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來臨,又新的一天。


    醒來——很不舒服,感覺差到極點。


    因為做了夢,其實自己還沒醒嗎?


    或是從來沒有睡著過?


    趕快,起床吧。


    “——起床了.”


    聲音聽起來有些遠。


    “快點,起床了。”


    聲音越來越接近,也越來越強烈。


    “不要再睡了,快給我起來。”


    他被搖晃著。


    意識不清楚.


    感覺很不舒服.頭很重,身體也是。


    他知道原因.


    是天生的低血壓,加上那場夢的關係.


    名符其實的惡夢,最糟糕的夢境。


    「還不快起來,要遲到了啦,」


    聲音更加強烈,身體也被晃得更激動。


    他也知道該起來了,但身體就是不肯聽話。


    強烈的疲憊感正侵蝕全身。


    「喂,下要睡了,不準賴床,」


    沒辦法。


    他起不來。


    「快點.起床啦!」


    就說沒辦法了啊。


    真是頑固的家夥.


    「你這死豬.還不起來是吧——」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一瞬間浮在半空中。


    砰——


    「嗚呃……:」


    發出青蛙摔爛的聲音,整的人摔到地板上.


    強烈衝擊終於讓眼睛——稍微睜開一點點。


    睜開一條縫的眼睛。


    模糊的視線看見一道人影。


    「怎麽樣,醒了嗎?」


    人影如此問他。


    「……大哥……唔……」


    「不準睡!」


    始終沒有真正清醒過來。


    他向來自詔是個有原則的男人.


    四周香氣濃鬱。


    很香,但是——


    「喝吧。可以讓你清醒一點。」


    葉誠望著眼前的咖啡杯,裏麵裝滿黑色的液體。


    熱唿唿地,不斷冒著蒸氣。


    脖子開始滲出汗來。


    這也難怪。已經換季了,夏天即將到來.


    真悲慘,還要喝這麽熱的東西……


    算了,既然都特地準備了,就暍吧。不過在喝之前——


    ……給我砂糖跟牛奶。


    眼皮幾乎要閉起來,狹窄的視線從黑咖啡移到煮咖啡的人身上。


    「笨——蛋,這是用來提神的,當然要暍黑咖啡才有效啊.」


    然而對方——葉誠的哥哥.葉山卻駁迴的要求。


    兄弟兩人在租來的公寓裏一起生活著。


    家事由兩人平均分擔,但三餐全部由葉山包辦,因為他唯一的興趣,就星烹飪。


    穿著圍裙,身上已經換好幹淨白襯衫搭配深褐色長褲的貴樹,走到餐桌旁,在葉誠對麵坐下。


    葉山誠駝著背.垂下頭去。


    剛睡醒的頭發蓬鬆散亂,看起來非常頹廢。


    ……我不敢嚼黑咖啡……


    「你是小朋友嗎?」


    一不是啦……我已經高一了……十五歲了啦……可是早上攝取糖分能幫助大腦運轉……這是林騰老師說的啊……


    「誰是林騰老師啊?咦,不會吧!難道這是一個笑點嗎?你是在講笑話嗎?」


    葉山以為葉誠在講冷笑話,憋著笑說好無聊。


    「不是啦……李騰老師是教體育的.是女籃隊的顧問啦……戴著眼鏡,還留落腮胡……」大腦還沒開始運作的李誠,非常認真地向哥哥解釋.


    好了啦,不用講得那麽詳細,趕快趁熱喝吧。


    葉山隻顧著吐槽二愣子葉誠。沒注意到現在都快夏天了,自己還說出趁熱暍這種好笑的台詞。兩人真不傀是兄弟。


    哥哥把砂糖跟牛奶放在葉誠麵前。


    葉誠邊發呆邊拿起來加到咖啡裏。


    堆成小山的砂糖。


    葉山誠視甜如命,對他而言黑咖啡根本不是人喝的東西.


    通常砂糖都要加個三大匙。


    「唿……」


    暍完咖啡,雖然不知道林騰老師說的話是真是假,至少腦子終於開始運作了。


    這已經是距離鬧鍾響完以後四十分鍾的事情。


    由於他的賴床惡習非常嚴重,因此鬧鍾總是會設定提早一小時.幾個鬧鍾同時響起。然後再多幾個相隔數分鍾輪流響。不過這些幾乎都沒有用,最後還是要由哥哥叫他起來,然後發一陣子呆才清醒。


    喝完咖啡,接著便將吐司跟火腿蛋胡亂塞進肚子裏.


    早上完全沒有食欲可百,是因為被迫起床的關係吧。


    尤其是最近,爬不起來的症狀跟食欲都越來越惡化.


