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大樹下有幾位老人圍著一張石桌下棋,看到有兩個陌生人,都不由有些好奇。


    或許是因為離開的時間有些長了,陳生和白新月都站在村口,靜靜的打量著眼前的村子,想從記憶深處某個角落裏發現一些殘留的碎片。


    村子真的變化很大,以前的村子是土坯房,顯得很是破舊,如今的村子裏大多數都是二層的小洋樓。原先的土路也被柏油馬路替代,路兩旁種著兩排柳樹,柳樹抽芽了,帶著一種難言的生機。


    過了半晌,二人同時向前走去,眼神裏多了些莫名的情愫。


    看著二人走進村子,樹下的老人停止了下棋,小聲的議論著,“這倆小娃是誰家的孩子?咋沒有見過?”


    “那個姑娘看著有些眼熟,好像是老白家的那個小女娃?”


    “那個男娃娃呢?好像也見過,咋就想不起來了?”


    身後的議論聲漸行漸遠,陳生憑借著兒時模糊的記憶在村子裏東拐西繞,終於到了自家的院子前。


    陳生的爺爺家是傳統的磚瓦房,帶著一個小院子,種著些瓜果蔬菜。


    陳生的父親以及大伯都曾要求陳生的爺爺到城裏住,陳生的爺爺住了一段時間,但還是迴去了,說不習慣城裏的擁擠,不習慣沒有自家蔬菜的飯菜。


    看著木門上掛著的銅鎖,陳生怔住了,他記得這把鎖,小時候門上就掛著這把鎖,如今還是這把鎖,但人卻已不在。


    或許是感受到陳生心中的淒楚,白新月用手捏了捏陳生的手掌。


    陳生扭頭看了一眼白新月,用手拂去了銅鎖上的灰塵,拿出一把鑰匙。鑰匙也是銅製的,有些銅鏽,卻帶著古樸的氣息。


    鑰匙插進鎖頭,隨著一聲脆響,銅鎖打開了。


    輕輕的推開院門,入眼的是幾棵大楊樹,樹中間是過道,直通正房,樹的兩側分別種著一些水果和蔬菜。因為沒有人打理,種著蔬菜的一側長出了許多雜草。葡萄架下也有一些青草。


    掠過一棵大楊樹,陳生看到了那張木桌。看到木桌,陳生便笑了。


    笑的有些傻,但很可愛。


    因為看到陳生笑了,白新月也笑了,同樣很傻,很可愛。


    一個木凳上麵放著一把老式的雨傘,陳生看到了,便停止了笑。


    白新月也看到了,也沒有笑了。


    那是爺爺的傘。


    看到傘,陳生想起了爺爺,眼睛不由有些濕潤了。


    陳生的爺爺對陳生寄予了厚望,也給予了無限的關懷。在那沒有父母陪伴的童年,陳生每次生病都是爺爺背著去看病,陳生仿佛再次感受到爺爺的氣息和溫度。


    陳生一步一步的挪到木凳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拿起雨傘,輕輕的拭去傘柄上落得灰塵,陳生想撐開雨傘,但雨傘或許是因為時間太久沒用,又或許是因為用它的人已經不在,雨傘沒能打開,已經破損了。


    爺爺不在了,雨傘便不能再用了。


    “爺爺走了。”陳生低語,話語裏透著幾分蒼涼。


    “小月,你迴來啦?”一個略微顫抖而激動的聲音在二人背後響起。


    白新月下意思的向後看去,隻看到一個衣著樸素的中年婦女站在二人身後。


    “媽?”白新月叫了一聲,猛地紮在中年婦女懷裏,哭了起來。


    聽到自家女兒的哭聲,中年婦女的眼睛也不禁濕潤了。


    已經七年了。七年沒有見到自己的女兒了。


    “好了,不哭了,迴來就好,迴來就好。”中年婦女一邊輕輕拍打白新月後背,一邊小聲寬慰道。


    白新月瞅了瞅鼻子,抹了一把眼淚,看著自己的母親,笑了,笑的梨花帶淚,卻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二人說了幾句話,中年婦女這才對著陳生道:“你是二娃吧?”


    聽到二娃這個稱唿,陳生有些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白新月看著陳生笑了,陳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小時候的乳名就是二娃。


    這還是爺爺起的。


    “嬸子。”陳生恭恭敬敬的叫道。


    “嗯,不錯,長大了,身體也壯實了不少。”中年婦女道。


    “媽,你怎麽知道我迴來了?”白新月有些驚奇的問道。


    “你這死丫頭,出去瘋了六七年,迴來了也不先迴家看看你的老爹老娘,如果不是你劉爺爺告訴我可能是你迴來了,我還真不知道呢。”中年婦女有些無奈的說道。


    聞言,白新月吐了吐舌頭,顯得更加可愛。


    “對了,你和二娃怎麽一起迴來的?”中年婦女有些好奇的問道。


    白新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陳生,嘟著嘴說道:“還不是我去找他的。不然他怎麽可能記得我。”


    陳生有些尷尬的看著中年婦女,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麽也沒說


    中年婦女看了看二人,歎了口氣,什麽也沒有說。


    “二娃,你迴來了,這裏也不能住人,你那些老家的親戚也大多搬到縣裏了,不方便,就住在嬸子家吧,也好有個照應。”中年婦女熱情的招唿道。


    陳生看了一眼漸漸被夜幕籠罩的院子,心裏默默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白新月的家是一座二層的小洋房,不禁美觀而且顯得有些洋氣。


    興許是迴到自己家了,白新月顯得格外開心,拉著陳生在自家轉來轉去,嘴裏嘖嘖稱奇。


    吃晚飯的時候,白新月的父親並沒有在家。白新月的父親在縣裏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餐館,雖然規模不大,但卻生意卻很火爆。


    白新月的父親明天才能迴來。


    白新月的母親炒菜手藝十分好,一共做了七八個菜,都是白新月愛吃的,也是陳生愛吃的。


    白新月給陳生夾了一塊紅燒肉,說道:“呆子,快吃,這可是我媽做的,比外麵賣的好吃多了。”


    陳生咬了一口,味道沒變,和從前的一樣,好吃。


    白新月的母親看到二人,突然笑了。


    “你們兩個小大人,準備什麽時候辦事?”白新月的母親取笑道。


    “媽,你說什麽呢?”白新月嬌羞的叫了一聲,鬧了個大紅臉,卻又忍不住偷偷的打量著一旁的陳生。


    陳生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神色也變得嚴肅了許多,他真的在考慮這個問題。


    看到陳生嚴肅的樣子,白新月更加開心了,又給陳生夾了一塊紅燒肉。


    是夜,陳生躺在白新月為他鋪的床上,輾轉反側,卻是難眠。


    七年前,陳生有負白新月,白新月才會一氣出國,如今,二人重逢,又如從前。


    這些年,陳生孑然一身,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喜歡的人是誰,隻是他不說,她也不知道。


    陳生是個含蓄的人。


    想著想著,陳生迷迷糊糊的便睡著了。


    夢裏,他又夢見了那張木桌,以及木凳上坐著的那個紮著兩個小辮的小女孩,還有站在門前的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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