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夏景!葉亞!”


    安野尖銳的聲音從起居室的另一頭響起。


    “有什麽不對勁嗎?”


    “別問那麽多了,快點過來!”


    聽聞這一聲比起焦躁、驚愕之色更為強烈的叫聲,葉亞和夏景麵麵相覦。


    兩人掉頭,以小跑步朝叫聲傳來的方向趕去。


    迴到起居室後,穿過敞開的紙門深入內部。那裏貌似客室,角落堆疊了幾張坐墊。


    安野在更裏麵的房間。


    “怎麽,發生了什麽事嗎?”


    一跨過紙門的溝槽,兩人發現安野的背影。室內的景色也同時映入眼簾。


    這裏的氣氛明顯異於其他房間。


    有可能跟廚房一樣都是加蓋的。壁麵是白色的,還有跟建築風格不搭的玻璃窗。


    加裝在上頭的窗簾有著花朵圖案。地板上鋪了毯子。牆壁貼有歌手的海報。此外還有床鋪、衣櫃、書桌。


    書桌上頭可見造型可愛的小飾品和裝了雷根糖的瓶罐。


    這樣的擺飾風格,怎麽看都是豆蔻年華少女的房間。


    “秋吟的房間……?”


    那家夥該不會就是在這裏生活吧。


    「是沒錯,可是……你看、你看。」


    定睛一看,安野在書桌上攤開了某個東西,牢牢盯著該物不放。


    「這是……」


    她揚起了臉。眼眸裏滿是疑惑。


    吸引了她的東西原來是相簿。


    應該是從書櫃抽出來的吧。裏頭收藏了照片。主要是校園的生活照,記錄了疑似運動會、文化節、休學旅行等活動,當中也不乏私服照。


    每張照片都固定有一名少女出現。依常理思考,那名少女照理說……


    「……喂。」


    應該是這本相簿的主人——但是……


    「慢著……這是怎麽迴事?」


    那名少女的長相,跟秋吟判若兩人。


    從五官和氣質來看,這些照片應該是初中時代的夏景翻起了相簿。還不到初中的畢業典禮照片的記錄就中斷了,後麵全是一片白紙。


    「其他的相簿呢?」


    從安野指出的櫃子隨手抽出了一本相簿。翻開一看,裏麵是童年時代的照片。


    接著拿起另一本感覺比較沒那麽早期的相簿。這迴是小學低年級——到高年級的照片。


    每一張照片的臉,都不見夏景所認識的秋吟的神韻。


    「欸,為什麽會這樣。這女孩到底是誰?」


    安野的聲音夾雜了恐懼。


    「夏景,你過目一下這個。」


    打開書桌抽屜的葉亞,把從中取出的一本冊子遞給了夏景。


    寫在封皮一角的文字是——『一年二班秋吟』。


    「……不對。」


    夏景不禁茫然。


    「這不是那家夥的筆跡。跟秋吟的字……完全不一樣。」


    因為常常跟她借作業來抄,所以夏景印象很深刻。


    無論怎麽看,兩者的字跡感覺都不像是出自同一人物之手。


    「欸……這、這樣的話。」


    經過了短暫的沉默——


    安野緩緩將眾人腦中浮現的念頭,說了出來:「假使這女孩是秋吟沒錯的話……那不就表示,過去實際上曾有一個不是我們所認識的秋吟這號人物存在……對嗎?」


    「如果事實真是如此……開什麽玩笑啊,混帳!」


    夏景憤恨地咒罵。


    真相遠比先前所推測的還要更令人心寒。


    不隻是這間屋子。


    秋吟她——不對,那個女人她——


    不僅是秋吟這個名字,甚至剽竊了這照片上頭少女的存在。


    「呃……我們該拿這房間裏的東西怎麽辦?」


    安野闔起相簿,詢問兩人的意見。


    「單憑我們實在太難做出判斷了。像這情況要怎麽解釋,又該把……」


    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彷佛要打斷安野的故作高亢、空虛聒噪的聲音——


    「唉呀唉呀,唉~呀呀呀。」


    冷不防從背後傳來。


    「……!」


    所有人反射性地轉過頭一看。


    映入夏景等人眼裏的……


    「偷偷摸摸地入侵別人的家裏,是打哪來的野蠻人這麽目無王法呢?應該不可能會是那個自尊心高人一等的鹿族公主,和她的跟班們吧?」


    是那個一身在建築裏,顯得突兀至極的龐克風打扮,頭戴一頂有兔耳做裝飾的帽子、臉上掛了副以愛心圖騰為點綴的眼罩,另一隻左眼則燃燒著嘲諷與敵意共存顏色的——


    「唉呀呀。不敢相信。堂堂公主居然會幹出跟小偷沒兩樣的勾當,真是嚇死人家了。」


