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三更,但楚皇宮中已經忙做一團了,宮女宦官手忙腳亂的在準備著,主子們可以歇息,但他們不行,弄不好還會有人因此而殉葬呢。


    除了宮女宦官,文德皇後也是一夜未眠。


    文德皇後靜靜的立於金棺之畔,看著昔日英姿煥發、氣吞山河的楚宣帝,不禁潸然淚下。


    摸著早已冰冷的臉龐,文德皇後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這一刻,文德皇後想到了太多,太多。


    三十年前,文德皇後還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妙齡少女,直到有一天,族中長輩忽然讓她嫁給年輕的楚宣帝。


    這是一場充滿政治意味的聯姻。


    就這樣,年僅十四歲的文德皇後嫁給了還是皇子的楚宣帝。因為有了文德皇後家族的支持,楚宣帝踩著自己兄弟的屍骨,登上了大寶之位。


    漸漸的,文德皇後被楚宣帝表現出的那種舉世無雙的霸氣所折服。


    文德皇後也非平常女子,對政治有著敏銳的洞察力。可以說,大楚帝國有今日的繁榮,文德皇後功不可沒,這也是為什麽文德皇後一無所出,而能安然處於皇後之位的原因。


    文德皇後低唿出一口氣,屏退了周圍的宮女宦官。


    偌大的靈堂,隻剩下了文德皇後和一具冰冷的屍體。


    輕輕拂過楚宣帝剛毅的臉龐,帶著一絲眷戀,文德皇後柔聲道:“你就這樣去了,丟下這即將動亂的楚國去了,你可知道,你那些子孫就要打起來了!”


    “你倒是安生了,功成名退嗎?可是我呢?你讓我一婦道人家怎麽辦?”


    說到這,文德皇後聲音有些哽咽。


    頓了頓,文德皇後直視著楚宣帝蒼白的麵容,目光忽然變得堅定,“既然你把這大楚帝國托付給了我,我就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大楚帝國分崩離析。等忙完你的事,那些不安分的人也該有所行動了。哼,誰敢亂來,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唉,隻希望日後在地下相見之時,你勿要責怪於我。”


    說完,文德皇後叫來一幹宦官,把金棺蓋了起來。


    看著楚宣帝的身影漸漸消失,文德皇後不免有些悵然若失。


    隨著“砰”的一聲輕響,文德皇後知道,她與楚宣帝已經天人永隔了,世上再也沒有楚宣帝!


    想到這,文德皇後心中有些低落,但又有些輕鬆。心中的一塊巨石總算可以放下了,自己也可以放開拳腳將那些心懷不軌的人一一除掉!


    此時,文德皇後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幾歲,身體有些搖晃。


    一個侍女趕緊上前攙扶住文德皇後,關切的問道:“皇後娘娘,您沒事吧?”


    文德皇後輕輕的擺了擺手,無力的說道:“我沒事,隻是有些累了,扶我迴宮休息吧。”


    說罷,文德皇後在兩名侍女的攙扶下,向門口走去。


    臨出門,文德皇後霍然轉身,呆呆的望著燭火下那一口金棺。


    文德皇後就這樣直直的盯著三丈外的金棺,仿佛能穿透棺槨,看到那種熟悉的麵龐。


    眼眶中,不覺早已充滿了淚水,那是一種不舍,是對逝者的追念;又是一種決絕,對生命的無奈。


    試著依依,生者猶存!


    高大的木門漸漸關閉,直到最後一絲火光的消失,文德皇後這才迴過神來,在侍女的攙扶下,步履蹣跚的向著住處走去。


    皇宮之大,雖然有許多腳步匆匆而過,但文德皇後依舊感覺有些冷,旁邊的侍女見狀,趕忙為文德皇後披上了一件裘皮大衣。


    “唉!”


    一聲輕歎,像是能劃破蒼穹,到達那遙遠的彼岸。


    周圍的人聽到這聲悲戚的輕歎,忍不住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迴到怡和宮,文德皇後半躺在床榻上閉目養神。


    不知過了多久,遙遠的天際傳來了一聲高亢的雞鳴。


    文德皇後悠悠醒來,看著侍候的宮女問道:“幾更天了?”


