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趕緊加快腳步。


    雖說現在有葉寧幫忙牽製住了兩名敵人。


    但二打一的形勢十分不利。


    要是阿代過於難纏使葉亞不太好應付那就糟糕了。


    “安野,快來幫我!」”


    夏景催促一同前來廚房的安野。


    但她卻麵色沉痛地將嘴抿成一直線,杵著不肯行動。


    “喂,安野!”


    “……我——”


    安野嘟嚷道:「我真的非打不可……嗎?」


    她的表情彷佛快痛哭出來似的。


    夏景過去從未看過她露出那樣的表情。和平時總是落落大方的她不同,安野露出了極為懦弱的神色。


    夏景可以理解她為何會如此躊躇。


    安野的猶豫是迫於和阿夜——和自幼仰慕的少女敵對所導致。


    「……你在說什麽傻話?」


    然而,能理解卻不代表可以接受。


    安野和阿夜對峙這已經不是頭一遭。聽葉亞說,當時安野展現了奮戰的意念。可是到了這個關頭,她又卻步不前了。


    「我很清楚你提不起鬥誌,我個人也很不願意於阿夜為敵。可是,現在這個狀況並不適合和她講道理……」


    「不是……不是那樣的!」


    安野搖頭。


    「上次安野曾挑明跟我說:‘忘了吧,要忘記戰鬥還是忘記我,端看你的選擇。’可是我……」


    就像懊悔不已同時又哀傷得不能自己似地。


    「可是我現在還無法做好覺悟啊!」


    「……安野。」


    夏景這才明白。


    基本上,安野是個一日一下定決心,便不會心存迷惘的少女。正因為如此,她對自己處於猶疑不決、隨波逐流的心態下行動的現狀產生了抗拒感。


    過去,夏景一直以為她早已下定了決心要擊敗繁榮派,救迴李崎、保護葉亞、說服阿夜,使鹿族重迴和平的懷抱。


    然而那隻是夏景一廂情願的誤解,事實並非如此。


    安野始終不曾擺脫迷惘。不對——還是說,她是因為外力的影響才發現自己仍舉棋不定的事實呢?


