單口相聲似的,惹得燈光都笑得彎了腰。


    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了街角,被黑暗盡數吞沒,路燈仍然撐著困倦的眼,守著這條孤獨的街。


    ...


    “想知道我為什麽會打輔助是嗎?”鄭巡握著藺澤君的手腕兒,拉住了想要轉身離開的少女,目光灼灼的注視著她的眼睛。


    藺澤君被嚇了一跳,半晌,才悶悶的‘嗯’了一聲,在鄭巡的目光下,腦袋配合著嘴巴,緩緩點了下頭。


    鄭巡拉著藺澤君坐到電競椅上,他自己也拉開周禹肖的電競椅,坐了上去,然後後知後覺的鬆開了藺澤君的手腕兒。


    撓了撓頭,鄭巡似乎有點兒不太好意思的開口:“我之前自己玩兒的時候,打的是中單位。”他說起‘中單位’時,好像還覺得有點兒尷尬,似乎是在覺得,那種娘炮位置,怎麽配得上無敵的巡哥。


    “中單?那很好啊,輸出高,爆發性強,很爽的位置。”藺澤君摸著下巴,下意識的評論道:“就是脆了點兒。”


    脆點兒好吃啊,每個小脆皮都讓她覺得,美味到了極點,一口下去‘嘎嘣嘎嘣’,輕鬆愉快幾百塊錢到手,她最愛脆皮了。


    鄭巡一開始,還有些驚訝於自家大哥居然會為他找台階了,一抬眼兒看向她,嘴角抽搐的看著她咂著嘴巴,一副沉醉的樣子。


    他錯了,他不該在一個肉食性打野麵前,提什麽ad中單的。


    麵對這種貨,但凡輔助脆點兒,估計都是羊入虎口。


    打了個哆嗦,鄭巡頓時沒了多少傾訴的念想了。


    說也奇怪,按理來講,在這種曖昧十足的夜裏,一男一女,應該有說不完的話才對,這些話說完,感情就該更進一步...


    但如果那個女生,是他大哥的話,鄭巡看了眼呆頭鵝似的自家打野,有些心塞。


    不,這根本不是一個,一男一女的夜,這是一個兩兄弟征戰沙場的夜,現在他們贏了,也該去睡覺了。


    “嘛,等進了全國賽之後,如果你還有興趣的話,我就告訴你。”鄭巡眨了眨眼睛,湊到藺澤君耳邊,悄悄說道。


    濕熱的哈氣,濡濕了藺澤君的耳蝸,癢癢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紅了耳朵和臉頰,轉過臉頰,想讓鄭巡離自己耳朵遠一點兒說話。


    ...


    周禹肖撲騰著翻了個身,陣陣尿意漲得他膀胱疼得要命,三急之一終於還是戰勝了困倦,占領了大腦高地。


    少年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掙紮著起了身,將被子掀到一邊兒,他睡眼惺忪的看了眼,隔壁床上,睡姿都十分優雅的自家浪哥,輕聲哀嚎了句‘該睡前上廁所的’。


    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周禹肖推開門,一路頭都不抬一下的摸到廁所,‘稀哩嘩啦’一陣之後,小少年深深的鬆了口氣,憋尿的感覺,真是太差勁了。


    尚存的困意,也被這麽一折騰,消彌得差不多了,推開廁所大門,釋放了自我的周禹肖,終於注意到,訓練室裏微掩著的門縫裏,瀉出的點點燈光。


    “這麽晚了,誰還沒睡啊。”嘟囔了句,周禹肖撓了撓頭發,便朝著訓練室走去。


    周禹肖發誓,如果再來一次的話,他一定老老實實的聽他老媽的話,做個有禮貌的人,進屋先敲門。


    屋內,他巡哥正深情的輕吻著他君哥的嘴唇,他君哥的耳朵紅得像初一的燈籠似的,臉頰上也是一片豔麗動人的色彩。


    周禹肖徹底精神了,他狠狠的咽下了口唾沫,忍不住倒退了兩步,也是這兩步踩重了地板,發出的‘吱嘎’聲,引來了屋內兩人的注意。


    他瞪他瞪她瞪他,氣氛一度十分之尷尬。


    周禹肖幹笑兩聲,又再次倒退了兩步,終於,還是沒控製住自己心內的滔天驚懼。


    他抬起胳膊,顫抖著手,指著他巡哥,怒喝了一聲:“沃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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