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抱歉地垂下眼眸。


    對方似乎立刻諒解了。


    “你又跟人扯上關係了吧。”


    “恩……可是。我卻什麽也做不了。”


    “也許這樣的結果反而好啊。”


    “咦?”


    他一直很擔心那個被留下來的小女孩。


    歎息般的語氣,白白輕輕摸著丹尼爾的頭。


    丹尼爾什麽也沒說。


    隻有頸於上的鈐鐺,地響了一下。


    「發現一名小女孩……是的,目前看起來非常驚恐的樣子……」


    黑衣男子正與「外界」聯絡中.,


    女孩完全不了解。


    那個人在說什麽?


    那個人在講什麽?


    另外一名黑衣人朝她走近。


    她全身一僵,更加緊繃。


    會被殺掉的。


    「你——」


    「哇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女孩呈現半瘋狂的狀態,開始尖叫掙紮。


    眼神空洞,有如故障的玩具。然後過了一會兒。又突然安靜下來,嘴巴張著。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看來她似乎遭到很嚴重的虐待,居然怕成這樣子……不過人還活著已經是大奇跡了吧……


    又有另一名黑衣人開口說話。


    「對啊……可是——好奇怪喔。你看,整間房裏都是娃娃跟玩具耶,相當可觀呢,多到有點誇張了不是嗎?」


    聽見這個疑問,女孩身旁的黑衣人歎了口氣迴答。


    「笨蛋。對方可是犯人耶。這些事情對那種行為異常的人,根本就不算什麽啊.


    「原來如此,也對啦。」


    「本來就是嘛。」


    黑衣人說完。又再重新環視整個房間。


    上了鎖的堅固房門,從外側封死的窗戶,房裏堆滿了玩偶跟玩具,幾乎要看不到地板。


    無論怎麽看——都是不正常的景象。


    永遠她。隻覺得害怕,隻覺得悲傷。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快來救我啊,爸爸|!


    永遠的父親……不,是扮演她父親的男子——已經死了.


    被某種東西追逐,衝到馬路上,結果被卡車輾撞死.


    那個追他的東西,叫做「幻覺」。


    精神耗弱的男子,腳步虛浮地在街上遊蕩著,治安員偶然看見,出聲關心一下,沒想到男子的反應卻是拔腿就逃。他覺得治安員追上來了,便認定是要來逮捕自己的.


    因為他.是一個犯罪者.


    過去曾經害死過人,並且帶走了小孩子的逃亡者.


    五年前。男子一如往常地物色各個住宅區,最後選上一個目標侵入。當時他才剛開始行竊沒多久,而且運氣很好,一直偷得很順利,所以非常大意,完全沒有防備。


    當他正在物色屋子裏的東西時,沒想到屋主夫婦卻突然迴來了,而且他還被目擊到。他跟那名丈夫打鬥,情急之下就用身上帶的刀子。


    屋主隨即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男子已經陷入瘋狂,接著又害死屋主妻子。


    然而,還有一名目擊者,他卻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一歲的小孩子哭叫的聲音,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剛才屋主妻子報了案,聽見警車的聲音,他立刻逃走.


    不知為何。居然帶著小孩子一起逃。


    他並沒有要害死人的打算,他隻是要錢而已。


    隻是想進去偷東西而已,一直以來都偷得很順利。沒想到,卻不小心害死人。


    男子逃走了.


    潛入喧囂的都會中.躲在過去曾教他偷東西的師父藏身用的洋樓裏。


    他穿起西裝,偽裝上班族的身分,不停地竊盜,一邊養小孩子。


    -——將小孩子取名為永遠。


    他以為這樣至少能夠贖罪。


    沒想到。不知不覺間,越來越疼愛這個小孩子。


    如果沒有這孩子,自己一定會完蛋的。所以他把孩子鎖在房間裏,甚至撒謊騙她。


    孩子長大成小女孩,將男子當作父親仰慕著。


    「啊啊.我的.水遠。最最可愛的永遠.哪裏也別去,這個世界沒有你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如果失去你,整個世界也會死去吧,我最愛的水遠。」


    據說男子在臨死前,口中還喃喃說著這些話。


    治安員調查了這名車禍死亡的男子的身分.


