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我聽到葉真的一聲驚唿,隨即緊張地看向洞外。


    隻見一個身材矮胖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由於他是背光而行,洞口射進來的光線正好將他的臉隱沒在了黑暗裏。


    “你是誰?”一直鎮定而冷漠的喬玄,此時的語調裏有了難得一聞的慌亂。


    也難怪,他帶來的人瞬間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降服了,連怎麽迴事都沒明白過來,任誰都會心生忌憚。


    “156窟是吧。”


    那個怪異的聲音再次響起,在黑暗的洞窟中聽來,像來自地獄一般陰沉邪魅。


    “你一個日本人在中國的地麵上還無法無天了?敢欺負我們這些普通遊客?我馬上報警。”葉真作勢就要掏手機。


    他這番話很有水平,一是申明我們的身份隻是普通人,二是讓對方權衡一下他們身在何處。


    洞口一個人迅速地衝上前來,身法快得驚人,忽然就搶走了葉真的手機,還順勢把所有人身上的手機都搜走了。


    其他人什麽表情我沒在意,我隻是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曾曉嬌。


    我看得很清楚,這個身手不凡的女人在那個人欺近她身旁的時候,出其不意地突然出了手,當時我心中還一片暗喜,以為如此近距離的出手,那人根本避無可避,必定手到擒來。


    誰知那人隻是漫不經心地一閃身,以更加詭異的速度和身法躲過了曾曉嬌的致命一擊,然後他又快速出掌,隻是在曾曉嬌的身上輕撫了一下,曾曉嬌立刻就動彈不得,被那人輕而易舉地拿走了手機。


    “普通遊客?”見所有人在頃刻間就被自己的手下製服,日本人笑了起來。


    “你叫葉真,北京人,葉家在北方聲名顯赫,你葉真也算是收藏界青年一輩的翹楚。”他指著葉真說道。


    葉真瞠目結舌地看著他,不知道該如何辯解。


    “你,喬玄,香港洛伯姿拍賣公司的副總,我原以為你隻精通收藏、鑒寶和做生意,想不到你在中國畫方麵還有如此造詣,真是後生可畏啊。”日本人指著喬玄說道。


    “看起來,你對我還有些了解?”喬玄仰著頭,不屈地說道,他已經完全從事發突然的短暫驚懼中恢複了一貫的鎮定。


    “有些了解?不不,其實是非常了解,我們可是一點兒都不陌生,畢竟是長久的合作夥伴了,哈哈哈。”日本人笑得很開心,他好像很喜歡看別人在得知真相後的一臉驚愕,這樣他就有更強烈的滿足感和碾壓感。


    果然,喬玄在聽到他的話後非常驚詫,借著微弱的光線仔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幽幽地說道:“對不起,我並不認識你。”


    這個時候,日本人已經側過身來,微弱的光映射出了他的側臉。


    他戴著一副鏡片很厚的眼鏡,長著一雙小眼睛和一臉的絡腮胡子。


    給人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他眼鏡後的那雙小眼睛,透射出精光閃閃的狡黠的光。


    “你沒見過我,很正常,因為和你們公司合作時,我從來不出麵。還記得幾年前你們公司拍出的那件明代成華鬥彩雞缸杯嗎?還有那件霽藍釉的描金粉彩如意雙耳尊,好像還有件明永樂禦製青花雲龍紋執壺吧,這些藏品都破了你們洛伯姿公司當年的拍賣紀錄。你們公司在國際拍賣市場上的聲望和地位,也是靠著這幾次經典之戰而逐漸穩固的吧。而拿出這幾件藏品授權給你們公司拍賣的收藏者,很不好意思,正是我。其實當時我還有更多更好的選擇,但還是出於對你們服務的信賴……還有對我的有求必應,而選擇了你們洛伯姿!哈哈哈。”日本人淡然地說道。


    喬玄聽完已經呆了,連葉真都驚得張大了嘴巴。


    “如果這些拍品年代久遠你還記不起來,去年那塊莫高窟61窟《五台山圖》壁畫殘片總應該還有些印象吧,哈哈哈,對了,還有那件用以掩人耳目的元青花‘劉皇叔三顧茅廬圖’梅瓶,最終好像拍出了10.3億吧,又創了你們公司的一個紀錄。”日本人沉吟道。


    “喬玄,如果真如這位先生所說,那他可是你最親的甲方爸爸啊,你們父子難得在此相認,肯定還有很多貼心話要說,我們這些外人在此多有不便,那我們就先告辭了,你們慢慢聊。”


    葉真說完,朝我和曾曉嬌擠了擠眼睛,作勢要走。


    日本人“哈哈”一笑:“葉真,你果然是個小滑頭。既然來了,就別想走。”


    喬玄這時也反應了過來,尷尬地笑了笑:“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啊,都是自己人。實在不好意思,這位先生怎麽稱唿?”


