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你要鬧別扭鬧到什麽時候嘛!”


    白白說完,過了幾秒鍾——


    “……可是,可是人家……”


    丹尼爾縮著身體喃喃低語。


    “可是什麽?”


    “可是我真的很努力啊,一直很努力,非常非常努力耶。這樣還不行嗎?”


    “嗬.沒有這迴事。”白白溫柔地說。


    “真的嗎?”


    丹尼爾微拾起頭,偷偷瞧著白白的表情.


    “是真的,我很信賴你。”


    “真的?你真的信賴我嗎?”


    “嗯。”


    白白一點頭,丹尼爾的表情立刻閃閃發光,有如夏日夜晚的晴空.


    “太棒了~~~”


    對侍魔而言,被主人稱讚是一大榮耀,尤其被主人說值得信賴,更是會高興得手舞足蹈。丹尼爾一離開白白的手中,立刻啪搭啪搭啪搭啪搭地,用力振動翅膀,在四周不停盤旋飛舞。


    看到它興奮的模樣,白白忍不住微笑。


    真的,對於一個死神……而且是像我這樣一個死神,願意如此盡心盡力……」


    她說得很小聲,因此情緒正亢奮的丹尼爾並沒有聽到。


    如果被它聽到。肯定會表情遽變.馬上又生起氣來。


    情緒興奮到最高點的丹尼爾,咻——咻——地拚命飛,拚命飛,拚命飛,繞啊繞,繞啊繞,然後——掉下去了。


    「嗚哇啊啊啊~~~!一


    太過得意忘形,結果整個摔到地麵上。


    「哎呀.丹、丹尼爾?一


    白白急忙朝它墜落的地方降落。


    「丹尼——?」


    白白趕緊抱起已經眼冒金星的丹尼爾。


    不幸中的大幸是,雖然墜地的衝擊讓它頭昏眼花意識模糊,但似乎沒有大礙。不知這是否也要歸功於出身名門的血統,總麵百之,至少鬆了一口氣.


    當她說出信賴丹尼爾的同時,也代表了自己不能沒有丹尼爾。


    「真是的……你實在……」她低聲歎息,用力將丹尼爾抱在懷中。


    就在此時——


    「——恩?」


    有一股陌生的氣息.


    白白閉上眼睛,感應氣息出現的方向。


    然後她明白那是什麽了。


    ……有人?」


    剛才一陣慌亂,來不及掌握周圍的情況。


    此刻她所在的位置,是穿過都市叢林的高架橋下方,一群零散存在的古老洋樓。


    而且周圍築起高高的圍牆,彷佛要將自己從環境中隔離。


    但卻又出奇地明亮。


    四周都被大樓包圍,況且還是高架橋下的附屬空地,沒想到光線巧妙地穿過空隙照進來,再加上附近大樓的玻璃窗就像魔鏡,將光線都反射到這裏,擔任了照明的角色。


    不可思議的場所。


    尤其不同於其他建築物,錯落其問的洋樓,更讓此處宛如異世界。


    「……在那裏的是……不會吧……這種地方……居然會有人?」


    那是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獨自一人.仰望著天空。


    洋樓本身並不是很龐大的建築,但對這名小女孩而言.已經十分足夠了。


    她待在屋子裏。


    雙腳跪坐在窗邊的睡床上,從窗口眺望著天空。


    雖說是天空,從窗口瞧出去也隻有一個四方形|!被高樓大廈舉咼架橋切割得所剩無幾的——一方小小的天空。


    乍看之下,女孩的年紀大約五、六歲,長長的黑發整齊地編成辮子.服裝也是古董洋裝,整體外型有如洋娃娃般。


    更加令人覺得像是與「外界」隔絕,遺忘時間的異世界。


    女孩獨自一人,絲毫不感厭倦地專注眺望著天串。


    白白不知為什麽,突然覺得很像誰。


    卻不知道所謂的「很像誰」究竟是誰。


    隻是恍惚中,油然而生這樣的想法。


    因此莫名地感到在意,打算請丹尼爾幫忙連上天界的人類情報管理係統,設法取得女孩的資料。


    「丹尼爾,那個女孩子……啊……傷腦筋……」


    平常負責資料管理跟情報收集的丹尼爾遺在昏迷中.


    「唉——我對這種細節工作最不擅長了……」


    她無奈地輕聲抱怨著,閉起眼睛開始跟天界的中央管理係統連係。


    「好,然後……思,那個女孩的資料在……我看看……啊.找到了……咦?………………這是什麽……?」


    知道小女孩的身分了。


    但是,答案卻讓白白感到非常困惑.


    丹尼爾一醒來,發現自己的臉頰正被人強力拉扯,臉頰用力撐開的狀態讓它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發生什麽事情。


    所以——


    視線俏悄朝身旁的白白看過去.