    恐怕是那個時候的影響吧。


    上個月某一天放學,夏景被阿夜點出矛盾之處羞辱了一番之後,接著安野也被阿夜說了些什麽。


    「嘖……哪壺不開提哪壺。」


    夏景的這聲咂嘴和埋怨針對的是阿夜。


    她的行動原理都確實經過了計算。她為了青梅竹馬——王川的幸福,不惜狠心拋下一切、甚至自己的幸福與生命也可棄之不顧。


    見識到那麽強韌的決心,任誰都會動搖。


    就連夏景也不例外。曾經就自己是否是無能、卻又好高騖遠地冀望拯救所有事物的不切實際蠢蛋的問題自問自答了一番。


    安野大概也是一樣吧。不對,立場與阿夜相仿的她,內心的糾葛比夏景更嚴重。她沒辦法拿我跟阿夜的情況不能相提並論,這種理由來一笑置之。


    「安野!」


    夏景用力抓住她的手臂,拉了她一把。


    「現在先不要想那麽多!我們又不是要殺了阿夜。葉亞一定也沒那個打算的!」


    夏景以小聲、但又盡可能顯得強硬的口吻叱責。


    「我知道……但是……」


    即便如此,安野的眼眸依舊充滿迷惑。


    拿她沒辦法。再耗下去也隻是浪費時間。


    夏景決定豁出去,隻靠自己做準備,著手打開流理台下麵的櫃子東翻西找。


    菜刀總共找到了三把。夏景拿出來用金枝劃傷刀柄,安置在流理台上。


    後麵有人的氣息。看來追兵已到。不得已,餐具類隻能留待稍後再行準備。


    「阿夜……姐。」


    安野顫著呢喃道。


    夏景迴過身子……


    「真是的,你來得可真早啊。」


    ……故意向站在廚房入口的阿夜揶揄一番。


    「為什麽不逃?」


    阿夜麵無表情地詢問。


    「才打贏南宮一次,你就得意忘形了嗎?」


    「不是那樣啦。」


    夏景拉住安野的手臂,把她拉往自己的背後。


    這不是為了保護她,夏景也不認為自己打得過阿夜。隻不過——至少單就目前的狀況來說,自己遠比安野派得上用場。


    「你想拿我們怎麽辦?殺了我們嗎?」


    「做好覺悟了嗎?」


    「你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已經做好了呢。好佩服你喔。」


    「你們不逃的話,我也隻好開殺戒了。」


    阿雅徹底表露出無情的態度。夏景的嘲諷、挖苦、玩笑全然不管用。


    「我跟你真的很不投緣耶……從以前就有這種感覺了。」


    「是啊,我很看不慣你那吊兒郎當的態度。」


    「你說得這麽直接,教我很難不受傷耶。」


    這是實話……


    然而……


    「可是呢……」


    夏景繃緊身子,硬是鎮住在背脊流竄的——一股名為恐怖的惡寒。


    「你知道我的綽號叫黑心眼鏡仔嗎?而且……平常總是這麽叫我的家夥正待在我的背後。既然如此,我也隻得堅持這個態度了。」


    安野在後頭輕輕地「咦」了一聲。


    「我來迴答你第一個問題好了,阿夜——安野是我的朋友,當然葉亞也是……所以我不會逃走的。原因就是這麽簡單,沒有別的了!」


    「我警告過你了,不要錯估自己掌心的大小。」


    「啊啊你是這麽跟我警告過呢,我還記得。」


    「既然如此,你還要這麽執迷不悟?」


    「我這人就愛講這種執迷不悟的話了,因為我是黑心眼鏡仔嘛。」


    夏景感覺得出自己跟阿夜之間的緊張感正節節攀升。


    阿夜正在試圖割舍。亦即把夏景身為王川好友的事實從心中割舍掉。


    沒有一絲眷念地——隻基於『隻能怪他自己不逃走』這種純粹的理由。


    「順便告訴你,你這個人快讓我看不下去了。」


    阿夜無視夏景,高舉左手。纏繞在她左手上頭的,是可以引火的藏寶。從手腕垂下來的一根繩子「轟」地一聲燒了起來。


    ——管他那麽多。


    「你隻是在逃避而已。逃避一個隻要有心麵對總有辦法解決的問題……隻因為有可能會失敗,你又害怕失敗而忍不住逃避,根本是沒誌氣的膽小鬼。跟你相比,會煩惱迷惘打不定主意的安野還比較了不起咧。」


    「你想說的就隻有這些?」


    「想跟你說的話?嗬,那可跟一座山一樣多囉。講個一天一夜也講不完。」


    「我可沒有那麽閑功夫聽你長篇大論。」


    繩子前端的火焰搖搖晃晃,如蛇般朝夏景揚起了脖子。


    要攻來了。夏景牙一晈,把意識集中在放在背後的菜刀上。


    不曉得阿夜有沒注意到我的盤算?就算她還沒察覺,到時也有可能照樣被她輕鬆躲開。可是,比起擔心還沒發生的事,現在還是先專心想像順利成功的畫麵吧——


    「哦,他就是夏景?真讓我意外,是個很有出息的男孩子嘛。」


    起居室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阿夜反射性地跳躍到廚房內側,也就是夏景的斜前方。


    夏景咋舌說不出話來。


    「……咦?」


    夏景身後的安野則無意識地發出了傻眼的聲音。


    聲音的主人從紙門後方現身了。


    「相較之下,你啊,畏畏縮縮成何體統?躲在男生背後,真是丟臉。」


    對方留著一頭帶有微卷的波浪、長度留到胸口的頭發。身穿雅致的棉織衫與裙子。至於五官,則長得跟夏景認識的某人一模一樣。


    「阿夜,你長大了呢。」


    安野喃喃開口說:「媽……?」


    「對,我是你的母親。看不就知道了嗎?你該不會近視了吧?」


    「……啥?」


    夏景目瞪口呆地瞧了那名女性。


    安野的母親?為什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迴過頭來,你為什麽無緣無故翹課?為母的可不記得有把你教成不良少女了。」