    阿代,以及——


    「阿夜……姐。」


    麵無表情地迴望著茫然不知所措的安野的——阿夜。


    「為什麽你們也會出現在這……」


    話說到一半,夏景恍然大悟。


    「……是在學校聽到廣播嗎?」


    「沒錯。」


    阿夜直接了當地承認。


    「那麽肆無忌憚地公開點名,笨蛋也會注意到。」


    「哼。是你特地跑去通知其他人的嗎?好一頭盡忠職守的忠犬哪,阿夜。」


    葉亞早已從裙子的口袋亮出了武器。


    閃耀著黑光的鐵扇。


    「寶刀你放在迷途之家?」


    「那當然。豈能明目張膽地拿著那麽引人注目的東西在外頭走動。」


    「把它改造得引人注目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嗎?」


    阿夜一如無話可說似地發出歎息。


    寶刀——是一把能使割出的傷口不斷浸蝕、擴散的刀。不過現在變成了電鋸。


    還記得與雙胞胎交手時,葉亞使出了讓寶刀自爆的絕招,不知後來怎麽處理了?也是有可能還在進行修理中,總之現在不是煩惱那個問題的時候。


    夏景也從腰際的皮鞘拿出武器金枝。


    「安野,你要袖手旁觀嗎?」


    「……我——」


    聽到阿夜一問,安野抿緊了嘴唇。現場唯獨她手無寸鐵。


    不過,即便她有隨身攜帶武器,也不可能在這狀態下使用魔琴。那把寶物會不分敵我進行攻擊,非常難以發揮威力。


    「唉,她打不打都無所謂吧……反正就憑你們幾個三腳貓,我一個人就能輕鬆擺平了。」


    阿代手持伸縮自如的鞭子,麵露遊刃有餘的笑容。


    「阿代你……」


    彷佛直到這時才發現似地,葉亞眉頭深鎖。


    「那隻手哪來的?」


    她是用左手握持鞭子。


    換言之,原先在戰鬥中因寶刀的效果而痛失的左手,如今又好端端地出現在原位。


    「哼。」


    阿代對葉亞的疑問嗤之以鼻。


    「問我怎來的?這是什麽問題呀,葉亞?你已經傻到連我四肢健全代表什麽意思也搞不懂啦?哈哈!」


    「你又……行儀式了。」


    不曉得那是她從哪調撥來的軀體。看來,可以肯定這個國家的某地又增加了一個下落不明的少女。


    「混帳……可惡。」


    夏景氣憤地咬牙切齒。用力到彷佛要滲出血來了。


    「你跟秋吟兩人都一樣,也未免太荒唐了!為什麽就是不會讓自己稍微忍耐一下!」


    「啊?」


    阿代迴瞪夏景。


    那道視線與其說是輕蔑,寧可說是憎恨。


    「啥,為什麽身為上位者的我們,必須為了人類這種螻蟻忍耐?」


    就像擁有深仇大恨似地,又像煩躁不耐似地——


    「你們人類在吃飯時,會想到豬、雞、牛都好可憐喔,今天還是餓肚子好了這種念頭嗎?應該不會吧?如果你們人類懷有那麽高尚的情……今天根本不會繁榮到這個境界了吧!」


    阿代一如大吼般冷言譏諷,同時朝著夏景——縱身飛撲而來。


    鞭子從上段猛力揮下。


    夏景措手不及。


    葉亞揮扇迎擊。


    「那不過是你強詞奪理,阿代!」


    龍卷風的障壁成形,卷起房內的家具及相簿,襲向了阿代和阿夜。


    「……嘖!」


    「安野、夏景。」


    葉亞出聲催促兩人藉機脫逃,但夏景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背後就有窗戶,要逃到外麵不是問題。隻不過——


    「往這邊走!」


    留在這棟屋子裏麵,恐怕比逃到戶外的寬敞空間交手還要有利。


    如此判斷的夏景牽起安野的手,朝受龍卷風壓製的阿代兩人方向跑去。


    「臭小子,休想逃……!」


    「那是我的台詞!阿代!」


    葉亞在後頭大喝,將注意力吸引到自己的身上。夏景兩人趁虛鑽過阿代和阿夜的身旁,一溜煙地滑進了她們兩人身後的起居室。


    同一時刻。


    在距離白州高中不遠處的遠山山腰——


    砂子、林羽、藍陽、以及阿奈四人現身在鹿族村落的遺址。


    眼前景色一片荒涼。


    家家戶戶遭大火焚毀,如今隻剩一座座由黑炭堆砌的小山。視線所及,屍橫遍野。由於這些人慘遭殺害長達了一個月以上的時間,撇開被燒成焦炭的不提,沒有被火紋身的屍體現在都已經腐爛到無法正眼直視的狀態。