    結果這名男子的指紋,與五年前那起案件的犯人完全一致。


    事件得以一口氣解決.官方根據事前調查,找出犯人可能潛伏的區域,經過仔細搜索,再配合目擊者證詞,終於找到洋樓的所在,踏入圍牆裏的世界。


    然後,從裏麵救出五年前被綁架的孩子——現在是一名小女孩。


    小女孩被填滿整個房間的玩具包圍著,她非常驚恐,已經說不出話來。


    相關人士都以為她遭受到悲慘的虐待。為她流下同情的眼淚。


    真實就是謊言,謊言就是真實。


    小女孩被發現時,抱在手中的兔寶寶玩偶。她堅持不肯放開。


    非常害怕,精神受到強烈的衝擊,變成不會說話了。


    官方認定犯人的長期虐待是主因,決定將她送入精神病院。


    然而小女孩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仍然用不會說話的嘴巴。拚命地向大人們傳遞訊息。


    從她嘴型的變化,可以看出是「爸爸,你在哪裏」。


    日複一日,女孩始終專注地眺望著窗外的天空。周圍的人都以為她在尋找被殺害的親生父母,為她流下同情的眼淚。誰都無法說出口,不忍心告訴她父母親已經遇害的事實。隻不過——


    ——爸爸,我在這裏喔,你什麽時候才會來接我?


    不知道爸爸永遠不會迴來了,隻是一直凝望著天空。


    謊言就是真實,真實就是謊言。


    小女孩一直等待著永遠也不會再出現的「父親」.


    「那個從小房間出來外麵來的女孩子,現在怎麽樣了呢?」丹尼爾低聲說著。


    關於這件事情,無論是白白還是那名女的死神,都下得而知。


    「人的死期是已經注定好的,但是——人生並不是一切都注定好的.一個人的命運和生存的道路,有無限多種可能,即使不停地迷失,迷失,再迷失,終究還是會走到最後的終點。」


    話雖如此,白白依然不明了.


    這是一個充滿奉謊言的世界.但那個房間就是那名小女孩的全世界,就是屬於她的真實.隻不過……每個人都有想要消除的記憶,也有不想知道的記憶,而那孩子已經被迫知道了。如果命運是有許多種可能的,那麽永遠是不是曾經也有過更好的可能呢?


    她一定受到很大的創傷……


    被取名冬水遠的女孩,在出去「外界」的同時,已經失去這個名字。


    「可是啊」丹尼爾喃喃低語著。「如果繼續維持原本的樣子,她的未來永遠隻能在那間小屋裏度過……現在雖然受到了創傷,卻也產生了全新的未來,不是嗎?」


    ……應該……是吧……嗯……


    白白點頭表示同意。


    但眼中已泛起薄薄的淚光,彷佛隨時都要奪眶而出似地。


    「結果,我還是什麽忙也幫不上,什麽也做不到……我一直認為讓她知道真相是必然的……一直都這麽認為的……可是,這就叫做真實的世界嗎?也許說到底.其實應該讓她維持原狀才對?究竟哪一個,才是正確的答案呢?」


    看到如此多愁善感的白白,丹尼爾堅定地,而且用力地。對她說:「如果知道答案就不用這麽辛苦了啊.就因為不知道答案才需要經過幹辛萬苦嘛。更何況,對方是人類耶.白白你已經很努力了不是嗎?所以才會在這裏的不是嗎?雖然你實在是個愛哭鬼啦。」


    說完它微微一笑.


    白白也輕輕地笑了。


    那裏有一名少女。


    少女穿著紅色的鞋子。


    但她卻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穿著紅鞋。


    因為她沒有記憶。


    然而,少女背負著使命——


    奪取魂魄,取走別人的性命.


    這就是,從淚水中誕生的少女所背負之使命。


    掌管死亡,黑暗的使者。


    自己究竟為何誕生?


    為何會在這裏?


    於是。少女決定往前走。


    為了找尋自己。


    在黑暗中.孤獨的白色身影。


    誕生在淚水中,純白色的自己。


    為了尋找原因。


    用黑色的眼眸。專注地凝視這個世界。


    相信總有一天,會明白所有的道理.


    總有一天——


    ......


    他曾經很喜歡夏天。


    後來,又想要討厭夏天。


    她出現了.對他微笑著。


    就在遊泳池畔.她笑了。


    炎熱的夏天。


    在遊泳池畔.


    笑得很美麗.


    倒映在水麵上的月亮,輕輕地搖啊搖。


    伸出手,


    卻觸不到。


    怎麽也


    迴不去。


    一定是因為—


    受到傷害的,水遠都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每一次每一次,都會忍不住想,為什麽不發生在自己身上。


    受到傷害的,總是身邊重要的那個人。


    他沒有在看書,也沒有在用功,隻是站在放學後的圖書館窗邊.茫然眺望著窗外.


