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也許就是這樣。


    繁星、汽水、暖黃的燈、夜風、和一局開黑到一半的遊戲。


    出租屋裏,風扇吱呀呀的轉著,貢獻著自己綿薄的力量,為屋內的人帶去少許清涼。


    鄭巡老大爺似的,堆在電競椅裏,臉上還掛著得逞般賤賤的笑,搓了兩下手,側過頭對藺澤君一呲牙:“他肯定很氣哈哈哈,沒準兒正在罵爹。”


    藺澤君抿了抿嘴,清完這趟兵線後,轉身鑽進了野區,她這種孤狼選手,是真的不適應兩個人吃一條線,而且這種一直對線,不挪窩的感覺,也讓她感覺自己像是被束縛在了某個地方,很難受。


    直到進了野區,孤狼藺澤君同學,才覺得自己好受了許多,臉上凝固了許久的表情,也跟著鬆動了些。


    野區的空氣真香,豬是她的,鳥是她的,蜥蜴是她的,這是她的野區。


    戀上她的裙角選手,在被dxc.xun選手噎了一下後,陷入了長時間的自我懷疑,這遊戲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特麽的不能殺隊友。


    懷疑人生之後,再迴過頭來的時候,老鱷魚驚恐的發現,自己的野區已經空了,上下兩塊野區,居然沒有一個有存貨的。


    這也忒狠了,吃光拿光打光的‘三光政策’啊。


    要知道,野區對於一個打野來講意義深重。


    野區,是一個打野的尊嚴。


    所以,鱷魚皮恩深沉的目光,掃視著地圖上的九位選手,到底是誰,在肆無忌憚的踐踏著他的尊嚴?


    吃飽喝足的藺澤君:嗝。


    皮恩野沒摸到幾隻,倒是硬舔上自家上路的比翼鳥約瑟蒙,吃了幾條兵線,把對麵上單賽輪,壓得格外難受。


    藺澤君咂著嘴巴,看著上路,迫不得已討好上單蹭線的打野,總覺得這畫麵有點兒莫名的眼熟,現在的上單和打野關係都已經這麽好了嗎。


    果然,打野各個好人緣,走哪都是人人愛。


    鄭巡麵無表情的看了眼上路搶著兵線,鬥智鬥勇的自家上野,突然聯想到了,他大哥打中單位時的,某些不好的迴憶。


    當時他浪哥,就是像那隻老鱷魚一般,慘無人道的霸占著他的兵線。


    果然,沒有人願意和打野關係好,敵方的打野猥瑣切人,我方打野惡臭搶錢。


    鄭巡木著臉想著,然而這群打野,居然絲毫都沒有自己很招人煩的自覺,上躥下跳,明著搶錢,像他大哥,一場比賽不出滿六神,都對不起她白長那麽多位移技能。


    正自己東想西想著,新出的一條兵線,居然沒了人清,鄭巡一愣,他大哥哪去了?


    著急忙慌的在地圖上尋找著,都忘記直接詢問一下,坐在旁邊的正主了。


    地圖下路河道處,影槍的頭像正以每秒80碼左右的速度,向著中路勻速移動,最後停在了中路邊兒上,猥瑣的對著自家中路炎皇,打出了個‘進攻’信號。


    比賽開始前,她說的話仿佛還在耳邊縈繞,過往的一切都曆曆在目,猶記當年,她直視著他的眼睛,許下信誓旦旦的承諾,如今諾言尚存,人卻不在,念此,鄭巡忍不住淚眼婆娑。


    這還放個鳥蛋心啊!女人的嘴,騙人的鬼!說好的不會離開輔助很遠呢!半個地圖不算遠嗎!


    如有實質的怨念漸漸將藺澤君包圍,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輕輕蹙了下眉,怎麽會突然覺得有點兒涼颼颼的,想到這,她忍不住偏過頭,問鄭巡一句有沒有同樣的感受。


    剛一偏頭,卻被嚇了一跳,對方好像正是那股涼意的源頭,正一臉幽怨的緊緊盯著她。


    藺澤君麵上雲淡風輕、穩如老狗,咽了咽口水,不動聲色的將偏過去的臉,緩緩地挪正,當作無事發生。


    中路炎皇本沒指望著自家ad來能抓到什麽,不過來都來了,倆人殺掉一個的幾率,總比一打一擊殺的概率高,左右他也有閃現,不慌。


    想著,炎皇故意賣了個空子給對麵中單寒冰公主納斯多,寒冰一看到機會,想也不想便直接上了,一甩鎖鏈就拴住了炎皇。


    炎皇被拴後,又吃了個控製,就瞧著自家影槍跟看熱鬧似的,絲毫沒有要上的意思,突然有了種惱羞成怒,自己被當成猴子耍的羞惱感。


    對啊,這貨可是要掉分的,怎麽可能好好打遊戲,虧他還那麽信任他,呸!


