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房門打開了。


    “你找我有什麽事?”


    神態言語間少了之前的親熱及天真,但急著尋求答案的黃大同卻不曾注意。


    “昨日的事怎麽樣?”


    “嗬。”


    何南枝冷笑一聲,黃大同看她的態度皺眉,心中感到有些不妙。


    “你不是已經感覺到了昨日的事了嗎,何必再刨根問底?”


    “這就是你跟我說話的語氣?我要問你事情的經過!”


    黃大同大吼一聲。知道事情經過他才好再次下手,亦或者彌補。


    “我說不想再提便別提!”


    說罷,不等他生氣反駁,右手一抬,一把鋒利無比的剪刀尖端正對著自己的喉嚨。


    “南枝雖貧窮,但好歹一介秀才之女,昨日受如此大辱,你等還問我事情詳細因果?你叫我如何說出!”


    說著,便將剪刀的尖端裏喉嚨更進一步,輕溢出的鮮血昭示著她此刻的情緒。


    劉翠和黃大同一時間被驚到了,流血死人這事他們也不是沒有見過,可他們實在想象不到,平日裏嬌柔膽小的何南枝會做到如此地步!


    此等烈女行徑!


    “放心好了,江老爺也沒有讓我離府,讓我在此先好生住著,你這個想讓我長留在府裏的心思也無礙了。”


    她側著頭,眼珠滑向眼角,看著倆人。


    是了,好生住著。意思便是她得受到優待,黃大同等人不可伺機欺負她。


    一番半真半假的言論,他們也不知道怎麽辦,隻覺江世明這樣吩咐,也許還有機會。


    頸部的血順著她的鎖骨緩緩流淌,絲毫沒有止住的跡象,在衣衫領口蔓延成一朵朵綻放的血花。


    這時,他們再遲鈍也看出來了,此時的何南枝已不同於之前,眼裏泛著滔天的巨浪,氣勢磅礴,哪怕雄鷹過海,也得問她可否同意!


    黃大同看著這一幕,兩眼犯疲,不願見血,擺了擺手,吩咐劉翠好生伺候著,便離開了。


    劉翠還站在那裏,隻是神色有些無措。


    “還不快離開!這裏不需要你!”


    她語氣極為不佳,可素來心高氣傲的劉翠卻生不出半點氣來,隻覺得這樣的何南枝有些恐怕,青白的衣裳配上刺眼的血紅,似是地獄爬出來複仇的惡鬼。


    話完,倉惶跑了。


    見她離開,何南枝放下頸部的剪刀,身體一鬆,看著劉翠離開的背影,勾起一抹邪笑。


    她在這江府再不受人掌控,此時的她才是她最真實的一麵,也是在那個四合院子裏都不曾有過的一麵。


    四合院裏的她雖也堅強,但到底還會因這個身體受到牽製,需要盡力偽裝成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


    而現在,不需要了,一切一切的未知轉變都在江世明的書房,他人難以探求,隻能道是這個年紀遭此不該承受之事。


    江家此行,也不算太虧!


    想罷,她便將房門關上,在銅鏡麵前坐下,望著鏡中的自己。


    嘖,真狠。


    柳眉微皺,如玉的指尖輕掃過傷口,粘上了一點血液,撚了撚。


    隨後,拿起一旁的放置的繡帕,小心擦拭。


    可惜沒有金瘡藥,算了,就這樣罷,總不會有礙的。


    她換一條長帕子,輕疊,照著傷口的位置,輕輕係上,接著就上一旁刺繡去了。


    一百五十兩銀子,真不是一筆好還的債。


    由於不是自己真正的繡技,所以她繡的速度極快,常人去看,隻剩兩隻素手在布上肆意飛舞,那布上漸漸顯出顏色來。


    她打算前麵兩年用來“提高”繡技,不讓人懷疑。最後一年,她打算繡一副巨大的畫屏,展她極好的繡技。


    這樣算來,這一百五十兩,倒不算太難,就是累了些。


    日落。


    何南枝眨了眨泛酸的眸子,輕捏幾下,隨之又揉了揉酸痛的脖頸,抬頭,兩眼直愣愣地望著屋頂的橫梁——真累!


    不過轉頭看向身旁桌上整齊放置成品,心中一蕩漾。起身走去,胡亂抱起成一堆,揚起一個十分滿足的笑容,閉目,深吸一口氣,唿出。


    暗道:“未來的自由生活指日可待,勞動最光榮!加油啊,何南枝!”


    一晃半月過去。


    何南枝的生活變得更加充足了,雖然繁忙,但給江安生繡的物品這事可沒有罷停,隻是次數少了。


    自從那晚的同床共枕後,他們之間的關係也變得好起來了,明天那一張紙,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雖少,但挺有意思的,她也許久沒試過書信於人。


    而自從她拿剪刀刺脖子那件事之後,劉翠對她的態度轉變了不少,以往的傲慢不複存在,反而對她有一些小心翼翼。


    見他這樣,何南枝倒是沒什麽感覺,她還是同以前一樣,不需要她伺候,隻讓她幫她拿拿針線布料。之前的共識也一直還在,東西那去賣掉,依舊三七分,答應過的,她不想失言。


    劉翠拿錢的心態去之前一些不同。之前拿到錢,隻有開心,還恨不得多拿些,而現在看著這個的神采飛揚但又不是強大氣場的何南枝,感覺白拿這錢有些不安,但又不舍得拒絕。


    而且這半個月以來,劉翠也發現,何南枝的刺繡進程非一般地快,一條滿繡的下裙,尋常人要一個下午,而她卻隻要一個半時辰便完事了,同時,質量上也從不落下。


    她賺得也是金缽滿盆。雖然賺得錢多了,但白得的東西,心有些難安。萬一她花掉了,何南枝要她吐出來怎麽辦?


    這樣的人,可不是一個三等丫鬟她惹得起的。哪怕她身後有黃大同,但她相信,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不見得黃大同能夠多護著她,誰叫她隻是一個外室都算不上的女人。


    當然她也可以選擇拿和黃大同之間的關係威脅他,但她討得了好?


    黃柳氏可是個悍婦呢!


    但無論劉翠怎麽想,何南枝都不會給予她一點同情。這路,是她自己選的,結果如何,隻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江家這半個月裏,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


    此時何南枝正坐屋中繡一件外衫,一個家仆進了涵蘭居,到了她屋門口。


    她一心撲在刺繡上,沒注意到那人,但是一天到晚閑著沒事幹的劉翠注意到了。


    “你是?”


    “我是老爺身邊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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