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自己跟剛才-樣遭受蠻力痛毆,不過比那更教人擔心的是,身體完全不聽使喚。


    身子爬不起來,腿部還徹底失去了知覺。


    手還握得住武器已近乎奇跡,但這樣的奇跡在目前這個狀態卻是發揮不了用處。


    敵人逐步走近。她身形駝背,兩隻手無力地下垂。


    八成也是受到複雜性骨折的重傷。


    但她看起來似乎完全不覺得疼痛。


    雙眼空洞無祌,臉色慘白,唯獨嘴唇扭曲著,仿佛是在微笑一樣。


    ──我得快點治療傷勢。


    藍陽拚命讓意識分散到全身。可是即便是鹿族,也不可能在瞬間治療好肋骨還有折斷的脊椎。


    夭在倒地不起的藍陽麵前停下了腳步。


    噗。


    一如在踢皮球般,夭的腳趾深深陷入了。


    藍陽的身體往正上方整整浮起五十公分。


    「嗄……啊。」


    夭蠻橫地揪起了藍陽的領子。


    鏘啷一聲,她最後的反擊希望──武器掉到了合成木質地板上。


    被拉離牆壁的藍陽吃了一記側踢。


    倒地的瞬間,夭提腳往她踩去。這迴受創的部位是腿。


    藍陽早已感覺不到什麽痛楚。


    但身體受到破壞的惡心不舒服感覺仍教她害怕得全身起雞皮疙瘩。


    此時的她已如汪洋中的一艘破船。


    無力反抗,隻能一再受到翻弄──


    夭的瘋狂暴力開始殘忍令她無力反抗。


    如夏景預料,雙胞胎把火力全集中在葉亞一人身上。


    她們倆瞧也不瞧夏景一眼。應該是有接到絕不可傷害夏景的命令吧。但這也給了夏景大好機會,或許這就是突破僵局的關鍵。


    所以夏景把武器安在地板上,集中意識準備從後偷襲雙胞胎。


    然而──下一秒發生在夏景身上的現象,令本人也大吃一驚。


    侵蝕地板的意識無預警地停住了。


    無法成功支配。換句話說,地板沒有如夏景所願。


    接著,夏景感覺腦袋一陣頭暈目昡,胃部像是要幹嘔一樣,夏景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巴。


    「……咕……!」


    這是怎麽迴事──?


    夏景原以為這不舒服的感覺是金枝故障所造成。不過,武器當然不可能沒來由地失去作用。原因是出在別的地方──說穿了就是夏景身上。


    「難道說……」


    直到這時,夏景才發現全身籠罩著一股抗拒感。


    不可以,我不要──無關乎理性,內心在如此呐喊著。而且身體無意識地順應了內心的懦弱,導致他發揮不出金枝的力量。


    不可以。不可以再犯下殺人的過錯。


    我不要,我不要再經曆這種痛苦的經驗。


    夏景當然完全沒有想要殺害雙胞胎姐妹的念頭。他隻是想讓地板伸出幾根枝條牽製她們而已,隻是想利用背後攻擊妨礙行動而已。他沒有想殺人,可是卻──


    那一睌的記憶又緩緩浮現。


    殺了秋吟的記憶。


    不受控製發出尖叫時的記憶。


    腦袋因罪惡感和懊悔而天旋地轉,那是一股令人嫌惡的感情。


    本以為自己已走出了陰影。本以為自己做好了再戰一次的決心。


    然而,一旦真的上了戰場,如影像倒帶般的抗拒感便開始攻擊自己。與本身的意誌無關,恐懼剝奪了行動的能力,一如詛咒一樣。


    秋吟在臨終之際說過這樣的話:


    ──這麽一來,你就是屬於我的了。


    「……的……!」


    原來──是這個意思嗎?


    就算想法再怎麽豁達,記憶還是無法抹滅。不僅無法忘記,潛意識甚至還抗拒克服那個心理障礙。隻聽見潛意識在喊道:我不想再承擔,我不想再承擔那樣的感受了。


    眼前,葉亞靠武器勉強跟雙胞胎姊妹戰得難分難舍。雙胞胎不但占了二打一的人數優勢,而且兩人配合的默契還十分完美,即便是外行人也看得出來。夏景不能再做壁上觀。可是身體就是不聽使喚。


    「欸,大哥哥。」


    這時──瞧夏景咬牙切齒地在旁觀戰,雙胞胎的其中-人突然脫離戰鬥,朝他走去。


    「夏景!」


    葉亞大喊一聲準備趕來,卻受到另一名少女的攔阻。


    頭發綁在右半邊,不知是莎莎還是香香的少女說道:「被南宮姊姊說中了……就算大哥哥有來,大概也發揮不了戰力、可以放著不用管他。」


    「……什麽?」


    ──南宮她這麽說?