    「你還在幹嘛,要遲到了耶.」


    他吃完早餐還坐在桌前發呆,哥哥葉山開始催促。


    一知道啦。


    他邊迴答邊伸出手去拿放在旁邊的紙袋。


    裏麵是分裝成好幾徘的藥丸。


    用紙尖輕壓部分,拿出兩顆藥來,配水吞下喉嚨。


    這些藥是屬於鎮定劑的一種。


    由於從小就開始服用,已經養成習慣,很難戒掉了。


    而且最近或許因為惡夢的關係,用量也逐漸增加。


    葉山曾經也需要類似的東西,但隻有一陣子而已,下像葉誠長時問服用。看著誠因為長期依賴藥物.已經認為吃藥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葉山對此感到不安。


    雖然沒什麽藥物依存症或副作用,但總覺得養成習慣不太好。


    時間下停地流逝。


    那些無法抹滅的傷痕,必須永遠掩藏嗎?


    再這樣下去,未來是永遠也不會到來的.


    之後,兄弟倆一同走出公寓。然後葉山前往車站搭地鐵上班,而他自己則是徒步朝學校前進。


    盡管才清晨,太陽已經開始散發強烈的光與熱。


    明明還在夏天的入口處,窒悶的空氣卻已奪走全身的力量。取代之的是莫名的倦怠感。


    白襯衫穿得很隨性。衣口敞開著,製服已經被汗水浸濕,貼在身上感覺很下舒服.


    「唉……好累……」


    一頭沒整理的亂發,駝著背,他無精打采地走在通往學校的路上。


    雖然個子長很高,但完全不注意姿勢,導致有駝背的壞習慣。


    就在這時候,他突然抬起頭來。


    鈴......


    受到鈴聲的吸引。


    柏油路麵被陽光曬得滾燙,景物在熱氣中晃動著。


    眼前——有一名少女。


    她站在圍牆上。


    在搖晃的風景中。在陽光下,宛如一朵冷然綻放的白花。


    純白色的洋裝,加上醒目的紅鞋以及白發。


    如果不是旁邊多了一隻係著大鈴鐺的黑貓,簡直就跟童話故事裏出現的「天使」沒什麽兩樣。


    如此特別的少女,卻沒有任何人注意。


    來往的行人都正在趕時間,腳步匆忙地從少女麵前走過。


    然而就算再怎麽匆忙,沒有人看她一眼實在太奇怪了。


    這裏是鄉下地方,人口並不多,即使不像大都會那樣人潮洶湧。早晨通勤通學的尖峰時間。人影也不算少。但是卻沒有任何人發現,仿佛少女根本不存在似地。


    不,這些人並非沒有發現。而是沒辦法發現.


    對一般人白白,少女應該是不存在的,因為這些人的眼睛看不到她.


    隻有自己是例外。


    啊,原來如此。他心裏想,自己看到「那種東西」了。


    葉誠看得到一般人肉眼看不見的東西.


    比如說,已經死去的人的身影——


    到目前為止,就算看見了,也絕對不會去靠近.


    雖然已經習以為常,還是會害怕。


    而且,看得到本來就是一件討厭的事情。


    會讓他覺得自己不是人類,而且每次有感應的時候,一定會伴隨著劇烈的頭痛。


    所以從來也不想要跟那些東西有所交集。


    可是,他不小心跟少女四目相接了。


    咦?奇怪了。


    居然沒有頭痛。


    少女並未露出驚訝的表情,不過——


    「哇,我們都還沒主動現身,這家夥怎麽看得到我們?」


    睜大眼睛發出驚唿的,是那隻黑貓.


    它以少年的聲音。開口說了話。


    「咦……它會說話啊?」


    真特別。不過這是他第一次跟所謂的「靈界朋友」對話,因此心裏想著或許沒什麽


    好奇怪的。


    少女依然不發一語,隻是盯著他看.


    仔細一瞧,這名少女其實很美麗。


    雪白的肌膚襯著有如塗上腮紅的桃色臉頰。


    雖然容貌還很稚氣,輪廓帶著一點圓潤,但眼鼻清秀。有股成熟的感覺。神秘的姿態,令人幾乎要忘了唿吸.


    少女實在看太久了,葉誠不由得心跳加速。


    我……我臉上,有東西嗎?


    他緊張地問出這句老套的台詞。


    一沒有……


    少女說著便像蒲公英般,輕飄飄地從空中降落到柏油路麵上。


    黑貓跟著跳下來。


    「喂,幹嘛一直盯著白白看啊。」它口氣不善地說。


    白白似乎就是少女的名字。


    「啊,沒有,我沒有一直盯著看啊。」


    聽見貓會說話,還是有點怪怪的。


    他蹲下去,與黑貓視線平行。奇妙的黑貓,隻有尾巴末端是白色,可愛的外型,與說話態度完全背道而馳。他覺得很有趣,但不敢笑出來。


    誠想伸出手想摸摸它,結果——


    「不要亂來!一


    馬上被避開了。


    啊……這是你的貓嗎?」


    氣氛有點尷尬,隻好轉頭問少女。


    「不是我養的貓……丹尼爾是我的工作夥伴.」


    少女——白白語氣平淡地迴答。


    果然和第一印象相符,聲音稚氣但語調相當沉穩。


    真下可思議。


    「喂,你為什麽能看得到我們?明明還沒現身.應該是隱形的啊。」


    名叫丹尼爾的黑貓訝異地看著他。


    呃,這個……我的體質好像能看到不想看的東西.比方說像你們這曲一幽靈之類的……


    葉誠覺得自己在匪夷所思的場合說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話。


    看到不想看的東西,然後又跟不該看到的少女和黑貓交談.


