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紅的方媛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要去圖書館有事,


    之後就急匆匆的跑開了。


    夏景目送著方媛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見為止。


    方媛剛剛的笑容令夏景非常的在意。


    方媛所欠缺的,大概隻是一個契機罷了。


    基本上,要耍孤僻鑽牛角尖讓自己變得沉重是個人的自由。


    但是,隻鑽牛角尖孤僻是無法解決問題的。


    這樣下去的話,最後受傷的就隻有自救了。


    而方媛就是那樣的人。


    在這鄉下的小鎮裏,是非常的沉悶的,無聊的。


    一切都是平凡乏味的,所以光是尋找契機都得費盡一番苦功。


    說不定,現在的夏景也是如此。


    “……哼。”


    不過就是這麽一迴事罷了。或許這不是多管閑事,隻是夏景單方麵希望把一名叫做方媛的少女當作契機而已。大概是由於為了朋友的失蹤遲遲無法走出陰霾的她,宛如象征著這座仿佛從好幾年前時間便停止流動似的小鎮,而令之前的自己感到厭煩吧。


    “我這個人真是差勁透了。”


    語帶自嘲地嘟嚷後,夏景離開了玄關。


    隆冬的寒風莫名地令夏景有種徹骨心寒的感覺。抬頭一看,天空又開始飄下了白色的物體。


    於是夏景掏出手機,發了封簡訊給方媛。


    ‘外頭開始下雪了,建議你早點迴家比較好喔。’


    幾分鍾後迴訊傳來了。


    ‘好的,謝謝你的提醒。夏景同學迴家時也請路上小心。’


    附加在文末的微笑表情符號一點都不適合方媛的印象。一想到她以前和梨子互傳簡訊時一定很頻繁使用這個符號,夏景便不由自主地眉開眼笑。


    實際上,夏景依然不確定自己的所做所為是否正確。但是,可以看到這個表情符號那麽一切都值得了,後悔的心情也跟著煙消雲散。


    冬天的日照時間很短。


    才剛過下午六點,四周的天色便暗了下來。依稀泛白的西端也因為烏雲的緣故失去亮度,天上甚至不見星月的蹤影。不知是學期末將近還是開始下雪的關係,學校的操場看不到有人和在進行社團活動的學生,早早便彌漫著一股靜謐的氣氛。


    僻靜的校園內,特別棟三樓的美術教室。


    在隔壁間安置了石膏胸像和油畫等物品的器材室裏,有一個奇妙的物體。


    那個物體被巧妙地藏匿在置物架的角落和道具器材放在一起,乍看下一點都不引人注目。


    但那無疑是一個大小有成人身高之譜的白木箱子——棺木。


    “大小姐。”


    棺木裏麵有聲音響起。


    那個音量不至於流泄到外頭,而是一種仿佛在竊竊私語、同時又不帶感情的聲音。


    “太陽、下山了。再過一會兒、救兵、應該會出現吧。”


    仿佛在為每個詞匯做出區隔的聲音源自於女性。


    “……你還真是樂觀啊,阿奈。”


    迴話聲音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呆住了,同樣來自棺木裏麵。


    音質比前一個女性顯得稚嫩,但相對地說話的方式又感覺驕矜自大——那是少女的聲音。


    “單憑你昨晚摸黑貼出的信號,希望太渺茫了。”


    “不、大小姐。”


    在鴉雀無聲的器材室內,兩人的聲音壓得很低。


    “至少、海良的千金、在這裏就讀。”


    “摘星小姐,不知道她有沒有注意到信號呢?”


    “她一定、會來找大小姐您的。”


    “那當然。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兒……但,心地善良不見得就是好事。火燒山至今不過才一天的時間,我可不認為她會找到這種地方來。”


    女子——阿奈噤聲了。少女繼續接著說:“再者,信號不可能不被繁榮派的人發現。這裏有多少他們的人馬?”


    “四個人。分別是、供大人、江大人、代大人、夜大人。”


    “不許你尊稱那幫賤民為‘大人’。”


    “沒辦法。我就是、被設計成、這樣。”


    “我明白。這是在遷怒,原諒奴家吧。”


    麵對絲毫沒有表露出歉意的少女,阿奈一點都不生氣。


    “繁榮派的人、現在並沒有、餘力上學。目前、他們遠比摘星大人還要勤於尋找大小姐的下落。”


    “他們要找的不是我……而是連通。”


    “意思一樣。大小姐是、本家的繼承人。所以是、‘連通的負責人。”


    “這真是燙手山芋哪。”


    少女一聲歎息。然後有一段時間,兩人都一語不發。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少女。


    “要不是發生那種事,我也能過著安穩的日子吧?”


