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關鵬那張依舊英俊的臉,女人的臉色當即就白了,身體止不住的顫抖,兩行清淚也滑了下來。


    但緊接著,女人又看到了另一張臉,那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婦人,容貌清秀,依偎在關鵬身邊,臉上洋溢著化不開的幸福。


    女人一手撫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嘴角帶著一抹醉人的微笑,


    那抹微笑如一把刀子深深的刺進了女人的心裏,無盡的恨意如潮水一般湧了上來。


    她恨這個男人!


    女人暗暗發誓,一定不會就這麽放過這個毀了她一生的男人!


    當天,女人就生了一場大病,這場病來的很突然,一點預兆也沒有。


    女人在當地的名氣很大,為了表示對這位製縣以來唯一的一個狀元郎的歡迎,當地官員搭了個戲台子,專門邀請女人唱戲。


    老媽子見女人生病了,本想推脫,但這次卻出乎了老媽子的意料,女人竟然答應了。


    果然,當台下的關鵬看到台上的女人的時候愣住了,手中的茶杯摔了個粉碎,關鵬震驚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三年來一直魂牽夢縈的女人就在眼前,他想衝上台去抓住女人的肩膀質問她,但她不能!


    因為他是官,而台上的她是妓!


    關鵬失魂落魄的看完了整出戲,戲散場了,他盯著她婀娜的背影漸行漸遠,卻沒有勇氣衝過去。


    關鵬不知道,如果當時他足夠勇敢,勇敢到叫出她的名字,給她一個擁抱,那麽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但是,關鵬沒有。


    女人默默的流著淚,淚水衝淡了她臉上精致的妝容,也衝淡了她對他心底僅存的一絲幻想。


    女人緩緩走出大門,她的心裏隻有恨,她恨他,恨這個世道,她要讓他永遠飽嚐失去她的痛苦,她要他的子子孫孫都生活在痛苦之中!


    當夜,女人沒有迴到暖香閣,她隻身一人去了那間他和她曾經的愛巢。


    小樓依舊,隻是荒草叢生。


    當年,他彈琴,她伴舞,二人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她曾想過和他隱居山林,生一個或者幾個孩子。


    一幅幅溫馨的畫麵如同昨日再現,女人心中的恨愈發濃烈!


    女人很認真的把小屋收拾幹淨,認真的沐浴化妝,燭光搖曳,銅鏡中女人的那張臉依舊美麗動人。


    女人身上的衣服一件件滑落,露出勝雪的肌膚。


    女人從隨身包袱裏取出了一身紅色的嫁衣穿上,這是三年前她就準備好的,隻為等他!


    穿上嫁衣的女人美極了,就像落入凡塵的仙女。


    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女人淒慘一笑,拿出剪刀在手腕上重重一劃!


    鮮血霎時飛濺了出來,染紅了女人身上那件紅色的嫁衣!


    女人搖搖晃晃的起身,站到了一張椅子上。


    女人用手一拋,一尺白綾便掛在了房梁上。


    女人顫抖著手係了個死結,然後緩緩把頭伸了進去。


    女人最後打量了一眼這個小屋,打量了一眼這個無情的世界,然後很果斷的踢翻了椅子。


    在女人臨死前,發出了最後的誓言:她不求輪迴往生,她要化作厲鬼,讓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不得好死!


    轟隆隆!


    萬裏無雲的夜空突然響起了晴天霹靂,寒春三月飄起了瓢潑大雨。


    在這麽一個雨夜,女人含恨而終!


    當夜,暖香閣在大雨中發生了火災,傾盆大雨竟然澆不滅熊熊大火,反而助長了火勢,更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暖香閣裏麵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人活著出來!


    畫麵到此終結,女人的故事講完了。


    我眼神複雜的望著麵前這個受盡苦難的女人,問了一個很愚蠢的問題:“你把那些傷害過你的人都殺了?”


    女人很平靜的點了點頭,“我讓他們在恐懼中死亡。”


    “那那個男人呢,我是說我的先祖關鵬。”我繼續問道。


    女人搖了搖頭,“我沒有再見過他。”


    “那你又是如何報複的?”我終於問到了整件事情最關鍵的點上。


    女人看著我的臉,笑了,笑的很陰森,很可怖,隻聽女人用那森冷的聲音說道:“他背叛了我,背叛了我們曾經許下的諾言,還讓我失去了我的孩子,你說我會這麽輕易放過他嗎?”


    我本能的搖了搖頭,但感覺不對,又點了點頭。


    女人沒有理睬我,自顧自的說道,臉上帶著很詭異的笑,“我去找那個男人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也算他走運,不過他的妻子可沒那麽好的運氣了。我每晚都會去找她,她臉上的表情精彩極了,有恐懼、有無助,她想把我趕走,請了和尚、又請了道士,但根本沒用。最後,她瘋了,挺著大肚子投井而死!不過,我仍舊沒有放過她,我把她給吃了!”


    聽到這,我渾身打了個寒顫,雖然我很想問她是如何吃了那個她的,但我終究沒有問出口。


    女人淡淡的掃了我一眼,陰陰一笑,繼續道:“那個女人和關鵬還有一個兒子,本來我想把他也給殺了,但我思考再三沒有殺了那個孩子,在我的幫助下,那個孩子不僅長大成人,而且還當上了大官。”


    “你為什麽這麽做?”我問道。


    女人伸出舌頭舔了舔猩紅的嘴唇,道:“我要讓恐懼世世代代流傳下去,無論關家有多少個子嗣,我都會隻留下一個,我要讓他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骨肉被我殺死!我要讓關家每一代人都飽嚐痛苦!”


    說完,女人在我麵前肆意的笑著。


    那笑聲刺耳至極,就像夜貓子的叫聲。


    我猛地想起了大伯,辯解道:“不對,我父親除了小叔還有一個大伯!”


    女人冷冷一笑:“你難道不知道嗎,你那個大伯是撿來的!”


    聞言,我愣住了。


    女人湊到我的身前,我想躲,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女人伸出手指,輕柔的劃過我的臉,眼睛中帶著一絲柔情,道:“你和他長得真是太像了,隻可惜,這個幾百年的遊戲要在你這結束了!”


    說罷,女人的臉突然變得猙獰起來,那張紅潤的櫻桃小口在我驚駭的目光中越長越大。


    我心中駭然,難道這個幾百年的女鬼強大到可以生吃活人血肉了嗎?


    我不知從哪生出來的力氣,在那張足以把我整個頭都吞進去的嘴巴落下來的時候,我的頭猛地一偏,那張巨口擦著我的耳朵,一口咬在了我的右肩上。但讓我奇怪的是,我並沒有感覺到疼,甚至連血都沒有!


    我疑惑的轉過頭看向我的右肩,我的右肩竟然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我那條失去右肩的右臂就那麽懸浮在空中!


    突然,我眼角的餘光瞥到不遠處的地上躺著個人,那個人的身上的服侍我很是眼熟,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猛地一驚,地上躺著的那個人的的確確就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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