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安琴早就下定決心,今天是來和夏夜做個了斷的。


    但是兩個人已有一個多月沒見麵。


    突然間安琴也不知道該說些什幺才好。可恨的是,夏夜的態度竟顯得十分灑脫自然。


    “嗨。”


    安琴自覺在氣勢上差人一大截,有種被小覷的不快感。


    “這個、還給你!我不知道它是這麽重要的東西!”


    安琴生氣地吊起琥珀色眼睛,想將手上那條問題銀煉退還給夏夜。


    “你不喜歡嗎?很適合你耶。”


    夏夜聳了聳肩膀,看著安琴解開手鏈。


    “這條手鏈,大概是我老爸死後留給我媽的。”


    “既然如此,那不是很貴重嗎,這樣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


    “……”


    安琴咬著牙齒,看起來一副氣唿唿的樣子。


    夏夜歎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長發,


    “因為是重要的東西,所以才要送給重要的你啊。”


    “什麽……”


    夏夜的迴答令安琴害羞了,差點嗆到自己。


    “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安琴,我已開始就在演戲……”


    夏夜將吉他放在一旁,有些自嘲般的搖了搖頭。


    “安琴,你可能已經不記得的了,但是我們五年前曾經見過一次。我可能從來沒忘記你,因為你那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毫不畏懼的直視過我。去年,我偶然在拆除作業的工地看見你,那時候我真的快樂暈了。後來,我會去報名興趣索然的定時製高中,也是因為你在那所學校的緣故。”


    “你、你在說什麽……?”


    夏夜淡然地說出一切經過,安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琴,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你、說謊……!”


    “我說的都是真的。”


    “可、可是、你不是說要毀了我……!從那一個暴風雨夜開始,我們都是這樣度過的……”


    安琴的肩膀不斷發抖。


    “那都是我的錯。”


    “怎、怎麽會……!”


    安琴從唇間發出悲鳴。


    事到如今,夏夜才將先前的種種一舉推翻。


    這叫安琴情何以堪??


    “我愛你啊,安琴………其實我真正想寫的是,我愛你。這才是我的真心話……”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夏夜的發言不斷鞭打安真琴的腦子。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安琴聲嘶力竭地大吼大叫。


    “我才不需要愛!不管是生下我的母親、父親、還是弟弟……!就算是一手帶大我的祖母,也從來沒有愛過我!沒有一個人愛我!你們隻要把我徹徹底底的毀了就行了!我才不需要愛!我最討厭你了!凡是可以毀了我的人,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拒絕……!”


    “安琴……!”


    “放開我……!”夏夜用力抱住安琴,試圖讓他冷靜下來。


    安琴琥珀色的眼睛因憤怒和眼淚而扭曲,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想從夏夜的懷抱掙脫出來。


    “你以為我會相信,世上有愛這種東西嗎……!”


    夏夜凝視著安琴纖細、彷佛一折即斷的身體,不知他那些晦澀黯淡的情感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安琴……”


    望著安琴從休息室飛奔而出的背影,夏夜知道自己徹頭徹尾的失敗了。


    難道一步錯,之後便要繼續錯下去嗎?


    或者,不管再如何力挽狂瀾,命運都是不可違抗的?


    懊惱和挫敗感撼動著夏夜,讓他失去應有的判斷力。


    “安琴……”


    盡管夏夜的心滿是絕望,可他終究無法忘懷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和以前一樣,夏夜的戀愛路走的一點都不順利——


    雖然當初在安琴的本子上寫下違心之言,算是一種卑鄙的預謀,但他深信,隻要兩人可以因此認識,結局一定是美好的。


    夏天的時候,他們有了接觸。


    但是,比起隻能在一旁默默凝視安琴的夏季,那是個更為苦澀的季節。而今,安琴是打從心底討厭他了。


    話雖如此,時序進入秋天之後,夏夜還是一如往常,深深迷戀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


    “認了、認了……”


    夏夜站了起來。距離表演隻剩下一點時間。


    不過,夏夜實在沒有辦法丟下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不管。


    更何況,讓安琴流淚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安琴……”


