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雯雯女士?”秦疏浪的話引得藺澤君好奇地抬起了頭,她的眼睛有點兒紅,看得秦疏浪眉頭蹙得又緊了些。


    “嗯,就是我母親。”聽得出,秦疏浪確實和這位舒雯雯女士關係不和,他更願意尊敬的稱唿她為‘母親’,而並非親昵的‘媽媽’。


    秦疏浪在提起她的時候,表情並不算太好看,漂亮的桃花眼中,一片冰冷。


    很少有子女,會和父母處成這樣的關係吧,藺澤君心裏揣著滿滿的疑惑,也是這些疑惑,擠走了之前想到的不好的迴憶,讓她多少好受些了。


    “ost,是我家的戰隊。”半晌,他才難以啟齒的開口說道,好像這是什麽奇恥大辱一般。


    藺澤君被這個消息徹底砸懵了,記憶一點點複蘇,在大腦裏翻這篇,翻找著可以充當為證據的迴憶。


    ost二線隊莫名其妙選擇h省打省市賽,秦疏浪急於表現自己的行為,火車上莫名其妙的話,和他賽場上時不時的心不在焉...這些東西,好像一瞬間,都有了答案。


    秦疏浪一路踢著人行道上的碎石子,看著它越滾越遠,借著突如其來的一股子細細的涼風,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是不是沒想到,我爸媽居然會是萬惡的資本家。”


    藺澤君很想搖搖頭,說上一句,怎麽會,從第一眼看見你,就能感覺到你滿身的貴氣啊。


    但聽著少年語氣間幾乎要溢出的嘲意,哪怕她再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少年並不喜歡他的身世。


    藺澤君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假裝沒有想到過,秦疏浪會有個金貴的背景。


    真有夠奇怪的,怎麽會有人不喜歡有錢的生活。


    她想到她小時候,對著爸媽說得最多的就是,等我長大有錢了,就如何如何。


    她又接著想到,剛到dxc時,這個戰隊的經濟窘狀,和董淮嘴裏那些年dxc戰隊的艱苦,哪怕到現在,也仍然不容樂觀。


    生在普通人家的她,偶爾都會覺得,戰隊裏的各方麵條件,有些不太盡人意,何況是秦疏浪。


    而且秦疏浪在這裏的時間,比她的待在這的時間,要久得多。


    寧願辛辛苦苦出去打工賺錢,都不願意向爸媽低頭,這得對父母有多大的埋怨、才會如此。


    不過一瞬,藺澤君想了很多,麵上不顯,她抿著嘴唇,認真的偏頭看著秦疏浪,最後也隻是說了一句:“你再如何不喜歡,他們都是你的父母。”


    身世,是人出生後便固定了的,注定無法更改,除非像小說裏寫的那樣,狗血的抱錯孩子之類的。


    秦疏浪沒接話,隻是自顧自的說著:“十三歲的時候,我開始打《lurcher》,我是真的喜歡這款遊戲。”他說起喜歡時,眼睛有那麽一刹那是亮晶晶的,像是曠野的漫漫黑夜裏,突然閃過的星。


    “正巧,也是那個時候,我父母出資組建了ost戰隊。我便經常會去隊裏,找那些打遊戲打得很好的大哥哥玩。”再次說起關於曾經,大概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傷痛。


    區別在於,有些人可以釋然,可有些人卻究其一生無法忘懷。


    那時候的ost還隻是個絲毫不起眼的小戰隊,秦疏浪迴憶著從前,那段午後的記憶,像是被人覆了層暖橘色的濾鏡,遙遠卻又不乏溫柔。


    戰隊基地還隻是間和dxc如今差不了太多的出租屋,那時候《lurcher》初綻光芒,他的父母也是將信將疑的,踏出資本投入遊戲戰隊的第一步。


    那時候的舒雯雯,還是位可以勉強稱得上一句‘溫婉優雅’的女士,她那雙美麗動人的桃花眼中,還沒有盛滿可怕的算計。


    他們的家產,也還遠遠達不到現在這樣。


    組建ost戰隊不久後,舒雯雯女士便背著秦泳先生,孤注一擲的將全部身家,和ost戰隊綁定到了一起。


    哪怕二樓的房間房門緊閉,他還是可以聽到樓下父親砸碎茶杯的聲音,和他母親強詞奪理時慣有的尖利嗓音。


    那是十三歲的秦疏浪,見他爸媽吵得最兇的一次。


    “...後來,《lurcher》發展越來越大,ost借著第一股風潮,開始在c國大火——哪怕那次ost才剛去了洲際賽,便被h國打了迴來。”


    秦疏浪輕聲道,目光投向遠方,身子晃晃悠悠的,這是他自己都並不願意去觸碰的記憶,可他願意分享給藺澤君聽。


    到底是為什麽會如此信任藺澤君,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時候緣分就是這樣的詭異、不講道理。


    那時候ost的中單位,是個熱情開朗的大男孩。


    當時隻有二十歲的他,在收到舒雯雯女士的邀請後,便義無反顧的離開家,帶著他全部的信任,加入到了ost中。


    時隔七年,秦疏浪還是可以清晰的記得他的名字,和他的相貌;記得他略長一些的兔子門牙,和他笑起來時嘴邊小小的酒窩。


    “那時候ost的中單叫許躍,隻要一到周末休息,我就會溜到出租屋,去找他玩。”