    白白坐在床上。正輕輕偷笑著。


    捏它臉頰的人並不是白白,而是一名有如洋娃娃的小女孩。


    怎麽迴事,發生什麽事情了——它的視線再度對白白送出問號。


    「好像已經醒來了.把手放開吧?」白白對小女孩說。


    「哇,真的耶。真的會動耶!」


    小女孩聽話地放開手,


    聲音裏充滿了好奇心.


    一雙大眼閃耀著燦爛的光芒,盯著丹尼爾猛瞧。


    「你、你、你想幹嘛?什麽?」


    完全不清楚狀況的丹尼爾,驚慌失措地逃離小女孩,迅速跳到白白膝蓋上。


    「唔哇哇哇;啊——!一


    小女孩看到它的反應立刻哇哇大叫。


    「會說話耶」


    非常愉快又興奮,聲音越來越響亮.


    而丹尼爾則是越來越緊張,全身僵地坐在白白身邊。


    這到底,怎麽迴事?什、什、什麽鬼東西啊,百百?


    它害怕地問苦.


    「啊哈哈——」


    看到丹尼爾這副模樣,白白忍小住笑出來。


    「不要笑了啦!她居然看得到我,還能摸得到我.到底怎麽迴事你說明一下嘛!」


    尼爾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苫,聲量變得很小。


    「抱歉抱歉,這女孩的名字叫做……」


    「我叫永遠!」.


    在白白說以前。小女孩自己先說了。


    女孩——永遠坐到白白旁邊,盯著丹尼爾的眼睛看.


    「你好,丹尼,我是永遠!」


    她露出雪白的牙齒,笑容滿麵。


    這個是米米——這個是花花——這個是閃閃|!然後這個是小鯨:」


    米米是一隻兔寶寶玩偶。花花是隻塑膠製的人象模型,閃閃是鍍上銀漆的機器人玩具,而小鯨就是一隻鯨魚玩偶。所有的名字都非常直接簡單。


    永遠將房間裏的娃娃和玩具都二介紹給白白跟丹尼爾。


    等全部介紹完畢:水遠已經快喘不過氣來了,她的「朋友」實在非常非常地多。


    相當可觀的數量。


    可是,感覺很不協調。白白心裏想。


    女孩子的房間裏有絨毛玩偶,這很可以理解,但又加上男孩子玩的機器人,以及逼真的動物模型等等,種類跟年齡層都很混雜。


    「全部都是爸爸送給我的唷.水遠臉頰紅通通地開心說著。


    「然後呢?所以怎樣?為什麽我會在這裏?唉唷,白白——」


    「什麽事?」


    剛介紹完所有的朋友,連喘口氣的時間都還來不及,緊接著永遠又開始說明每個玩偶的性格跟特色。


    這時候,丹尼爾忍不住開口間白白。


    「為什麽我們要跟人類親近?而且還要被迫聽她介紹玩偶?居然已經自動叫我丹尼了……」


    它歪局興地眯起眼睛.


    然而.並不打算離開白白的膝蓋。


    「那些不是玩偶,是她的好朋友喔.」


    「喔。這樣啊……這不是重點啦,」


    「有什麽關係,反正一開始是你先闖進來的嘛。」


    「咦?」


    丹尼爾立刻迴顧自己的記憶,卻有一部分是模糊不清的。


    白白說的事情好像有。又好像沒有,似乎是有的樣子……


    「可、可是,這跟人類並沒有關係吧?」


    「為什麽沒有關係?」


    「還問為什麽……:」


    即使是自己的主人,丹尼爾也覺得快要氣暈了。


    「這根本不必問吧!她跟我們負責接引的亡魂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是嗎?」


    恩,所以呢?」


    「還、還有什麽所以!就連跟亡魂有關的人我們都不能任意接觸了,更何況毫不相幹的人類!」


    「無所謂啦,偶一為之不是也挺好的嗎?」


    這——點——也——不——好!」


    它傻眼了。


    對白白而言,所謂的規矩,彷佛是為了打破而存在的。


    丹尼爾全身無力,心髒也無力。規則已經被打破了,等著被上司罵吧。


    然而,它心裏卻又很明白,


    白白會腧越規範跟人類接觸,一定有她的理由,有其必要的理由.


    這次肯定也是一樣的——


    對小女孩畫百,丹尼爾是她第一次遇到會動的「朋友」。


    然後白白是她第一個遇見的人.


    永遠心裏這麽認定著.