    在夏天到來以前,言野退出了社團活動.


    初中三年級.


    ——夏天。


    原本應該會是個特別的季節。


    言野是籃球隊的一員,擔任控球後衛,是校隊代表之一.受到隊友們的信賴.


    然而,他卻退出了。


    並不是因為覺得無聊.也不是因為感到厭倦.


    真正的理由,恩……身高沒有成長到預期的高度。可以說是原因之一,但也不完全是因為這樣的緣故。


    「我將來的夢想是進入美國人聯盟!」


    小時候對籃球的熱情.連自己都覺得很羨慕。


    或許.在他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就已經注定不可能了。


    大聯盟指的是美國職棒比賽,職籃比賽應該是nba才對


    言野之所以退出社團活動.最大的理由,是因為曾經發生過「那件事情」。


    他感覺到,自己應該還有其他事情要去做。


    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但實際上真正退役後.卻又發現沒什麽其他事情可以做的。


    也就是——很閑.無所事實。


    同學們在這個即將引退的時期,都特別投入社團活動。相對之不.從小學時代就一直打籃球到現在的言野,反而閑得發慌。會跑來圖書館,隻是以為這裏冷氣夠強.


    躲進來應該可以避暑。


    沒想到完全不是那麽一迴事。


    地球的溫度,每年都幾乎毀滅的驚人速度持續上升著。


    然而,這問學校卻開始提倡環保。實施節約用電,根本不開空調。


    言野直一想大叫聲「豬頭啊」!


    去年夏天他在蒸籠般的體育館打球打到快中暑的時候空調明明還強到會讓人爭身發冷耶。


    心跳稍微漏了一拍。


    原來隻是吊在窗邊的風鈴,樁風輕輕吹動而已。


    不是——那種鈴聲.


    從窗口看見的夏曰風景.


    遊泳社正在泳池裏練習中。


    社員人數很少,顯得泳池感覺過大。


    陽光經過水麵反射,投映到言野眼中。


    明明才剛退出社團活動,現在卻突然,想要加入遊冰社,


    如果現在——


    對了,明天有遊泳課。


    「明天……是嗎……」言野用自己也聽不見的聲音喃喃低語。


    本身並沒有任何意識,也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即使用再震撼的字眼,再大的音量去說,可能也沒辦法真正聽進去吧。


    明天不一定會比今天更好.


    所以,要努力活在當不。


    社團活動並不無聊也沒有使人厭倦,可是仔細想想.一直以來都隻是順其自然地進行著.就算繼續「順其自然」地進行不去,應該也可以得到樂趣吧。


    然而,那些認真把球場當作戰場.在其中追尋自我價值的家夥們,跟自己不一樣。


    如果繼續待在社團裏,自己也許會成為害群之馬.


    這個想法,才定他退出籃球隊的真正理由。


    應該還有其他要做的事情。


    應該還有其他能做的事情。


    自己究竟,想要做什麽呢,


    隻可惜,什麽頭緒也沒有.


    於是就這樣.曰複一日,看著時間走過.


    時間的流逝既輕且緩,但又全在轉瞬之間.


    以刹那的速度消失無蹤.


    而即使了即使如此,


    卻迢是感覺到自己,即將就要!!


    ——去死


    ——鈴。


    傳來一道鈴聲。


    伴隨著鈴聲出現的.是一名少女之姿的純白色死神。


    「——你已經,死期將近了.」


    少女死神以稚氣的嗓音,不可思議的成熟語調,對他這麽說。


    他躺在自己房間的睡床上.被告知這件事情。


    少女死神隆重其事地出示身份。


    白色身影配上醒目的紅鞋.身旁跟著一隻黑貓,手中拿著此自己置高的大鐮刀.


    這些特征反而讓她更不像一名死神。


    普通人加果被這樣莫名其妙的家夥告知這樣的一句話.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可能會考慮把對方送進精神病院吧。


    但是,他卻隻迴答一句[這樣啊」,便坦然接受了.


    就這麽接受了.


    那是一種抽象的感覺,就如同喜歡上一個人,是沒有什麽特殊理由的。


    順其自然,隻是順其自然而已。


    順其自然.仿佛從很早以前,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雖然覺得很荒謬.卻能夠接受少女就是死神這件事情。所以。自己應該會直一的如她


    所以.在近期內死去吧。


    即使不明白究竟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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