    「原因是你殺了秋吟姐姐的關係對吧?不過我不懂耶。殺了一個人後就失去了戰鬥的能力,太奇怪了。」


    「給我閉嘴……」


    「就算你罵我,我也不可以生氣。因為人家吩咐我絕不許對大哥哥你動手。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少女露出陰笑,然後轉頭麵向葉亞。


    「而且我們現在正忙著跟枯葉姊姊玩遊戲呢!」


    「別把決鬥當兒戲!」


    葉亞厲聲大喝,但雙胞胎姊妹仍兀自呀呀尖叫,到處奔竄。


    形狀不定的刀劈開龍卷風。曲折的刀鋒和真空旋風正麵互擊。


    葉亞以風為武器,承受時而從兩側時而從上下兩方、又或同時從正麵殺來的攻擊。


    雖然一開始還戰得虎虎生風,但隨後慢慢地陷入被動,攻擊次數減少,逐漸偏向守勢。


    「搞什麽……東西啊!」


    夏景握拳毆打顫雙腳。要說恐怖的話,失去葉亞才是最可怕的結果,為什麽自己就是無法戰鬥?既然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麵前,那更應該要而戰才是──但秋吟的詛咒卻偏偏像看不見的透明冰塊般,凍結了夏景的身體。


    「瞧你那窩囊的樣子,夏景。」


    在房間一角冷眼旁觀戰局的田誌向夏景投以侮蔑的視線。


    「半調子的覺悟造就你現在的模樣。隻要扼殺掉自己的心,哪裏還有什麽痛苦和恐懼?連這麽簡單的事也辦不到的家夥,真以為自己可以阻止我們夫妻……阻止她們那幫人嗎?」


    「你給我……閉嘴。」


    殺掉自己的心?開什麽玩笑。要是真這麽做的話──那就等於低頭認同了藍陽,阿夜以及眼前田誌一直以來的生存方式,夏景過去始終對他們的生存之道抱持否定的態度。


    就算以這種心態幫助葉亞,她也不可能高興。


    如果不能以夠格和葉亞並肩作戰的覺悟站上前線,一切都會孌成謊言。


    夏景很清楚。所以自己一定要設法克服眼前這道難關。理智上十分明白這個道理。


    夏景忍住了作嘔欲吐的胃抽搐。


    為拒絕戰鬥的身體打氣。


    再試試吧,豈能失敗一次就輕言放棄。


    ──住手。


    但腦子裏還是響起了抗拒的聲音。


    ──我勸你還是別出手比較好。


    迴過神來,那個聲音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是秋吟那令人恨得牙癢癢的清亮嗓音。


    ──因為夏景同學你一定又會殺人的──


    「給我閉嘴,秋吟!」


    不如拿金枝刺傷自己,或許就能控製自己行動了。


    就在夏景靈機一動,自暴自棄地準備實踐這個想法時──


    「……真是的。」


    背後出入口一帶傳來了一聲歎息。


    「你在做什麽呀?夏景哥哥。」


    「咦……」


    夏景轉頭迴望身後。雙胞胎也火速拉開和葉亞的距離,注視這個方向。


    然後,在眾人的注目之下──


    隨著一個失望中又帶有擔憂──


    「如果身體動不了,好歹出張嘴罵迴去吧……不然你脖子上麵那顆腦袋究竟是為何存在的啊?」


    可是卻又顯得嗆辣無比的稚嫩嗓音──


    「你當我這顆頭存在的價值就隻是為了出張嘴罵人嗎……」


    「啊,我都忘了,其實還會耍耍嘴皮子嘛。沒說清楚真是抱歉。」


    林羽──緩緩走進了診療室。


    林羽瞅了轉頭的夏景一眼,接著把視線依序轉向葉亞和雙胞胎姐妹,最後停留在田誌身上。


    她的眼神隨著映入眼簾的人物的改孌,漸漸變得銳利。


    「……你怎麽會出現?」


    夏景詢問。明明還沒跟砂子連絡,她如何知道院內發生狀況?