    夏夜邁開步伐,追上了傷心欲絕的安琴。


    從休息室逃開後,安琴一口氣爬上通往地麵的樓梯,屈身躲在隔壁棟大樓的防火巷中。


    “唿、唿、唿……”安琴鮮少竭力狂奔,因此心髒猛烈地跳個不停。安琴在肺部爆裂之前,猛然停下腳步。她覺得自己好象要死掉了。


    然而,真正讓安琴大感頹喪的,卻不是身體上的疲勞。


    “為什幺、為什麽要說出那些話……!說什幺他愛我……!說什幺他要我……!”安琴無力地蹲在地上。


    安琴不斷地喃喃自語,就好象要說服自己相信似地。


    隻不過,越是極力想催眠自己,安琴便越是想起那些禁忌的迴憶。


    乍見紙條上的留言,那種衝擊。


    神秘狙擊手讓安琴等得好急、好急。


    由於對方遲遲沒有響應,讓安琴覺得又悲又苦——


    從親兄弟到朋友,安琴從未如此執著過。


    不管清醒還是睡著,她都惦記著那個神秘的人。


    那個讓安琴不惜躲在置物櫃中好幾個鍾頭,為的就是見他一麵的人。


    在雷電交加的暴風雨夜,他們擁抱了。


    然而,此刻出現在安琴麵前的人,卻不是夏夜。


    “終於找到你了,要恨就去恨夏夜吧!”


    映在安琴眼底的,隻有一個像火焰燃燒般的赤紅雞冠,以及一對深深凹陷、充滿血絲的詭異眼球。


    那男人宛如從地獄現身的鬼魅般,在安琴頭上高高舉起一條鐵管。


    安琴知道自己命在旦夕了。


    “啊啊——……!”


    望著急速往下揮動的鐵管,安琴害怕地大叫。


    砰匡匡匡……!說時遲那時快,一陣刺耳的噪音傳入安琴的耳膜。


    鐵管並沒有打碎安琴的腦骨。


    張到不能再大的琥珀色眼瞳中,出現了一幕難以置信的畫麵。


    “夏夜。”


    就在距離安琴頭上的數公分處,夏夜用右手擋住了向下揮舞的鐵管。美麗的側臉因苦痛而深深扭曲。


    “折斷了……!”


    望著呈現奇妙彎曲的手腕,安琴確信夏夜的手已經骨折了。


    “夏夜……!”


    “嗚啊啊啊……!”


    夏夜發出比野獸還要淒厲的咆哮。


    他伸出左手,猛烈奪下讓右手折斷的鐵管。


    失去平衡的紅發男跌落在地麵上,痛苦一叫。


    安琴死命揪著高舉鐵管,宛若惡鬼般的夏夜。


    若非安琴實時阻止,失去理性的夏夜,真會將躺臥在地的紅發男,像蕃茄一樣擊個粉碎。


    望著琥珀色的睜子,瞬間,夏夜猶豫了——


    “嗚、嗚哇哇哇……!”


    趁著這一秒的空隙,紅發男連滾帶爬地逃出了防火巷。


    “安琴!你沒受傷吧……!”


    夏丟掉鐵管,抱了抱安琴。


    “手,手……”


    安琴焦急地看著夏夜的右腕,眼中滿是擔心。


    彈奏吉他的美麗右手折斷了。


    為了保護一個無情拒絕過自己的對象,夏夜犧牲了最重要的右手腕。


    “啊啊、怎幺辦……!”安琴陷入歇斯底裏狀態。


    “冷靜點、冷靜點啦,安琴。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夏夜伸出左手,將自著一張臉哭泣的安琴,緊緊擁入懷中。


    “不過是骨頭折斷,很快就會複原了。你能平安比什幺都重要……”“啊……”


