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被古人廢棄的石窟,自然什麽都沒有,不過,馬上就快有了!”常勇笑著說道。


    我盯著洞壁,又看了看洞口的大木箱,驚叫道:“你們想把壁畫覆蓋上去?”


    常勇點點頭:“你還不笨。”


    我知道,這些壁畫雖算不上價值連城,但如果失去,絕對是一個重大的損失。


    隻要還能保存在這裏,我內心的負罪感就會大大減輕。


    我竟有一些失而複得的竊喜。


    “那還等什麽?趕緊開工!”我大吼道,“對了,還需要很多黏土,如果要重新上牆,地仗層得重做!”


    常勇見我突然像打了雞血一般,並沒有絲毫的意外,異常平靜地說道:“早都準備好了。”


    他衝著門口說道:“都搬進來吧,像之前一樣,都聽小翟指揮。”


    那五個人立刻走出洞外,隨即扛著幾袋泥土進來,在我的指導下開始和泥。


    “十天夠嗎?”看著我幹勁十足的樣子,常勇隨口問道。


    “夠夠的!”我大聲迴答道。


    於是,我傾注了我所有的精力、技術和熱情,開足馬力,加班加點,生怕他們臨時改變主意,重新處置這批封裝好的壁畫。


    必須得讓壁畫盡早上牆!


    第八天,當最後一個木箱空了之後,所有的壁畫,都找到了新的歸宿,在這裏安了新家。


    我這才如釋重負地輕舒一口氣,重重地坐在地上。


    這時,疲憊感才從身體各處鋪天蓋地地襲來。


    “小翟,你可真拚,把兄弟們都累得不輕。想不到,你快工也能出細活啊。”


    常勇也順勢躺倒在地上,抬頭仰望著洞頂上剛剛完成的傑作,稱讚道。


    其餘五個人也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麽快就完成了?來,讓我看看。”


    這時,那個熟悉的蒼老聲音飄了進來。


    不用看,我都知道是誰。


    老頭兒麵帶微笑地走了進來,步履輕快。


    他打開手電,仔仔細細地從頭至尾把洞壁上的壁畫看了好幾遍,特別是壁畫的拚接處,他看得尤為認真。


    “巧奪天工啊。想不到現在還有年輕人,能把這個營生做到如此極致!後生可畏。”


    最後,老頭兒滿臉驚訝,由衷地感歎道。


    我輕笑了一聲。


    對於自己的手藝,我從來沒有懷疑過。


    我從小酷愛玩泥巴,而且比同齡小孩更有天賦。


    當他們還隻會用土塊拚湊出拙劣的坦克模子時,我捏出的孫悟空,都可以插在泥人攤上賣錢了。


    當老爸看著我手中混雜著自己尿液的傑作時,臉上變得陰晴不定,幽幽地望著蒼茫的天空發了很久的呆,然後歎了口氣,喃喃道:“老天啊,多少年了,我們翟家做得還不夠嗎?什麽時候才能結束啊……翟彪,來,我再撒泡尿,你做麵鏡子照照……”


    雖然當時的我並不明白老爸是什麽意思,但他給我加量又加價的尿意,我是立刻就體會到了。


    當我把惟妙惟肖的鏡子交在他手上的時候,他狠狠地把鏡子摔爛在了地上,兇狠地說:“以後你再碰泥巴,我打斷你的手!”


    太莫名其妙了!


    我老爸隻是個普通的裝修工人,做了一輩子的木工,碌碌無為。


    十八歲那年,我高考落榜,前途一片灰暗。


    出人意料的是,平時在學習上對我要求甚多的老爸,竟坦然接受了我的失敗。


    “跟我去公司打工吧,我們翟家的祖墳,就從來沒有冒過文化的青煙。也許,這就是宿命。”


    於是,我成為了一名小木工。


    但對木工活,我實在提不起任何興趣。


    找了個機會,我偷偷溜了出去,隻給老爸留了一張紙條:“爸,我長大了,想要自己的生活。天地那麽大,我得出去闖闖。”


    在外省的一家裝修公司,我成為了真正的泥水匠人。


    小時候的天賦原來並沒有走遠,它可能會遲到早退,但從不會缺席。


    對於泥水活,我一學就通,很快,成為了這一行的大拿。


    不過,那個時候,裝修公司如雨後春筍一般,多如牛毛,又良莠不齊,行業前景並不光明。


    機緣巧合,我遇到了陳峰。


    這哥們兒中央美院畢業,科班出身,在裝修公司做彩繪。


    我們年齡相仿,很聊得來。


    這小子腦子活,很不安分,喜歡東遊西晃,但彩繪手藝,的確入了些化境。


    有一天,他神秘兮兮地對我說:“彪子,我相信你也看出來了,再在這兒幹下去,沒啥前途。前兩天,我去山裏的法廣寺閑逛,那裏的和尚,都是用麻袋裝錢。我立馬找了個老和尚一聊,才知道這座古寺自明代以來,香火一直很旺。老和尚告訴我,他們正打算把寺裏的佛像重塑金身,再把寺壁脫落褪色的彩繪重新修複繪製,還問我有沒有想法捐些香火錢,做點功德。我說,香火錢就不必捐了,你們可能都得給我,別讓錢來迴折騰,我就是幹彩繪這一行當的。老和尚見我年輕,開始不怎麽信,說讓我把牆角的壁畫重新畫畫試試。我這一出手,他就開始念經了:踏破鐵鞋啊踏破鐵鞋,得來全不費工夫。哈哈哈,我這錢得來也不費工夫。”


    陳峰拍了拍自己身上鼓鼓的衣兜,拉開一條縫給我看。


    好家夥,滿滿當當的錢,估計得有上萬塊。


    陳峰繼續笑著說道:“老和尚還說,我佛緣不淺,以後可能得常伴青燈……伴個毛,常伴青樓還差不多。但我臉上還是一臉的虔誠,仿佛受到了佛祖的感召,口裏喃喃道,我就想做個佛祖身旁的大內……大佛總管,常給佛祖沐浴更衣、清台掃塵,還望大師指教。老和尚說,這還不簡單?重塑金身之事,就交給你了。這下輪到我不信了,一個穿著一身破袈裟的糟老頭,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把沉甸甸的金錢……不,沉甸甸的佛祖托付給我了?我說,出家人不打誑語,大師,你不能騙我,否則,我可是要狂打出家人的。老和尚說,老衲說的話,什麽時候做不得數?我說,大師莫非是門口掃地的?老和尚說,阿彌陀佛,我是這裏主事的。想不到吧,這老頭兒是寺裏的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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