    結果丹尼爾聽了立刻發火。


    「喂,你說我也就算了,居然說白白是幽靈!她可是嗬死神耶!」


    死神這個字眼,讓記憶的碎片,產生一陣刺痛.


    「死神……?」


    「沒錯,就是死神.」


    「唔……」一


    「不是啦,是死神啦,死——神——,」


    「真的假的啊,什麽死神。少騙人了……」


    「才沒有騙人咧,真是個笨家夥,來吧,白白,」


    丹尼爾卷起尾巴,前腳俐落地抓住白色末端,形成一個圓圈。


    白白將手伸入圓圈裏,然後像表演魔術一樣,拿出類似名片盒的東西。


    「按照慣例的開場白——你好,我是死神,請多指教。一


    她表情未變。伴隨成熟的語調,出示一張id卡。


    看樣子似乎是死神的身分證。


    「好正式的自我介紹,不過你特別另類呢。」葉誠苦笑著,搔了搔臉頰。


    他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並非因為白白跟丹尼爾看起來不像死亡的使者。


    也並非因為已經習慣看到幽靈之類的東西。


    而是因為從很早以前,葉誠就知道這些都是真實存在的。


    以前,他曾經看過一次死神。


    ......


    隨風飄散的氣息,引誘著食欲。


    不知道是哪個學年哪個班級正在上烹飪實習課,家政教室的抽風口。傳出陣陣咖哩


    這麽熱的天氣,居然還吃咖哩……


    不過……真的很香啊……


    葉誡坐在學校巾庭的長椅上。吸著鋁箔包裝的咖啡牛奶。


    第三節下課時間.早餐已經消化完畢,胃袋空空如也,達到空腹的極限。


    對正值成長期的他而言,這是攸關生死的問題.


    話雖如此。學生餐廳要到第四節下課才會開放.


    隻能先到販賣機買些果汁飲料,撐過這段時間。


    可是,咖哩的香味不停地刺激著食欲。


    既然這樣的話——


    「啊,今天二正要吃咖哩飯!」


    他邊哀嚎邊往後躺。


    這時候——


    突然與人四目相接。今天已經第二次了,隻不過這次是普通人類。


    「恩……?」


    他維持向上仰望的姿勢,發出疑惑的聲音。


    庭院正對著葉誠的班級.一年六班教室,從窗戶就可以直接眺過來。


    而距離兩公尺前方的窗口,有一名女同學正看著他.


    不知道是因為他張著嘴表情呆滯,遺是因為四目相接的尷尬氣氛,那名女同學微微一笑。


    這樣繼續發呆很蠢,所以他坐起來。


    轉過去朝著女同學的方向.


    長頭發。畫著淡妝的麵容。


    葉誠對她的印象不算差。


    整體麵言是個可愛的女孩子。但並未留下太深的印象。


    雖然高中入學已經一陣子了,對班上同學的名字跟長相有時候遺是會連不起來.更何況自己也沒有用心去記。


    她的名字……對了——


    ——是安安


    因為開學沒多久,就聽過各科教師異口同聲地說這個名字,而她每次都會雙頰染著紅暈,一臉不好意思的模樣.或許就是這個小動作,讓她博得班上男生們的好感。


    據同學們說,今年是所謂的「豐收年」.


    簡單講,就是新生當中出了許多漂亮女生。


    原來如此,他對某些特定的女孩子沒什麽興趣。而對可愛的安安也沒什麽印象。


    「下課時間結束了喔。」安安說。


    「喔。」他離開長椅。


    走出樹蔭,強烈的陽光很刺眼。


    伸手攀住十色旁邊的窗框,金屬製的部分已經吸了不少熱。


    他不想一直抓著高溫的鋁窗,於是迅速翻入教室裏。


    這麽熱的天氣,居然還會想吃咖哩啊。」安安說。


    「呃?」


    他反問,隨即又想起來。


    「啊.剛才……被你聽到了?」


    在長椅上的喃喃自語。


    沒想到會被聽見。感覺有點難為情。


    「對啊,我聽到羅.你說今天要吃咖哩飯」


    說完她笑了笑.


    和課堂上緊張的聲音截然不同的開朗語調。


    而且。笑起來比想像中更可愛.


    學校俗氣的製服穿在她身上也顯得不那麽俗氣了。


    雖然賞心悅目,卻也沒產生多大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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