    那個聲音聽似充滿懷舊之情,又好似悲從中來。


    “……葉雅大小姐。”


    阿奈喚了少女的名字。


    “忘了我說的吧,這不過隻是沒有意義的牢騷。安穩的日子橫豎如浮雲。不……就是因為之前日子過得太安樂了,我才未能保護得了胞姐、家父還有家母。如此一來我生為次女的意義也就失去了。而且,我也對阿奈你做了過分的事。我……”


    “責任不在、大小姐的身上。此外、阿奈現任的主人、是您。”


    “是嗎,說得也是。”


    少女隱隱作笑般的聲音在器材室模糊不清地響起。


    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了其他的雜音……


    “阿奈,這是……”


    “大小姐、請安靜。”


    一段吵嘈的對話聲仿佛由遠至近般往這裏接近。


    原本模糊沉悶的聲音隨著房門打開的“喀啦”聲一舉變得清晰。


    “天啊,你竟然還留在學校,難不成是在等我們嗎?”


    “啊哈哈,我看才不是吧。這家夥是在引男生才會在學校待這麽晚啦。”


    “我沒有……是你們命令我等,我才……”


    “哎喲,好難得竟然反抗我們啊?也不想想自己性格有多陰沉!”


    進入美術室的人數大約在三、四人上下。全部都是女的。


    在僅相隔一扇門的器材室,阿奈竊聲說道。


    “大小姐。”


    “……是繁榮派的人嗎?”


    “看來、不是。不過、狀況有些異常。”


    “所以說呀。”


    也不知道隔壁房間安置有藏了人的棺木便貿然闖入美術教室的其中一人,發出感覺傻裏傻氣的鼻音——隻不過,聲音裏充斥著惡意。


    “剛才那是在幹麽?果然是在引男人對吧。”


    “我沒有……”


    “啊哈哈!廢話,像你這種女生,也隻是讓人家覺得惡心想吐而已啦!”


    碰,傳出一個仿佛被推倒般的聲音。接著是一聲悲鳴。


    “你在‘呀!’什麽,以為裝可愛就能被原諒嗎?”


    數人哄笑的聲音響起。


    緊張的氣氛也飄到了器材室。


    “阿奈。咱們出去探探究竟?”


    葉雅試探性地問道。


    “不可、大小姐。太危險了。”


    “但這明顯是有人被施暴吧?我也明白袖手旁觀才是明智之舉。可是要我對這種行為視若無睹,心情著實不快……特別是現在的我……”


    “恕難從命。而且、即使現在的大小姐出馬、也無濟於事。”


    “不過是一幫烏合之眾罷了,我定教她們鳥獸散。畢竟現在是這副德行……隻要讓她們看看我的樣子即可。”


    “不可讓人、看見您的樣子。”


    “阿奈!”


    “萬萬不可。現在要、以大小姐的、人身安全、為優先。”


    阿奈固執地不肯答應葉雅的催促。


    這時傳出了將金屬碰撞得當啷作響的聲音。大概是水桶或桌子翻倒了吧。


    “重點啊,我一看到你就覺得一肚子不爽。”


    某人的咆哮在教室迴響。


    騷亂的聲浪愈來愈顯激烈。


    器材室裏的棺木中,“咚”的一聲傳出了仿佛在槌打內壁般的細微聲響。


    ……


    四周的天色在抵達家門口前的短短十分鍾內、眨眼間便暗了下來。


    看樣子似乎仍沒有停雪的跡象。照這個雪勢看來,大概馬上就會積雪了。


    自己的家離高中很近倒是沒什麽大礙,但方媛就不曉得要不要緊了。在自家玄關突然擔心起灰原的夏景掏出了手機。雖然才剛交換電話號碼就頻頻狂傳簡訊感覺有點怪怪的,不過夏景心一橫,準備繼續發簡訊。


    “……噢?”


    按鈕壓下一半的同時,電話唐突地開始振動了起來。


    顯示在熒幕上頭的文字是——來電方媛。


    “怎麽這麽巧。”


    夏景會心一笑,心想“真是少見的偶然”,並懷著“打給我有什麽事呢”的疑問按下按鈕。


    就在他把手機湊在耳邊把“喂?”說出口的瞬間。


    “……嗯?”


    耳裏聽到的是奇妙的聲響。


    首先是有什麽東西在摩擦受話器的“沙沙沙”聲。


    接著是鬧哄哄的叫囂聲,好像有人在遠方大吼大叫一樣。


    而且——在那“鬧哄哄的叫囂聲”中。


    ‘……的啦!啊哈哈!你是白……嗎?去!’