    日本人淡然一笑:“織田一郎。”


    “織田先生既然大駕光臨這220窟,肯定有重要的事要做。那我們就不打擾了,先行告退,別擾了織田先生欣賞這敦煌壁畫的雅興。等織田先生忙完了,我再登門拜訪,喬玄有眼不識泰山,以後必登門謝罪。”喬玄見這日本人帶著一幫人來,其中不乏武術好手,來者不善,便一邊說,一邊悄悄後退,想和我們一道開溜。


    “喬玄先生,你也別急著走。相請不如偶遇,既然有緣在此相會,我們敘敘舊。”日本人揮了揮手,他帶來的人立刻在洞窟外站成了一排,攔住了我們的退路。


    “你這是什麽意思?光天化日之下想動粗?”我大聲訓斥道。


    我不認識這個日本人,和他沒有任何瓜葛,我才不會捧著他、慣著他。


    織田一郎扭過頭來,微笑著看著我。


    要是不知道他剛才的做派,看著他那張春風和煦的臉,還以為這個人是個大善人。


    “翟彪,你可是我最大的驚喜。”


    他竟一口就叫出了我的名字,令我錯愕不已。


    “你雖然不在我的邀請之列,但機緣巧合,那個老頭兒竟把你給帶來了,真是天助我也!這一路上你辛苦了,估計沒有你,破解這第二個藏經洞密碼,找到這156窟,恐怕還會遙遙無期!”織田竟緩緩伸出手,想和我握手。


    “你知道第二個藏經洞?”葉真驚唿道。


    “是你邀請我們的?”連沉默的曾曉嬌也忍不住出聲問道。


    “當然。可是你們這些所謂的收藏世家,常常號稱什麽家學深厚、見多識廣,還給自己弄個諸如‘北葉南黃’之類的虛名,我看呐,也不過如此,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到頭來還不如一個區區泥水匠!如此表現,真是顏麵掃地,我要是你們,還不如趕緊滾出去,都羞於見人。”


    織田一郎剛停下刀子一般的嘴,立刻又用利刃一般的倨傲目光從葉真、喬玄、曾曉嬌的臉上掃過去,把他們羞得無地自容。


    “這日本人,真是目空一切、出言不遜。侮辱葉真他們,其實就是侮辱華夏無人!”我在心裏憤怒地想道。


    我剛要出言斥責,就聽他仍用那種怪異的聲音徐徐說道:“你的父親要是也能像你這般配合,也不至於命喪黃泉。”


    他的這句話就像一點猩紅的火星,瞬間就把我全身的血液和憤怒點燃了。


    我不顧一切地衝過去,拽住他的衣領:“你怎麽知道我的父親?你對他做了什麽?”


    他冷冷地看著我,臉上露出了陰毒的笑容。


    而剛才搜走曾曉嬌手機的那個人,突然有如鬼魅一般地出現在了我的身旁。


    我隻感覺肘部和膝部一麻,一下子就垂下了手,跪倒在了織田一郎的麵前。


    織田一郎撣了撣衣襟,輕蔑地看著我:“我祖父早年從中國帶迴了一些文獻資料,有一小冊子裏記載著你翟家的一些生平事跡,對了,就是這位翟奉達大人所寫。也許是為了炫耀家族的輝煌吧,他提到了你們翟家以獨特的營造之法獨步古今,在唐代還主持修建過宮廷、寺院,並有一本營造奇書流傳後世。你們知道的,我們日本人是最崇尚唐朝文化,對唐代建築更是推崇備至,連現在想一覽唐代古建的風貌都得來我們日本。還好,這些資料裏有你們翟家的家譜,我查來推去的,就找到了你的父親。你父親不簡單啊,我派人跟蹤了他好久,他可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泥水匠,去過的地方可不簡單,竟有一座根本無人發現的唐代寺院!我本來還想跟隨他的足跡找到更多的唐代建築,誰知他非常謹慎,故意露了個破綻,發現了我們,從此就再也沒有去過任何地方了。我隻好上門討教,禮節有加地隻想借借那本什麽營造奇書看看。誰知你父親竟勃然大怒,非但不給,還痛斥於我。我隻好讓人把他抬到窗外嚇嚇他,誰知那些沒用的人就跟沒吃飽飯似的,失手了。唉,可惜可惜。”


    織田一郎說得極其平靜淡漠,就像再說一件跟他毫無關係的事情。


    我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嘶吼著,想衝上去狠狠咬住他,撕下他身上的肉。


    可是,身旁那人隻是平平無奇地用雙手按住了我的肩膀,我的肩上就猶如壓著千斤重擔一般,根本動彈不得。


    “誰在這兒大聲喧嘩?怎麽都躺在地上?這裏是莫高窟,不是你們撒野的地方!”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洞外傳來,織田一郎、葉真、喬玄、曾曉嬌均臉色一變,慌忙看向洞口。


    隻有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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