    當然,事實上丹尼爾舉水遠的那些「朋友」並不相同。而白白也並不是人類。但水遠的年紀太小,無法理解這些事情,小女生並沒有足以解讀這些事情的認知。據她所說.自己從沒去過圍牆外,也沒去過屋子外麵,甚至不曾踏出過這間臥房一步。


    「因為爸爸說,不可以去外麵.」她又說:「外麵有很多恐怖的事情,因為永遠很特別,如果出去外麵,就會被壞人——被壞人殺掉喔。所以除了爸爸以外,百百是我第一個遇見的人。」


    說完之後真天真無邪地笑著。


    對小女孩而言,那個所謂的「父親」是多麽大的存在,而且是多麽地值得信賴,從她的言談當中白白已經充分感受到了。


    但所請「特別」的含意。以及「會被殺掉」這句話的嚴重性,她自己根本無法理解。已經知道背後意義的白白,想要迴應她的微笑,卻無法笑得很自然。


    丹尼爾察覺到白白的表情,也跟著心情複雜起來。


    這種事情就算經曆再多也無法真正習慣。


    因為白白總會帶著悲傷的表情……


    女孩太過天真的笑臉,於是變得——特別令人心痛。


    這個很可愛對不對,白白你看,這也是爸爸送我的禮物唷。


    永遠開心地說著,似乎非常習慣白白的到來。


    從那天之後。白白已經來過永遠的房間好幾次。


    其實也沒有做什麽,就隻是坐在旁邊看著她玩要。或是看著丹尼爾被她玩而已。


    偶爾也會說說話。不過到後來一定都會變成永遠自顧自地滔滔不絕。


    她大概也下想對白白提出任何疑問吧。因為包括外麵的世界,所有她想知道的情報.都會由那個所謂父親的存在來告訴她,全部由父親提供。


    就像她現在拿給白白看的那些東西一樣。


    「趁工作的空檔特地跑來,而且還連續來好幾次……你究竟打算做什麽?」丹尼爾小聲地問。


    「恩,我也不知道耶……」白白聳了聳肩。玩笑似地迴答。……反正還早嘛……」


    丹尼爾正要開始切入吐槽模式,就在這時候——


    喀啦——


    房間外麵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緊接著,白白跟丹尼爾在場的時候從未開啟過的房門,從外側被打開了。


    下一瞬間水遠的表情立刻散發出前所末見的光彩。


    「——爸爸,」


    房門緩緩開啟水遠朝門口開心地喊著。


    「爸爸,你迴來了,」


    永遠跑向那名走進房間的人物,抱緊對方.


    「工作辛苦了——」


    她邊說邊抓著那名男子的褲腳撒嬌。


    「爸爸,爸爸——」


    永遠所唿喚的男人,是一名二十多歲的斯文青年。


    男子對她微微一笑,將永遠抱起來.


    「我迴來羅,水遠。」


    穿著西裝,戴著銀框眼鏡,頭發梳得整齊服貼。全身散發著沉穩的氣息。


    「對了,爸爸。剛才啊,白白跟丹尼爾來玩耶……咦?」


    她正準備向父親介紹新朋友,卻發現那兩個人已經不見蹤影。


    消失了.


    「奇怪……白白啊.還有丹尼爾,剛剛還在的,可是不見了耶。永遠偏著頭說。


    「這樣啊,那大概是迴去了吧?」


    男子溫柔地說著.卻隻是在隨口敷衍她,他蹲下身子與永遠視線平行。


    「對了水遠,你沒有離開房間吧?」


    「我最聽爸爸的話,一直都很乖唷。」


    「是嗎,好乖。」男子說完便摸摸永遠的頭。


    永遠嗬嗬笑著,舒服地眯起眼睛.


    永遠.你一離開這個房間就會活不下去的.最近外麵有穿黑衣服的壞人到處走來走去.那些家夥是很壞很壞的壞人喔。萬一被他們看到,你可能就會被殺掉呢。不過你放心吧.爸爸一定會保護你的.」


    男子認真地講出有如電視劇般的事情.


    「嗯,」


    永遠也認真地望著男子,用力點點頭。


    永遠……你是最特別的……」


    「爸爸——一


    她撲進男子懷中。


    「啊啊,我的永遠……」


    男子很用力卻很慈愛地.抱緊小女孩.


    「白白,你想怎麽做呢?」丹尼爾問她。


    白白和丹尼爾。正飄浮在洋樓的上空。


    什麽意思?


    白白裝傻地說。


    「你又來了,我可清楚得很喔。你剛才是想說出那種事情的對不對?」


    「那是因為……丹尼爾,你不覺得奇怪嗎?」


    白白的表情突然陷入沉思。


    「奸像……不太對勁耶……」


    她始終認為心中所有的困惑,都可以憑著信念找到解答。


    無論那是多麽殘酷的答案。


    正因為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事情,才會這麽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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