    ‘……!住手……!’


    那是分不清楚是謾罵或者嘲笑的刺耳聲音還有莫名陷入絕境般的悲鳴。


    “喂……喂,方媛?”


    沒有應答。一如無視夏景的唿叫般,吵雜的人聲仍不絕於耳。


    夏景原以為是手機收訊不良的問題,但事實並非如此。噪音始終不曾中斷過。


    對了。這感覺就好似——把手機塞在口袋裏撥號通話一樣。


    “喂!方媛!”


    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夏景放聲咆哮,可是依然沒有聽見迴應。不僅如此,從揚聲器傳出的噪音裏,還開始夾雜“喀鏘”的刺耳聲響。


    “方媛!你聽得見嗎?怎麽了,發生什麽事!”


    夏景不死心地又喚了一次方媛的名字,結果仍是一樣。


    在震撼著耳膜的揚聲器所傳出的險惡氣氛的更深處,有另一個顯得慌亂緊迫的鼓動聲響起。當夏景意識到那是自己的心跳聲時,人已經跨上了腳踏車。


    令人一頭霧水。事情到底是怎麽樣?


    但這個狀況——並不尋常。


    “方媛!迴答我!”


    夏景再一次朝著受話器大喊。可是——


    ‘唉,刺青……有嗎?雕刻刀……在器材室……’


    ‘不要!’


    盡管聲音又悶又糊,斷斷續續的交談聲和令人不忍聽下去的慘叫仍一同傳進耳朵。


    “……喂,聽得到我說話嗎!”噗滋。


    通話——終於被掛斷了。


    她有可能在迴家路上遭遇微笑,也有可能是偶然碰上了什麽事故。電話掛斷前所聽見的幾個字眼抹除了原本在腦海裏盤旋不已的各種可能性。


    “刺青”?“雕刻刀”?“器材室”?


    讓人聯想到的地點無疑就是……學校。


    夏景把隨身物品丟到腳踏車的籃子裏,用力踩踏踏板。快馬加鞭地騎著腳踏車沿著前一刻還在慢條斯理地行走的路途折返。


    夏景一邊踩腳踏車,一邊主動試著迴撥電話給方媛,但卻沒能撥通。


    “這是怎樣……別開玩笑了!”


    透過電話得知的隻有片斷的情報,算不上是證據。可是……


    ——這明顯是霸淩事件,而且還是極其危險類型的。


    同班至今約一年的時間,在班上看不出她有遭人欺負的樣子。方媛在班上雖是存在感薄弱的人,但應該也沒有公然被嫌棄排斥才對。


    隻不過,假設霸淩是由女生主導的話,或許身為男生的夏景也無從察覺異樣。剛剛手機也隻聽得見女生的聲音。


    此外如果主謀是其他班級的學生那就更甭提了,夏景等於被蒙在鼓裏。


    騎車到學校不用三分鍾的時間。


    “所以拜托你再撐一下吧。”夏景在內心向方媛如此唿籲。


    無關正義感和使命感,夏景隻是基於類似神經反射的衝動狂踩腳踏車一路往前衝,就在數分鍾後終於抵達校門前。


    夏景心懷比平常睡過頭時還要高出好幾倍的感激,慶幸自己住得離學校很近,然後以滑行之姿跳離腳踏車直衝校舍。


    自己預測的地點是正確的嗎?萬一猜錯那就迴天乏術了。


    問題是“雕刻刀”和“器材室”。在推測得出來的可能性中,隻有那個地方最有可能了。


    盡管校園內感覺空無一人,校舍的出入口卻沒有關上。除了教職員室以外,還有幾間教室燈是亮著的。


    夏景看也不看那些地方一眼,他前往的不是一般上課所使用的校舍,而是另外一棟校舍——平常隻有換教室上課時才會造訪的特別棟。


    他三步並作兩步般爬上樓梯狂奔。


    抵達三樓之後,睜大眼睛直盯位在走廊盡頭的目的地……


    “……!”


    夏景懊悔地咬牙切齒。


    燈是熄滅的,沒有點亮。


    話雖如此,事到如今才打退堂鼓也來不及了。還有另一個可能性是對方欺負完方媛將她放了。如果不是這樣,夏景也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夏景一麵單手操作手機重新撥打給方媛,一麵往黑漆漆的美術教室走去。


    “方媛!你在的話迴答……”


    就在夏景如此簡短地唿喊並且打開教室門的那個瞬間……


    ……他的思考停止了。


    “……咦?”


    呈現在眼前的……


    是完全不同於夏景所預期、希望和推測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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