    明知有可能從此無法彈吉他,夏夜還是選擇了安琴。這股溫暖讓安琴大為感動。


    安琴像那夜一樣,保住了夏夜。


    清楚地感受到夏夜的溫度。


    吐息般的呢喃,麻痹了安琴的耳膜和聽覺。


    忘不了這一刻。


    安琴能清楚地感受到,有種嶄新的脈動,從裂縫中慢慢湧現。


    充滿甜蜜誘惑的旋律。


    從外耳傳進鼓膜深處、綿密且熱情的呢喃。


    我一直愛你。


    聽見那個瞬間,安琴的中樞神經似乎要整個倒立過來了。


    安琴卻無法將這股衝動化成唿喊。


    凍結在喉嚨深處的唿喊。


    ……


    炫目的燈光四射,夏夜就站在舞台的聚光燈處。


    撼動整個空間,怒濤般的歡唿聲。


    狂熱的觀眾將安琴逼到了角落。


    接著,是再度竄起的尖叫聲。


    夏夜用左手撫著麥克風,低低送出歌聲。


    每個人都被驚愕和陶醉的漩渦所吞噬,目不轉睛凝視著舞台。


    逼仄空間就要容納不下這無比的狂野熱情。


    然而隻有安琴一人是孤獨的。


    獨自被遺落在黑暗裏的安琴,隻能任由手指慢慢變冷。


    唯有凍結在喉嚨的唿喊,殘留在安琴的腦海,久久盤旋不去。


    ……


    臉頰傳來了冰冷的觸感。


    醒來的時候,安琴發現自己又在夢中哭了。


    她無言地擦去淚水。


    此時此刻,好象還能聽到那眩惑人心的低沉嗓音。


    一個禮拜了。


    每天每天,安琴都能聽到夏夜垂著右肩,單用左手拿著麥克風時的歌聲。


    是的,那一日,為了庇護安琴而弄傷右手的夏夜,不顧眾人反對,如期的上了舞台表演。?


    “——今晚由我當主唱。”


    見到夏夜的慘狀時,待在後台的團員們無不嚇得目瞪口呆。


    夏夜簡短地拋下這句話,接著便將吉他丟給主唱金廉。


    “你來彈吉他。”


    “喂、喂,你胡說些什……!”


    金廉心不甘情不願地將吉他掛在肩上,向來引以為傲的美貌容顏也不禁扭曲起來。


    在哪個人當主唱,哪個人當吉他手之前,更重要的是,必須先將夏夜送到醫院治療才行。


    可是,夏夜i卻甩著鬆軟的右手,完全將金廉的勸告當成耳邊風。


    “這是最初也是最後的一場表演。”


    夏夜瞅著金廉,嘴角浮現無畏的笑容。


    閃著青光的眼神,宣告著不容反駁、帝王般的絕對命令。


    在這樣的夏夜麵前,即便是安琴,也隻能茫然地保持沉默。


    實際上,安琴相當混亂。


    剛剛那場惡夢好象從來不留發生過般,夏夜徹底忽視真琴的存在。可是,不應該是這樣的。


    夏夜失去行動力的右手,便是那場悲劇的最好證明。


    安琴不斷在腦內反芻著先前恐怖的記憶。


    夏夜不顧自身的危險,保護安琴遠離鐵管的傷害。


    猶在發抖的指頭,喀喀揪緊夏夜的頸子。


    夏夜用左手強而有力地環抱她。


    ——安琴……當那甜膩的低喃在耳際響起時,安琴全身的毛孔都為之倒豎。


    心中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悸動——


    就在這一秒,安琴知道自己重生了。


    “快點!你還在磨蹭什幺啊,夏夜,時間已經到了!”


    赫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後,夏夜才終於迴神,放開懷中的安琴。


    老實說,到現在安琴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表現出拒絕的樣子後,夏夜便不再理會安琴,他走到團員那邊,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今晚的表演上。


    安琴就像隻吃不到食物的幼犬,默默地望著背向自己的夏夜。


    明白充滿緊張感的後台,隻有自己是唯一的局外者時,安琴心中突然出現一種難以名狀的寂寥感。


    安琴也不知道為什幺。


    被排除在外的他,隻能別扭地杵在原地,思索著該如何引起他人的注意。


    “你、你們太奇怪了!夏夜的手已經骨折了耶!別管什麽表演了,得趕快送他去醫院才行……!”