    「先跟你說聲抱歉,夏景哥哥。」


    林羽看也不著夏景,一副絲毫不感到愧疚的模樣迴答道:「我們事先在夏景哥哥的衣服裏夾藏了竊聽器……畢竟情況變化莫測,為求慎重起見隻好出此下策。」


    「啥?……咦?」


    夏景慌忙東張西望地檢查身體。與其說找不到竊聽器,不如說完全不知道自己何時被裝了那種東西。


    「順道一提,是找提議這麽做的。」


    「你喔……」


    簡言之,林羽考慮到先發部隊有可能因突發因素而失去聯絡,所以才在夏景身上安裝竊聽器,好實時掌握院內所發生的情況。


    這麽說來,夏景都忘了。


    這家夥懷有鹿族……應該說,她懷有一般小孩都有的疑心病和壞心眼。


    看來她似乎是覺得欺敵前得必先欺騙自己人。


    「不過,就結果而言確實是因此得救……嗎。」


    「好了。」


    林羽撇下夏景,「鏘」一聲亮出雙手的鐵爪。


    她瞪著雙胞胎,如猛獸般露出尖牙。


    「被甜言蜜語騙得團團轉的笨蛋大人留待稍後再處理。你們這兩個善惡不分的白癡雙胞胎,盡管放馬過來吧。竟敢做出企圖傷害葉亞姊姊的不敬行為……本家守護者讓你們嚐嚐教訓!」


    林羽矮小的個子充滿騰騰殺氣。


    -如在唿應她的喊話般,葉亞也稍稍沉低身子。


    「嘻嘻,狀況變得有趣了耶,莎莎。」


    「對呀,香香……開始有趣起來了喔。」


    雙胞胎隨著冷笑重新端起武器和林羽,葉亞兩人對峙。


    另一邊。


    藍陽還能勉強保有朦朧的視線,或許是因為痛覺鈍化了的關係。


    話雖如此,她現在的氣力也不足以治療持續惡化的傷勢。她現在能做的,隻有拚命思考該如何掙紮反抗。


    所以,對於從旁邊傳來的大叫,藍陽完全來不及反應。


    同時也沒能對於緊接著響起的、如同狗在嚎叫般的刺耳聲響做出反應。


    那聲音傳進了耳裏。瞬間──藍陽被夭倒吊起來,摔到了地上。


    「……該死!」


    聲音的主人──安野火速往兩人直奔而去。背著武器,頭戴耳機的模樣雖然顯得有些不協調,不過她的表情十分嚴肅認真。


    安野竭盡全力把夭踹開,同時抱起藍陽,把掉在地上的右腳和武器一並撿起,往後方跳躍。「沒想到她連掉在地上的東西也會幫忙撿,還真是體貼。」藍陽以模糊不清的意識思考著這種無聊小事的同時,臉頰遭到來迴摑打。


    「藍陽,你還好嗎!?」


    安野拿下耳機往地上一丟,對著藍陽大喊:「對不起,我把你的腳也……我也是不得已的。」


    「我、還好。」


    嘴角汩汩流血的藍陽擠出聲音迴答。


    「小心、她……」


    藍陽指著三公尺外的夭。


    樅使失去了右腳和左手,她仍未擺脫的瘋狂恢複理智。


    安野雖然前來助陣,但危機尚未解除。藍陽也很想盡快治好傷勢,讓自己恢複戰鬥的能力。無奈她身受的是隨時有可能失去意識的重傷。目前最多隻能把維持生命所需的內髒修複到堪用的程度,之後必須仰賴補充營養或充足睡眠的方式來幫助體力恢複。


    關於戰鬥方麵,安野也跟藍陽一樣,幾乎可說是外行人。麵對攻擊力淩駕了驍勇善戰的鹿族的夭,究竟能撐多久還是個問題。


    不過,安野的情緒顯得異常冷靜。


    「夭姊,為什麽……」


    安野定晴注視著夭那慘不忍睹的模樣,緊抿嘴唇。


    那樣子絲毫不像有察覺到危險在逼近似的。


    「別開玩笑了。這樣的你……」


    最後,她別過了噙著淚水的眼睛。


    「安野……」


    ──現在不是說那種話的時候了。


    安野默默地向想要開囗如此說道的藍陽搖頭。


    「不用擔心。」


    與此同時,夭縱身一躍。


    那個舉動已經形同野獸。


    但安野還是麵不改色,就像在後悔-樣喃喃自語這。


    「早知如此……當初應該讓藍陽學姐把這東西帶在身上的。」


    她把從懷裏拿出的東西舉到夭的麵前。


    一顆圓圓的的黑色珠子。


    藍陽兩眼圓睜。


    那是以前秋吟所使用、能展開刀槍不入結界的寶物。


    「……」


    嗡。


    夭的身體被無形的障壁擋在外頭,反彈迴去。


    不知是因為衝撞的勁道太猛,或者她沒能設法化解衝擊。夭在走廊上滾了將近五公尺,直到力道消失才停止不動。


    「我本來也不想使用這種朿西,因為帶給我的印象太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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