    想也不想,已經被打到半血以下的炎皇,便交了閃現,想要脫離戰鬥,迴家一趟補補狀態,反正他是再也不要相信他家的adc了。


    那寒冰能看著到手的肥鴨子飛嗎,見炎皇閃,便也跟著交了閃現,打算一個大,直接收走這個人頭。


    寒冰這一閃不要緊,下一秒頭上便出現了一個猩紅的標記,等他發現不妙,想趕緊逃跑的時候,就見身前漸漸浮現出了一個渾身猥瑣氣十足的黑鬥篷。


    一槍打出被動,再追加一下普a,隻兩槍,便悠哉悠哉的,送滿血的寒冰公主迴了家。


    屏幕上,暗影神槍一甩披風,將長槍扛起,作了個向前拋標槍的搞笑動作,說出的話,卻讓人脊骨發涼:“小心,我就在你身後,如影隨形。”


    [全部]柳絮滿天飛(寒冰公主):這暴擊假的吧??


    打出被動的那一下暴擊,他倒是可以理解,不過那也僅僅可以打掉他三分之二不到的血啊,後一個那下普a,居然也打出了高暴擊?


    想著,柳絮滿天飛選手點開了詳情界麵,罵罵咧咧的找著對麵adc,卻在下一秒,大張著嘴巴,再也合不上。


    暴擊劍、暴率刀、攻速斧、攻擊戟,最後配上一雙生命鞋,清一色的輸出裝,而且居然足足出了四大件,也不知道這貨在哪兒發的財,得這麽高的經濟。


    而且,兄弟你這麽自信,居然不出吸血的嗎?要是打團,看你咋辦。


    不說對麵中單寒冰公主懵比,就連己方中單炎皇都跟著懵,到泉水泡了半天,這才想明白。


    這特麽惡臭的打法,不就是打野慣用的釣魚手段嗎!


    拿自家親親中路,去當誘餌,見對麵圍毆可憐帥氣的中單上了頭,再慢悠悠的出手,最後打野人頭經濟全都有,中單沒種被揍成狗。


    惡臭!


    影槍拿了人頭後,再次匿了行蹤,邁著囂張的步伐,給上路打了個信號,又點了下‘進攻’摁鍵。


    和自家上單比翼鳥約瑟蒙同學,鬥智鬥勇的打野鱷魚同學,看著出現在腳底下的‘暗影神槍正在路上’,也開始懵圈,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的樣子。


    孤零零被丟在下路的鄭巡,一邊兒挨著敵方兩人的毒打,拚命守著塔,一邊兒再次充滿怨念的瞥了眼,在上路又美滋滋拿了個人頭的自家大哥。


    “大哥,你確定你是個adc嗎?”想了半天,鄭巡到底是沒忍住,憋紅了臉,問出了口。


    藺澤君歪了下頭,看了看自己手裏操縱著的暗影神槍加菲爾德,認真的點了點頭:“加菲爾德是adc。”


    影槍加菲爾德是adc,這點沒毛病,鄭巡欲哭無淚,他大哥怎麽就是搞不明白啊,她自己才是那個有毛病的啊!


    影槍在自家野區尋了處位置,tp下路旁邊的眼位,然後給自家倒黴輔助打了個進攻信號。


    鄭巡看著自家插在敵方下路一塔旁邊陰影處,那個漂亮的青蛙皮膚眼位上升起的光柱,有種不詳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他那不省心的大哥,就給他發了個進攻信號。


    鄭巡嚇得魂飛魄散,這是不要命了,還是真上頭以為自己還是打野啊,要知道對麵的打野塞西,可還在下路抱窩呢。


    “別別別,大哥,祖宗,你別下來啊,你別衝動,你千萬別下來啊!”


    沒用,並沒有卵用,她不聽的,她根本不聽的。


    黑鬥篷如期隨著光柱落了地,並且剛一落地,就和對麵在下路買了海景房的打野塞西,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天上掉下來個影弟弟?


    一定是特別的緣分,藺澤君撇了撇嘴,匿了形,才會讓我直接就遇見了你。


    火狗一看自家主子被逮了,也顧不得抱怨她就是不聽自己的了,直接交了閃現,義無反顧的進了敵軍下野輔三人的包圍圈。


    “是兄弟,就一起死。”鄭巡咬著牙,大腦飛速轉動著,他該怎麽樣才能救下自家大哥,哪怕舍了命,隻要能換她活下來,他也做。


    “你放心吧,你活著我未必活著,但我活著你肯定活著。”


    輔助是什麽呢,藺澤君有點兒愣神兒,發育時礙事兒的,團戰時擋槍的,或者是失敗時背鍋的,這些好像都是輔助。


    你會因為打野讓一個buff,而覺得這個打野爸爸帥得不像樣子;會因為adc一波五殺,而奮力呐喊著666;會因為中單閃現幫你擋一個技能,而感動的發公屏道謝;亦會因為上單突如其來的支援,而大加稱讚。


    但你不會因為輔助讓了你buff而覺得他帥氣,這是他應該的;你不會因為輔助一波五殺,而大喊666,這是搶人頭得的;你不會因為輔助閃現幫你擋一個技能,而公屏道謝,那是他該做的;亦不會因為輔助突如其來的支援,而說出什麽讚美的話,這是他的本職工作。


    這些‘理所當然’,好像壓彎了輔助玩家的脊柱,讓他們成為了一個團隊中的最底層。


    做了那麽多、付出了那麽多的輔助,不該是這樣的。


    以上的事情,說起來好像漫長,實際上不過幾息間而已,也就是短短的幾息間,對於藺澤君來講,卻如同一個世紀那樣漫長。


    藺澤君定了定神,驀地挑眉,嘴角一翹:“你看好了,輔助爸爸,這是你養出來的ad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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