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千葉一怔,意外說道:“薩克敦城的安危,自有這裏的守護者去做,我要為你們,為我的部眾生命負責。”


    艾薇保持著沉默,因為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他們去守護薩克敦城,必然會出現死傷,甚至團滅;但不去做,作為和莉莉絲、利亞關係要好的趙千葉,又極為為難。而正是如此兩難的局麵下,趙千葉卻依然選擇了保護自己的部眾,這種情景下,她又能說什麽?


    薩克敦城的百姓是人,難道暗夜精靈和矮人們,就不是人嗎?


    除非真的到了薩克敦城生死關頭,否則,她作為暗夜精靈的首領,絕不會容許自己的同胞,蹬上戰場,隻是為人類的城池安危去拚命流血的。


    光明教會大廳!


    莉莉絲穿著聖潔高雅的牧師長袍,胸前帶著象征著和平和光輝的金屬圓環,玉手緊握,衝光明之神,發出最後虔誠的祈禱:


    “偉大的光明女神,請您傾聽您最虔誠的信教徒,發出的禱告和祈禱。”


    “願薩克敦城再無戰爭,願無辜的百姓得到神明的寬恕和庇佑。我莉莉絲願為吾主獻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護教士和牧師們,看著莉莉絲大人一如既往的虔誠祈禱,每一個人的麵色,都是極其複雜。


    曾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們就不在相信他們曾經信奉的神明了,但莉莉絲大人卻一如起初堅信自己所信奉的神明時那樣相信。


    是諷刺莉莉絲大人的天真?還是該說他們的背叛?


    他們這些世俗中人不懂,但他們知道一個道理,就連莉莉絲大人這個為光明神奉獻一切的人,都無法得到光明神的眷念,那他們又憑什麽去信奉早已拋棄他們的神明了?


    神像一如十餘年前,保持著它應有的高傲和沉默。


    莉莉絲修長的睫毛微微一顫,睜開美目,抬頭看向光明女神的神像,看到對方依然毫無迴應,幽幽歎息,“難道我們真的被神明遺棄了?”


    護教士和牧師們,神情複雜,繼續保持著沉默。這個事實,其實在十幾年前,艾瑪大人隕落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醒轉了,但唯獨隻有莉莉絲大人,一直堅信光明女神的存在。


    艾倫急匆匆從大廳外進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他很不是滋味,攥了攥拳頭,上前,衝莉莉絲稟告道:“大人,城外地獄大軍出動了!”


    莉莉絲失望的從神像上收迴目光,轉身看向艾倫,揮手命令道:“命令各部出發!”


    護教士、牧師、神父,整個聖光教會數千神職人員,向著城門方向進發。


    艾倫牽過白馬,在莉莉絲翻身上馬後,猶豫著說:“大人,我們要不要去祈求那位大人幫助我們?”


    莉莉絲一怔,美目看向聖光教會一處偏院,趙千葉居住的方向。


    周圍院子沒有絲毫異動,更別提矮人和暗夜精靈的出現,顯然,對方已經有了決斷。


    她略顯失落的擺手,嚴肅的看著艾倫,“這是我們身為薩克敦城守護者的職責,他們並沒有義務去幫助我們,艾倫!”


    艾倫張了張嘴,“可是大人……”


    他話未說完,就被莉莉絲蠻橫打斷,略有情緒的說,“沒有可是,騎士先生,做好你該做的。”


    艾倫黯然一歎,迴頭望了眼趙千葉居住的方向,沉默著把韁繩遞給莉莉絲。


    很快,一行人騎上高頭大馬,武裝齊全,浩浩蕩蕩,朝著城門方向前進。


    這一刻,無數百姓站在自家,通過窗格縫隙,看著莉莉絲率領著光明教會全體人員,朝著城防方向前進。他們從這支隊伍身上,感覺到些許悲壯和孤獨,每一個人都神情複雜和慚愧,但沒有一個人走出家門,拿起武器,去守護他們自己的家園。


    艾倫騎著馬,與莉莉絲並行,看著百姓們的自私和麻木,心有不甘的說:“大人!”


    “你想說什麽?”


    莉莉絲側頭。


    “我們為什麽不離開這裏,離開這個麻木自私的城邦?”艾倫前所未有的感到委屈,他在為眼前這個女人不值,不甘。


    古老的薩克敦城,城內數十萬百姓,卻需要一個柔弱的小姑娘,去用她那柔嫩的小肩膀保護,是薩克敦城無人,還是人性的扭曲?


    莉莉絲莞爾一笑。


    她感覺到了艾倫內心世界的不甘和憤怒,但她卻笑了笑,平和說道:“我堅信光明,並與生命扞衛,這是我追求的光明之道,我的騎士先生,而這些與他人無關。”


    牧師和護教士們,聽到莉莉絲大人傻兮兮的話,好些人都欲開口說些什麽,但看到莉莉絲挺直著脊背,嬌軀下穿著的聖潔牧師長袍,馬背上斜掛的誇張闊劍,他們好像又明白了什麽。


    所有人眼眶微紅,咬牙保持了沉默。


    但艾倫不想輕易放棄,他倔強的低吼,“但這對你根本就不公平!”


    莉莉絲搖頭一笑,望著不遠處城牆上守衛薩克敦城的城防軍們,幽幽說道:“我和那些站在城牆上,為了守護薩克敦城的士兵沒有不同!我們都是在為自己熱愛的家鄉和親人,貢獻出自己僅有的微薄力量。”


    艾倫紅著眼睛,咬牙叫道:“但你的至親早已死光,除了利亞她一人,你根本不用背負這些不該你背負的東西。”


    護教士和牧師們,渾身一顫,眼眶湧出一行熱淚。他們為溫柔、仁慈的莉莉絲大人不值,但他們卻毫無辦法,所以他們隻能守護在大人的身邊,一起去和大人去踐行她所信奉的光明之道。


    莉莉絲鼻頭一酸,扭頭看了眼自己的妹妹。這個明明不用蹬上戰場,卻在守衛薩克敦城時,和自己一起,上了戰場的唯一親人。


    她們都是光明在人間的踐行者。


    她強忍著眼眶的淚水,一攥韁繩,越眾而出,朝著城池方向飛馳奔去。


    艾倫攥了攥拳頭,終於發出一聲無力的歎息,咬咬牙,緊跟而上。


    很快,大部隊加快速度,朝著莉莉絲大人追去。


    幾乎同時!


    藏匿在街道拐角暗影中的暗夜精靈,看到這一切,朝著同伴打個手勢,繼續朝著前方移動。


    趙千葉雖然沒有出馬,但他早已讓人安排探子,時刻關注戰場的態勢。


    如果地獄大軍是個紙老虎,他不介意讓自己的部眾和暗夜精靈們,打打順風仗。但薩克敦城的守備力量,連第一波攻擊都阻擋不住,那他隻能咬牙冒險離開薩克敦城,在城外伺機在尋找返迴薩克敦城的宋青書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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