    許躍愛笑,隊友都說,那是因為他的名字,和‘喜悅’諧音,他們開玩笑叫他‘小月亮’,他也不惱,笑嘻嘻的應下了這個娘們兒兮兮的綽號。


    年少的秦疏浪,本來最想打的位置是adc,可由於最喜歡許躍哥哥,所以放棄了打射手位置的想法,轉而開始打中單位。


    許躍是個對自己很嚴格的人,每天訓練也總是到最晚,他的眼裏滿滿都是對未來的期待,對秦疏浪說得最多的,也是:“就算拿不到世界冠軍,我也希望,能成為世界上,鼎鼎有名的中單選手。”


    這是他脫離於團隊之外,單獨對自己的要求。


    “我十五歲的時候,開始做成為電競選手的夢。希望可以進入ost,哪怕是當許躍哥的替補也好。”


    藺澤君似乎可以想象到,那個小秦疏浪的模樣,一定是帶著倔強的,揚著下巴,和父母說起他的誌向。


    舒雯雯女士的決策,被時間證實為完全正確的,她開始掌握家裏的大部分話語權,人也漸漸變得獨裁起來。


    她希望秦疏浪遠離遊戲,好好念完他的貴族私人高中,等畢業後,直接出國到世界名校讀金融管理,最後執掌家業。


    不說別的,其實單論舒雯雯女士的心,那絕對是好的,秦疏浪是她最親最愛的唯一的兒子,她一顆為了他的心,做不了假。


    當一個人願意把自己全部的東西,都交到你手裏的時候,你能說那不是源於愛、源於信任嗎。


    青春期,是每個人的人生必經之處;叛逆,則是人生這處分岔口,最明顯的導向標。


    秦疏浪亦是如此,舒雯雯女士越是阻撓他打遊戲,他就越是想打。


    舒雯雯女士越是和他強調,這不過是他們家賺錢的工具罷了,他就越是把《lurcher》當成他平生最大的興趣,去投入自己的熱忱。


    或許那時候的他,也隻不過是一腔燃情,三分鍾熱度罷了,可能舒雯雯女士應了他的請求,小秦疏浪去了基地那,枯燥無味的訓練個三五天,也就吵著要迴家了。


    誰道命運就是這樣,錯綜複雜,難以琢磨,最後誰都沒能饒得了誰。


    有些假戲,做著做著就成了真;有些不甘心,堅持著堅持著,就成了非實現不可的夢。


    “雖然舒雯雯女士掐了我的網,但我還是會偷溜到許躍哥那兒,看他訓練。”秦疏浪的眼神中,充滿了對過去的懷念,那是他少有的情感外露。


    過分好看的外表,和清冷的氣質,帶給他的總是難以讓人接近的疏離感。


    不過這時候的秦疏浪,倒是多了分凡間的煙火氣兒,看起來容易相處多了。


    “他每次也都會鼓勵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他常說‘小浪,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成為世界冠軍的’。”秦疏浪看著藺澤君的眼睛,緩緩牽動唇角,露出個淺淺的笑。


    “可能是他每次說這話的眼神都太真誠,以至於我到現在,都還在百分之二百的相信著。”他說。


    藺澤君忘了自己是什麽表情,但她清楚的記得,她仔細的注視著他,他的瞳孔裏,倒映著她的模樣。


    她說:“我們是冠軍。”哪怕現在不是,未來也一定是。


    秦疏浪唇邊的笑意,更擴大了幾分,眼珠轉了轉,突然狡黠的抿了下唇,他猛地朗聲應和了句“我們是冠軍!”


    他挑釁似的,勾人的眼波流轉,眼尾微微上揚,視線掃過藺澤君。


    藺澤君也不知中了什麽邪,瞅著秦疏浪那副樣子,和他剛才的行為,也跟著不服輸的提高了音調:“我們是冠軍!”


    “我們是冠軍!”


    “我們是冠軍!”


    “我們是冠軍!”


    ...


    h市街頭久久的迴蕩著,一男一女,一句高過一句,宣誓似的、發泄似的叫喊聲。


    路邊居民樓大媽,憤怒的從窗戶口倒下一盆髒水,嘴裏講著方言,罵罵咧咧的。


    一雙上吊的三角眼,掃描儀般四下偵查著,想知道是哪兩個小兔崽子,在那鬼哭狼嚎沒個正經的擾民。


    秦疏浪修長的手指搭上藺澤君的手腕,握緊,感受著手心中的觸感,秦疏浪強壓下自己心中的悸動,邁開步子,拉著藺澤君飛奔了起來。


    背後是大媽逐漸微弱的叫罵聲,蜿蜒的人行路,像一條通往神秘國度的軌道,少女的長發飛舞,水袖綢緞般,在空中曲出好看的弧度。


    微風撲麵,格外溫柔,藺澤君急促的喘著氣,常年不鍛煉,她身子虛得很,隻能勉強跟上秦疏浪的腳步。


    耳邊是‘唿唿’的風聲,她偏了下頭,怕他聽不到,於是揚聲問道:“後來呢,他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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