    鹿族的村落跟迷途之家一樣,必須經由特別的方式才能從外地進入。也因為這個緣故,即便火燒山的事件鬧上了新聞媒體,這個村落的存在仍未因此而曝光。


    隻不過,即便是好不容易撿迴一條命的林羽等人——也很難伺機靠近這塊附近常有電視台攝影機和警察徘徊的場所。


    除此之外,目前和繁榮派的戰況膠著不清,沒有餘力迴來巡視村落也是原因之一。


    砂子站在村落的中心部,過去祭祀始祖鹿族禦前的神壇所位在的廣場。


    那座神壇如今也成了一攤倒塌的灰炭。


    「……愚蠢的家夥。」


    沒有人知道砂子的喃喃細語是在說誰。當中含蘊著悲痛大於責難的音色。


    另一方麵,林羽則在距離廣場約五十公尺遠的地方。


    她定睛直視著倒在地上的某具遺體。


    「對不起……讓您曝屍荒野這麽長一段時間。」


    和強硬的視線相反,林羽喃喃自語的聲音顯得軟弱無力。


    那具麵目全非的屍體,正是林羽的母親。


    「林羽。」


    一旁突然有人冒了出來。是藍陽。


    「你想埋葬的話,我可以幫你。」


    藍陽手拿兩把鏟子,麵無表情地說。


    「……好。」


    林羽幽幽地笑著迴過了頭。


    「謝謝你的幫忙。」


    藍陽所帶來的鏟子對個子嬌小的林羽來說有些吃力。


    但她依然搖搖晃晃地把鏟子把土翻開。藍陽也模仿她的動作。


    「藍陽姐姐,你沒有需要吊祭的對象?」


    「沒有……因為我一直都是孤單一人。」


    「……真羨慕你呢。」


    揶揄的話語一脫口而出,林羽立刻低聲說了句「抱歉」,或許是發現自己失言了吧。


    「沒關係。」


    藍陽一邊挖洞一邊搖頭說道:「失去重要的親人,一定很難過吧。」


    「我感到很不甘心。」


    林羽用強忍啜泣的聲音,顫著說道:「如果我的年紀再大一點,當初就能代母出征。也能以本家守護者的身分,保護族長大人而死了。卻偏偏……」


    一個聲音唐突地從停止挖墳並緊咬牙根的林羽背後響起。


    「不要笑掉人家大牙了。」


    不知不覺間,砂子以及阿奈也來到了這裏。


    「代母而死?你以為你母親這種事情發生嗎?」


    「砂子大人您又懂什……!」


    砂子怒瞪反射性地想爭辯事實的林羽。


    然而——


    「我當然懂……朋友的心情,對我來說有如囊中物般容易了解。你忘了嗎?你母親她……她當初生下你時,是我抱你去浸泡熱水淨身的。」


    「啊……」


    砂子的聲音宛如恨鐵不成鋼,又像在一個人獨自似的。


    「荒唐、荒唐。在開我的玩笑嗎?小時候,是你們的母親充當伴我嬉戲讀書的良師益友,將我健健康康地拉拔長大。所以我才會期許自己也能迴過頭來,帶身為她們兒女的你們遊戲學習,將你們養育成人。我萬萬沒想到……結局竟會是如此教人痛心疾首。」


    「對不起……砂子大人。」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


    砂子一臉失落,短促地吸氣,然後唿氣。


    「不過,我倒是有問題想請教。」


    倏地,她把矛頭射向旁邊被大火燒焦倒塌的林子深處。


    「想請教那些視我的教誨如無物,踐踏村落的和平,受早該在上一代便終結的洗腦的愚昧之輩。不曉得你們看到這個村落昔日麵貌全失的模樣,心中做何感觸呢?」


    砂子扯開嗓子大喊道:「……迴答我,南宮!」


    「咦……?」


    出自砂子口中的名字,令林羽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藍陽稍稍擺出了戒備的姿勢。


    砂子隻是瞪著一個定點動也不動。


    經過短暫的沉默後。


    「咯咯、咯。」


    ——隨著陰險的嗤笑聲。


    從一根燒得不留原形的樹後——


    南宮一聲不響地閃現而出。


    「好久不見了呢,砂子大人。瞧您身子硬朗依舊,真的是太好了。」


    南宮貌似戲弄似地翹起嘴角。


    旋即,森林深處、黑暗裏麵又接著冒出了另一個人影。


    「您好,幸會了。」


    麵露全然不把場上緊張氣氛放在眼底的爽朗笑容現身的人物,正是秋吟。


    「……你就是阿樂的女兒嗎?」


    砂子的眼神充斥著殺氣。


    「是啊,沒錯。我是鹿族正統的次期族長。」


    「哼,口出狂言這點倒是完全遺傳了你母親的個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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