    連豪爽不拘小節的語調也跟安野十分相像。


    唯一讓人不解的是——她的外表與其說是安野的母親,毋寧說是姐姐感覺還比較說得過去。不管怎麽打量,看起來都不到三十歲。


    「討厭啦。被小男生這樣一直盯著看,感覺很害羞耶。對孩子的爹會內疚的。」


    「啊,我沒有啦,那個……」


    「媽……你怎麽會出現在這?」


    安野的母親聽到女兒的問題,長籲了一口氣說。


    「照理說,隱居的人還像這樣拋頭露麵、強出鋒頭實在很丟人現眼。不過這次算是破例。砂子都來拜托我了,也拉不下臉拒絕吧。」


    「砂子小姐……她?」


    「那麽——」


    安野的母親唐突地轉身朝背後大喊。


    「葉亞、阿代!麻煩你們暫時停戰!」


    隔著牆壁傳來的打鬥聲戛然而止。


    想必對她們來說,這個聲音與台詞都來得十分突然吧。不難想見兩人現在都一臉困惑。


    確認葉亞和阿代貌似已停手後,她重新把身子轉迴正麵,用世上大半的母親或許都十分擅長的——不由分說且強勢強悍的命令口吻斥喝夏景等人。


    「你們三個還不快到外麵去?穿著鞋子把別人的家裏踩得髒兮兮弄得烏煙瘴氣,一點教養也沒有!」


    於是,狀況不預期地有了急轉直下的發展。


    在安野母親的催促之下,夏景等人停止劍拔弩張的對峙來到了戶外。葉亞和阿代的交戰同樣遭到半途打斷。兩人那副非常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令夏景相當印象深刻。


    不過,最教夏景搞糊塗的,還是來到戶外——


    「讓你久等了。」


    「嗯,也辛苦你了。」


    見到那名在外頭、等候著安野母親把屋裏的五人全揪出來的人物之後——


    「……爸!」


    「安野啊。白天跟你見麵的感覺還挺新鮮的呢。」


    照安野的稱唿,看樣子對方是她的父親。


    身高不高也不矮。麵貌和善。穿著皺巴巴的polo衫和棉褲。


    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平日以上班族為職,嗜好是打高爾夫球的大叔。


    順道一提,他的體格略顯福泰,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公司管理職。雖然他跟年輕貌美的安野母親理應是夫婦,可是實不相瞞,看起來非常地不登對。


    「嘿,葉亞。」


    先前緊張的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夏景一時之間也無法振作起來。


    「現在是什麽情況啊?」


    「……這問題別問我。」


    走在一旁的葉亞一臉悵然。不隻是因為被迫休戰的關係呢,還是就連她也搞迷糊了?


    夏景固然覺得,現在這個氣氛好像調皮的小孩等著被父母抓去教訓一頓一樣,不過這說出來應該也沒有人捧場,還是別自討沒趣吧。


    「既然都來到外麵了——」


    不過,安野的母親露出冷靜下來的表情,緊接著——


    「今天大家就先解散如何?」


    她做了一個讓來到院子的所有人啞口無言的提議。


    現場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沉默。


    經過了十秒左右,阿代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你是在耍我們嗎?」


    「我沒有在耍誰,我是認真的。」


    「啊?」


    「……安麗。」


    阿夜用掩飾不住困惑的聲音說道。


    會刻意用全名稱唿,大概是為了讓自己恢複冷靜吧。


    「你已經是隱居的人了,這裏沒有你置喙的餘地。」


    「是呀,這裏確實是不容我表示意見。不用你說我也很清楚。隻是呢……我跟你的母親一同以人類的身分生活了一段很長的時間。在人類的社會裏,為人父母是不可能默默坐視女兒身陷危機的。」


    「那根本是狡辯。以人類的身分?……害我們走上歧路的就是你們那個態度。」


    「現在是把責任推給母親了嗎?那是幼稚的證據。」


    「不要浪費口水跟她爭了,阿夜。反正我們遲早要殺了這個女的。」


    大概是再也按捺不住了吧,阿代貌似一肚子火地打岔說道:「現在隻是提前要她的命而已。沒關係吧?」


    「……你們堅持不肯迴去嗎?」


    「如果你肯把葉亞的頭顱交上來,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啦。」


    手持寶物的阿代早已進入了備戰態勢。


    「是嗎……那就沒辦法囉。」


    安野的母親,轉頭麵向身後的丈夫。


    「孩子的爹。」


    「嗯。」


    安野的父親點點頭,拎起放在腳邊的包裹拋了過去。接住細長形物體的安野母親動手解開了上頭的布巾,裏頭裝的是一把少了箭的弓——換句話說,那是——


    「……魔琴……?媽,你想幹什麽?」


    「你們退下。」


    她端起弓,喝令葉亞和夏景退開,並且把視線投向了安野。


    「安野……當初沒能給你像樣的鹿族教育,為母的也很內疚。所以隱居的我稍微跳出來爭口氣,也請你不要見怪。」


    說完,她重新麵向阿代和阿夜,拉緊魔琴——


    「阿代,阿夜,這迴可是破例。」


    「等一下,媽……」


    對安野的叫喚充耳不聞,向兩人做出了宣言。


    「我……來當你們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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