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們告別老羅,朝著大賢寺所在的小鎮出發了。


    五天以後,我們費盡心力,終於找到了大賢寺。


    我們之所以費盡心力,並不是因為山高路遠、道阻且長,而是因為雖近在咫尺,卻一葉障目不見泰山。


    我們逛遍整座小鎮,細查完所有房舍後,才從它的屋頂橫梁上的一行小字驗明了它的真身。


    它現在已經不叫大賢寺了,經曆過無數次的改朝換代,它也通過改名換姓完成了自我救贖。


    它現在的名字,叫賢聚茶樓,叫大肆酒家!


    “真的是大隱隱於市啊,誰能想到,它現在已經化整為零、去繁就簡,被分割成了兩間商鋪,哪還有一點古代皇家寺院的樣子。任誰來,都有眼不識泰山。”葉真叉著腰,揚眉吐氣一般地站在兩間相鄰商鋪的中間地帶,豪氣萬丈地說道。


    他如此大氣,卻忘了自己現在正是灰頭土臉的樣子。


    “除了我們!”


    他又補充了一句。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曾曉嬌有些感慨地輕聲說道。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迴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朱顏改呐。”葉真應聲對道。


    “我說,你倆是當我不存在嗎?在這兒嚶嚶噎噎,悲悲戚戚的。吟詩作對、互訴衷腸,麻煩換一個地方,我們這是在工作。”我故意怒聲斥道。


    兩人的臉紅了。


    “賢聚茶樓,大肆酒家,這兩家店鋪的名字合在一起,不就是‘大賢’嗎?說不定這兩家的老板,正是當年大賢寺高僧的後人。我們進去問問不就知道了?”葉真立即用忘我的工作狀態,掩飾現場的尷尬。


    我笑了笑,說道:“高僧一般都是空前絕後的。不過,也不一定,那就有勞你葉公子跑一趟了。”


    “小事一樁。”葉真說完,從兜裏掏出一遝紅色鈔票,笑著輕輕在手心拍打數次,然後轉身走進了聚賢茶樓。


    一個小時後,他從兩家店鋪出來,兩家店鋪的老板均跟在他身後笑臉相送。


    “歡迎常來啊,有什麽事葉先生盡管吩咐,我們一定知無不言。”老板們的臉都要笑爛了。


    看來,葉公子屢試不爽的“糖衣炮彈”又發揮了奇效。


    可是與這些老板滿臉的興奮相比,葉真的臉上卻冷若冰霜。


    他走到我們麵前,輕輕搖了搖頭:“這兩家店鋪的確是有些年頭了,幾百年的曆史,傳了數十代,完全稱得上是百年老店。但這兩位老板卻從未聽說過大賢寺,祖上也與和尚沒有關係。至於這店名的來曆,據說也是祖上傳下來的,從未更改過,他們也從未探究過名字裏的含義。”


    我卻高興地笑了起來。


    和我預料的完全一樣!


    我對此的看法其實和葉真完全不同: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要是這兩家店鋪的老板都知道唐代的大賢寺,知道這店鋪是大賢寺分割而來,那寺裏如果真藏下了東西,哪還能保存至今。


    “別灰心,走吧,進去看看。”我也隨即裝出一副死馬當作活馬醫的架勢,拍了拍葉真的肩膀。


    不知道葉真給了多少小費,一進店,我們就受到了熱烈的歡迎,並準許參觀任何角落,包括廚房。


    我在賢聚茶樓開水房的灶台一角,發現了螞蟻的標誌。


    跟著它的指引,又在大肆酒家一間包房的影壁下,看到了滿牆用於裝飾的壁畫中的“神龜”。


    “老板,這壁畫畫得大氣磅礴,什麽時候畫的?”我讓葉真請來了老板,裝作隨意地問道。


    “有些年頭了,我記得當時有客人坐到這個包間,看見這麵影壁,非常有興趣,當即就表示要幫我重繪影壁上的畫,於是,就有了眼前的這幅。”老板笑逐顏開地說道。


    “影壁上之前就有畫?”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當然。聽我爺爺說,還非常精美呢,據說是哪個朝代的宮廷畫師畫的。”


    “宮廷畫師?!”這次連我身旁的葉真也驚唿了起來。


    老板一臉得意地說道:“我爺爺說,這壁畫是祖上傳下來的。所以這影壁,我家世代都視如珍寶。但你們也知道,再精美的東西,也逃不過歲月這把殺豬刀,再加上我們家又是開飯店的,這日積月累、煙熏火燎的,這壁畫也早就黯淡、斑駁了起來。不過聽爺爺說,以前也有先人想請人重繪此畫,一是家主不同意,說祖上傳下的規矩,唯獨這影壁不可輕動;二是有人偷偷請來畫師,但畫師一看這壁畫,都紛紛搖頭、轉身便走,隻扔下一句話:此畫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迴聞。所以,就一直保持著原樣。直到來了那兩位客人。”


    “兩位客人?來的人可姓翟?”我再次大吃一驚。


    這裏留下了翟家的特殊標記,肯定有翟家先人到訪過,那另一位又是誰?


    老板仰起頭,認真思索了一會兒,才搖了搖頭:“其中一位沒有報姓名,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姓翟,但另一位我清楚地記得,他說他姓閻,閻王的閻。”


    “你確定?”我連忙問道。


    老板瞟了我一眼,拉下臉來:“你什麽意思?我有必要騙你?告訴你,這兩位客人,當年就是我接待的。那個姓閻的客人,我印象非常深刻,他說讓我記住,他是來自廟堂的閻王!”


    老板說完,迴身看了一眼影壁,幽幽地說道:“而這幅壁畫,就是他在原畫的基礎上,重新繪製的。”


    “老板,你不是說,祖上不讓你們動這幅畫嗎?你怎麽敢輕舉妄動?”葉真笑道。


    “到我接手的時候,這影壁早已破敗不堪,隻能看出原畫大概的輪廓。反正已經是破罐子了,動一動,還能破到哪兒去?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唄。再說了,我也不是老封建。你們看看,我做的決定是不是很英明?這老閻王還真不是一般人,人家畫的,那叫一個栩栩如生。”老板誌得意滿地說道。


    我朝葉真使了個眼色。


    葉真連忙說道:“老板,謝謝你,其實,這壁畫雖然重新繪製過,但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


    “三十多年了。”老板補充道。


    “其實我們是中國壁畫的狂熱愛好者,對這壁畫一見傾心。老板你看能不能這樣,這間包房我就包下來了,我們想在這兒臨摹數日,夜以繼日的那種。價錢嘛,你隨便開。但我隻有一個要求,我們在這裏的時候,任何人不得進來。”葉真一臉嚴肅地說道。


    老板臉上都快笑出一朵花來了:“行啊,沒問題,你們想臨摹多久,就多久!”


    我和葉真都笑了。


    我們知道,老板不會拒絕這個生意。


    一個小鎮上的小飯店,一年能有多少生意?


    我們這個對老板來說,絕對是百年難遇的大生意,他豈能錯過。


    於是,我和葉真幹脆在這間包房裏住下了,而曾曉嬌則住進了旅店。


    我在“神龜”處把壁畫揭取下來,果然,牆裏暗藏玄機,我們找到了應該屬於《五台山圖》的壁畫殘片。


    我捧著剛剛從牆裏取出的殘片,微微閉上眼睛,讓腦子裏浮現出網格狀的棋盤,將《五台山圖》分割開來。


    我猛地睜開眼,對一旁還欣喜若狂的葉真淡淡說道:“明日出發。下一個寺廟,崇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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