    宮女忙迴道:“稟皇後娘娘,四更天了。”


    話音剛落,隻見一宦人急切的走了進來,跪倒在地說道:“皇後娘娘,大將軍宇文固求見。”


    “嗯,讓他進來吧。”


    說著,文德皇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安坐在旁邊的椅子上。


    不多時,一個身披甲胄的虯髯大漢走了進來,單膝跪倒在地,恭敬的說道:“末將宇文固參見皇後娘娘。”


    文德皇後趕緊上前將宇文固扶起,說道:“哥哥不須多禮,妹妹深夜將哥哥喚來,實有一是相求。”


    “妹妹說得哪裏話,自家兄妹,談什麽求不求的,妹妹有何難言之隱,隻消一句話,為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兄長一句話,妹妹也就安心了。實不相瞞,先帝剛逝,但儲君之位未立,這大楚恐怕會有一場血雨腥風了。”


    聞言,宇文固也是一臉的嚴肅,嗡裏嗡氣的問道:“那妹妹的意思是?”


    “先帝早些曾留下囑托,若他魂歸西天,當立二皇子林雲為大楚皇帝。妹妹不敢忘記先帝遺囑,遂想立二皇子林雲為新君,但恐朝內有些大臣或皇子不服。”


    說著,文德皇後意味深長的敲了敲旁邊的檀木桌子。


    “妹妹是指大皇子他們?”


    “嗯,正有此意。先皇仁慈,當年大皇子謀朝篡位,妹妹曾麵告先帝誅之,但先皇不忍,每每泣曰:是朕之錯,殺之,朕九泉之下有何麵目見其生母?所以先皇隻是將其發配至邊疆禦敵,卻沒想到此子心機深沉,隱忍至此。妹妹得到線報,大皇子與外敵勾結,日後必有戰禍!另,妹妹懷疑先皇之死,也與此子有關,隻是苦苦沒有什麽證據。”


    “此子怎敢謀殺先皇?”宇文固驚道。


    “妹妹也隻是懷疑,沒有證據。但先皇身體一向健碩,怎會突然身死?想必其中必有貓膩!”


    聞言,宇文固未語,輕皺眉頭思索著。


    宇文固雖看似粗獷,但卻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不然先皇也不會授予其大將軍之職,統領大楚軍隊。


    一時間,房間內陷入了一片寂靜,文德皇後目光呆滯的盯著麵前的燭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半晌,宇文固看著妹妹憔悴的臉龐,輕聲道:“妹妹,需要哥哥做些什麽?”


    文德皇後緊盯著宇文固的眼睛,沉聲道:“哥哥,妹妹要你兵分三路,一路經洹水,繞綿山,直達大皇子大本營明城,監視其一舉一動,隻要稍有異動,即可發發兵攻打;一路揮師東進,駐守大楚與扈國邊境,以防其突襲,至於其他敵國,我自有安排;一路悄悄會師京畿,就駐紮在南麵的山林裏吧,一旦事變,煙火為號!”


    “末將宇文固領旨!”宇文固單膝跪地拜倒=道。


    文德皇後趕緊將其扶起,忽然跪倒在宇文固麵前,泣聲道:“哥哥,妹妹就將這大楚帝國托付在兄長一人之手了,還望哥哥謹心慎重。一旦事敗,恐妹妹將橫屍於野!”


    宇文固匆忙把文德皇後扶起,沉聲道:“臣莫不敢忘記,還請妹妹寬心,為兄這就去準備。”


    說罷,宇文固起身告辭。


    文德皇後輕點額首。


    見狀,宇文固也不拖泥帶水,趁著天還未明,出城去了。


    看著清冷的夜,文德皇後目光爍爍,沉吟片刻,對旁邊的侍女說道:“傳威武營大將軍、征西將軍和定西將軍覲見。”


    不一會兒,三位將軍就已經來到了怡和宮。


    文德皇後秘密的對三位將軍說了些什麽,就見三位將軍領命而去。


    文德皇後繼續吩咐宦人將一些心腹大臣喚來,一一吩咐。


    直至天明,文德皇後才長出了一口氣。


    看著天邊,文德皇後自語道:“林雄啊林雄,希望你能早些罷手,不然,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突然,一宦官進來稟告:“皇後娘娘,時辰不早了,請您移駕靈宮。”


    “嗯,知道了。”


    說罷,文德皇後就在侍女的侍奉下沐浴更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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