    沒想到出聲反駁安琴的,竟是手腕骨折的本人。


    “唱完後再去醫院。”


    “夏夜!”


    “你去觀眾席看表演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夏夜甚至連頭都沒轉過來。


    夏夜在拒絕安琴的加入。


    啞口無言的安琴,再也找不到可以二度發言的借口。


    隻限今晚、空前絕後的演唱會,就在吉他手和主唱互換身分後,揭開了序幕。


    那一夜,垂著右手站在麥克風前的夏夜,風靡了整場觀眾。


    當夏夜沐浴在光彩奪目的聚光燈下,低聲唱著醉人的歌曲時,被人群擠到角落的安琴,心中所想的是——


    “好象笨蛋一樣……”


    安琴坐在床上輕搖身子,想將這一個禮拜來夏夜縈繞在耳邊的歌聲甩掉。至今還會夢到那一晚的場景,甚至到了激動落淚的程度。


    雖然安琴尚未從被襲擊的震撼中解脫,不過連累別人為自己受傷的愧疚感,才是讓她夜夜難以成眠的最大主因。


    更何況,對方還是即將出道的樂團當紅吉他手,這點更讓安琴自責不已。


    “唉……”


    積壓在胸口的鬱悶感,讓安琴輕聲歎了口氣。


    托夏夜的福,安琴才能毫發無傷,會覺得過意不去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不管安琴再怎麽內疚,發生的事就是發生了。


    與其躺在床上鑽牛角尖,倒不如出門活動活動遠比較有建設性。


    因此,安琴決定要親自照顧夏夜的生活起居,代替他受傷的右手。


    “——我走了……”安琴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說道。


    他像平常一樣,越過玄關兩測的木蓮走出門。


    等公車時,從書包拿出手表確定一下時間。


    上午九點。今天是遲到走了。


    隻不過,在白色襯衫領子上盯著藍綠相間領帶的安琴,接下來的目的地並非學校,而是夏夜的公寓。


    “再過一個月就要換季了……”


    好不容易才搭上和學校反方向的公車。


    大部分的時間,安琴都在胡思亂想。


    現在是九月底,盡管披上製服夾克時還有點熱,不過兩個禮拜換季後,三年級的安琴便再也沒有機會穿上夏季製服了。


    當然,那是指她沒有被留級的話。


    “沒想到我居然會留級……”


    連安琴自己都覺得很可笑。


    隻有循規蹈矩這點可取的優等生,現在竟因出席日不足而麵臨畢不了業的危機。如果嚴厲的奶奶還在世的話,不知會如何嚴懲安琴呢?


    自從認識夏夜,原本規律的日常生活開始大亂,現在的她是最令老師們頭痛的問題學生。


    倘若安琴要一直照顧夏夜,直到牠的右手痊愈為止,說實在的,她真的有可能畢不了業。


    不過,當初如果沒有夏夜而出,她很可能必須在醫院躺個大半年。如此說來,還是與留級無異。正因如此,安琴才更應該一肩擔起相等的義務。


    所幸夏夜的右手隻是單純的骨折,並沒有傷及神經,根據醫生的說法,等三個禮拜拆掉石膏後,就可以開始進行複健了。


    當然,複健的時間長短並不一定。


    但是,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得花上個把月的時間,安琴也在所不惜。


    萬一夏夜的複健做得不完全,無法再像從前一樣彈吉他,安琴可是擔不起這個風險——


    “他是不是……還在睡……”


    一個小時後,安琴抵達了夏夜的住處。


    望著一如往常緊閉的大門,安琴在開門前不禁有點躊躇。


    他豎起耳朵貼在門邊,屋子裏麵靜悄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響。


    在奶奶嚴格的鍛煉之下,安琴從未在十點後起床。


    不過,對夜貓子夏夜而言,隻要是沒有工作的時候,白天他總是在睡覺。沒辦法,安琴從製服的右口袋中掏出鑰匙。


    那把鑰匙是安琴初次到夏夜家當看護時,夏夜丟給他的。


    中午以前絕對不準按門鈴吵我!


    從熟睡中被吵醒的夏夜,態度相當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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